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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试第二关“林”,参试者须寻法从林中走出。整片桃林都布下了玄虚的阵法,乱人五识。“其徐如林”,正是考验参试者从容应对的能力。

    待蓝翎风驰电掣赶回山门,气喘吁吁地把一块小木牌交到等候的督学手中。督学看了眼木牌,面露赞许,宣布道:“第一位,两刻钟。”随即在她肩头轻轻一拍。

    蓝翎似懂非懂地“唔”了一声。她转眼望见天际的晨曦,赶紧挥了挥手,“抱歉耽误谢师兄时间了,我也该吃早饭去啦!”

    是谢师兄!传言说谢师兄每晚都不睡觉在练剑,原来是真的……蓝翎努力想观摩谢玉楼的剑法,无奈连看都几乎看不清,更别说从中学习一二了。www.cuiniao.me她只能缩头缩脑躲开四下飞散的剑气,绕过谢玉楼到一边自己习剑去了。

    外边的天还黑蒙蒙的,同舍的另一位师姐迷迷糊糊在榻上翻了个身,半梦半醒地嘟囔道。www.suxin.me

    若不精于道术阵法的话……从前参与春试的剑修弟子会怎么通过这关呢?她心中琢磨着,然后自然而然想起了早上谢玉楼说过的“此身如剑”。

    “嗯!我还想在考核开始前再多练一会。”

    蓝翎既是剑修,虽然懂得一些基础的道术,但若想要识阵解阵,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她想跃上一棵桃树的树梢查看地势,却觉得双脚被无形之力拴住,甫一离地便被拽了下来,暗中将她缚在地面上。

    所谓风林火山,取意于古兵书中“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之道。朝试自辰时二刻开始,四关共限时两个时辰,其中自然越早完成者越为优异。

    “有比我快一刻钟的人。”

    没想到练剑能恰好遇上谢师兄。方才的切磋中不说领悟了多少,至少应战的技巧又精熟了些许……大概也算是好兆头,今天的春试应当也会一帆风顺吧?

    “谢师兄还记得我!”蓝翎高兴地说,但转而就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疑惑道:“不过谢师兄,你刚刚在让着我吧?”

    蓝翎一晃眼,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桃花林中。

    传说夕试极难,连考核内容都未必是固定的。每年春试过后,苗先生那间小药庐里都挤满了人,皆是参加夕试后受了伤乃至断胳膊断腿的弟子。而相比之下,朝试不说简单上许多,至少考核的“风林火山”四关是不变的,试前还能应对着准备一番。

    她有些讶然地透过树丛睁大眼瞧去,心想莫不也是今日要参加春试的弟子早起来练习。于是慢下步子,遣了两团长明火往前照去。

    她斩出的这一剑,绝对直如裁尺。

    “我的天资并非是最出众的。”从谢玉楼的陈述语气中确实听不出有意谦虚的意味。

    等谢玉楼微微点头,勉强可以当作道别的意思,她就开开心心地迎着清晨的阳光跑走了。

    这阵法并不是那种不容行差踏错的杀阵,也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只是让她一直在原地打转而已。照理说,只要按着一个方向笔直走就能出阵。但是得找一个绝对“笔直”的依照才行。

    “这样的话,谢师兄现在这么厉害,就更了不起了呀。”蓝翎天真地说。她也同样没有刻意奉承的意思,只是觉得如今谢师兄已然超过了天资更胜之人,油然而生敬佩之心。不过这些往事闲话当下不是蓝翎最关心的,她的思路又回到了即将面临的考核上,真诚请教道:“对了谢师兄,你觉得春试的哪关最难?”

    剑气直直向前斩出,前方数棵桃树一劈两断,霎时间满地狼藉。这片巨大的桃林本就在浮浪山上,并非是幻术所化,因此这些可怜的桃树被砍倒便是当真被砍倒了。蓝翎绝情地掀开倒下的枝干,沿着地上延展数丈的剑痕走去。

    几位督学都称赞她天资聪颖,仅仅入门不过一年便有资格参加春试,而一般弟子总要修习个三年五年。其中最慈祥的许督学还乐呵呵地同她打包票,她一定是能前几位通过朝试的四关的。

    天色渐明,远山黛黑的轮廓也朦胧可见起来,想来不知不觉已有半个时辰过去。蓝翎收回一招,心想练得差不多了,还得回去吃些早饭呢,转头却见谢玉楼已经收剑入鞘,似乎正要离开。她连忙大声喊他:“谢师兄谢师兄,稍等一下!”

    出乎意料的,谢玉楼这次回答得极为果决:“此身如剑,无有难关。”

    蓝翎正回忆着督学讲过的春试内容,忽然听闻一阵肃肃声,低而绵长。乍一听会以为是拂晓时起的风声,但蓝翎身为剑修,立即分辨出这是剑刃划破空气的响动。

    “蓝师妹……你这么早就起了啊……”

    蓝翎小声地回答,摸黑拎起自己的剑,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这句话很像是师长对后辈的教诲或者鼓励,但谢玉楼显然没有那种诲人不倦的资质。他说出的话就是他认为的事实,就像他当是要拦住邱月来犯入禁地,那就至死也绝对会拦住。

    清平门门中春试分作两等,一为“朝试”,乃蓝穗升青穗;一为“夕试”,乃青穗升赤穗。白赤青蓝,蓝翎现在还是只能待在门中好好修习的蓝穗弟子,若今日能通过朝试,便能升作可以下山去执行任务的青穗弟子了。

    朝试第一关“风”,要求参试的弟子们去八十里之外的筑州城去取来规定的信物,再返回浮浪山。修习道术的弟子们纷纷祭出画好的疾行符,或是用五行术缩地成寸,而剑修弟子则直接御剑疾飞。

    与只用赶路的“风”不同,此关暗藏危险,不仅容易被阵法困住不得脱,而且其中还设有陷阱。其后“火”“山”二关也是如此。为了避免弟子们遭遇不测之事,也是为了观察弟子们的资质,以往不止督学,掌门也会亲自监试。而自从掌门离山,这一责任就转由代掌门担负了。

    犹记第一次“切磋”——或者说碾压时,眼前的青年即使没真的朝斩尽杀绝去,但也算是毫不留情,五招之内就把她打得落花流水。但这次,他剑招缜密凌厉依旧,却好像……不那么用力了?虽然自己又认真修习了半年,但也不至于能突飞猛进到如此不费力地招架上这么久。

    好在谢师兄虽然一副无视一切的恹恹模样,但毕竟没有真的无视她。谢玉楼停步,回头看她。他脸上神情也说不上疲惫或者不耐烦,只是明晃晃挂着“闲人勿扰”四个大字,会让人不由自主觉得拦住他是犯了天大的罪过——哪怕本人可能没有这个意思。

    谢玉楼缓慢地阖了一下眼皮,不知是在打量她还是在走神。然后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懒得说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谢师兄真是好人啊!虽然同门们都说谢师兄非常可怕,但谢师兄明明很好说话,脾气也很好啊……蓝翎双眸闪闪发光,抓着偶遇前辈的机会追问道:“谢师兄,你当年春试的成绩怎么样呀?”

    “待会春试,免得伤到你。”谢玉楼道。分明字面上是一句温柔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两人各自站定驭剑。交手几十轮后,谢玉楼隔空挑飞蓝翎袭来的一击,接着轻巧收剑,脸上还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但总算是像了结任务似的开口说话了:“比上次进步了不少。”

    “一般。”谢玉楼说,“朝试的话,花了一个时辰。”

    但是蓝翎就是那种只会领会字面上意思的人。

    她沉思地摸了摸脸颊。若是被结界困住,她还能直接用剑砍,但此刻被阵法所困,凭她尚浅的道术又找不到阵眼,实在没法破阵。

    身为剑修,最应相信的自然是手中之剑。

    天色尚黑,长剑却泛着流月般的银光,层层叠叠交织在那个人影身周——一道剑芒划出,干脆地斩灭了飘来的火团,似乎有些不乐意被打扰。

    “但是一共不是限时两个时辰吗?师兄只花了一半时间,已经很厉害了吧?”蓝翎并没有觉得那句“一般”是在谦虚,只是单纯对师兄的标准有些费解。

    蓝翎却完全忽视那张吓退无数同门的冷脸,只当是师兄练了一整晚剑稍微乏了。她一口气凑到谢玉楼面前,满脸望前辈指点的期待:“谢师兄,我想再跟你切磋一回!”

    蓝翎灵光一现,霍然扬起始终警惕握着的长剑。

    “还有比谢师兄更厉害的人?” 蓝翎惊讶。在浮浪山上,谢师兄的修为能力和他的古怪性子一样满门皆知,没听说过赤穗弟子中有谁能与之相较的。

    她结出几团长明火悬在身前,连蹦带跳地朝往常练剑的山崖跑去。大概是因为记挂着春试,她虽然比平常早起了许多,头脑却清醒得很,只是忍不住冒泡似的反复逡巡着“风林火山”这圈字。

    这一关最为基础,看似没什么难度,但道行不够或者体力不济的弟子,有的直到两个时辰后还未能回到山上,更有甚者还因为迷路耽误不少时间的,在门中传为一时笑谈。

    蓝翎只能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树干与繁乱的花枝间,试着先走了一程路。她沿着日影的方向行进,一路用剑刻下记号,一会后果然又回到了刻过记号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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