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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丰年没预料到谈复临这么大胆的动作，僵直几秒钟，指着他大吼：“你现在翅膀硬了，敢直接挂我的电话！”
过了会儿，谈复临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谈复临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下。
“我只是劝你省省心力。”他忍了又忍，还是说出来，“爸，你可以说我，但我不希望你在她面前说。”
江允初愣住了，从小在父亲江徐行的夸赞宠溺中长大的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
“叔叔他……可能是比较谦逊。”
“你太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爸。”谈复临攥紧双拳，哽咽地说不出口。
谈丰年拿起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我打算把工厂卖给老刘。他刚接手有很多东西不懂要问我。”
他又从樊启明那里取来谈丰年最新的检验报告，面无表情地一张张翻下去。
他想，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待他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厌恶他的人是谈丰年，他尊敬的父亲。
“嗯。”
谈丰年急得呵住他：“阿临，你给我站住。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学校好好念书，而不是在我这个老头子床前侍奉。”
“开心的事也要告诉我。”
江允初以为他又要催她回去，忙说：“我可没有旷课，我都是抽空闲时间过来的，而且今天是周六，你忘了？”
回：【好。】
谈复临掏出手机，给江允初发消息。
好似这样的话已听过千百遍了。
江允初不明白为什么谈丰年会这么说，以为只是作为父亲的谦虚之词。
谈丰年漫不经心地回：“小江你少夸他，他这个人不能夸，一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混小子毛病一大堆，他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狠狠地骂他，他敢还嘴，你就来告诉叔叔我，叔叔帮你骂。你以后和他相处也不用在意他的什么面子，他从小没脸没皮惯了，就该多加训诫，不然不成器。”
他平淡地说：“我确实只有小聪明，确实一事无成。”
樊启明：“除非奇迹出现。”
江允初：“那我走了，周末再过来。”
初晨：【刚刚到，我现在在排队检票。】
声音冷冷的：“你休息几天，工厂照样能正常生产盈利。”
谈复临无声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喘息。他缓缓睁开眼，眼角的红血丝异常明显。
在谈丰年身边多待一秒钟都让他觉得窒息。
谈复临没有迟疑，闭上眼，静静享受江允初指尖轻柔的按抚。
他倏然睁开眼，身后是江允初的声音。
江允初冲上去一把拥住他，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谈复临向学校请了假，这几天一直陪在谈丰年身边照顾他。
他刚刚听到那样难听的话，明明心里苦涩也不会告诉别人，总是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叮！”电梯门打开。
“我在做什么，我自己知道。”谈复临关上门，将谈丰年严厉的斥责声隔绝开。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李烨之前的话。谈复临确实是个心思极其细腻敏感的人，面对李烨这样的朋友，他会表现得轻松自在。可刚刚在谈丰年面前，他像是背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表现得刀枪不入。
谈复临稍有愣神。
看着同电话对面争执不休的谈丰年，谈复临冷笑着转身出去，他在门口停留片刻，谈丰年却没有丢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一日两日，谈丰年没说什么。时间久了，谈丰年就开始催促他赶快回学校去。
谈丰年正站在窗边，和人打电话，激动地扯着嗓音和电话对面那人争执。
最近这段时间，江允初隔三差五地往郁安医院跑，无论谈复临怎么劝都没用。
谈复临立即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
您的工厂远在天边，你急着要将它托付给别人。您的亲生儿子就站在面前，您却看不到，多花点和他说说话都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谈复临垂眼盯着手腕上缠了四圈的手串。整整一百零八颗，昨天手术室门口，他来来回回地数了许多遍。
这便是所谓的传统训导贬低式教育吧。
送走江允初，他回到谈丰年病房，拉上门。
没救了，没救了，每一张都在告诉他谈丰年已经彻底没救了。
谈复临将手机丢在床边柜面上。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清楚得很。我没多少时间了，这个厂是我当年一手办起来的，我得把它交给我信得过的人。”
方才取报告时，樊启明坐在办公室里，无奈地告诉他，目前只能争取让谈丰年走得安详些。
“不开心了也要打电话给我。”
谈复临当即放大音量：“那就抓住奇迹。”
谈复临从容地走出门，直到医院门口，他浅笑着看她，眼神深邃地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我不难过。”
但是熙熙不同，谁都可以觉得他烂，熙熙不行。
“嗯。”
谈复临：“你要把工厂卖了？”
她张开手臂，“抱一下吧。”
“……嗯。”
她闷声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不会走，还有希望。”
“不是，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阿临，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谈复临没动：“又要抱？”
可此刻，她却不希望见谈复临笑了。
“嗯。”
谈复临手肘撑着电梯扶杆，嗤笑道：“是吗？”
江允初：“阿临。”
她说：“没有没有，谈复临也很厉害的，无论是学业还是课外的活动都表现优异。而且在学校里有很多同学都很喜欢他，他可是我们心中的大神学霸。”
谈复临闭上嘴没有回答。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需要装作开心的样子。”她说，“阿临，以后你不开心了就直接告诉我，你忘记了吗，你教过我要怎么安慰你的。”
“当初我去讨债的时候，有个混子从我背后冲上来，想用碎玻璃片扎我。是老刘替我挡了一下，他的眉头至今都还留着一指长的伤疤。这恩情我一定要还。”谈丰年说着又拨出电话。
谈丰年斥责他：“你闭嘴，没看到我在打电话。”
“阿临。”走进电梯，江允初反手握住他，温柔地说，“你别听那些话，你一点也不差，你很好很优秀的。”
虽然江允初也不赞成这种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孩子的处事方式，但她还是想用这个借口来为谈丰年的话语找补。
谈复临下颚收紧，上前夺过他的手机挂断。
她朝前走出一步，还是想为他说句话。
谈复临疲惫又沉重地瘫坐在椅子上，回忆着，他那时候也是这样坐在办公室里，抬眼直直盯着樊启明。
“我给你买了回临江的高铁票，你下午还有课，先回去。”谈复临说，“我还要留在医院，不能陪你了。”
又或者，他一直在本能地逃避
江允初关心地扭头看向谈复临，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
亲耳听到自己的父亲用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他还能为自己辩驳什么？
初晨：【怎么了？】
两侧太阳穴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是柔软的指腹贴在上面。
回：【注意安全。】
江允初依依不舍地说：“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嗯。”
“爸。”
谈复临的眼神闪了闪，眉头微蹙。
他很懂的看人脸色。
谈丰年笑着挥挥手打断她：“唉，他能有什么好，就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装装样子罢了。要不是有我管着他，他什么都做不成的。”
谈复临松开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提前付好车费，“注意安全。”
想到这里，江允初伸出两根手指戳在他嘴角，将他的嘴角扯平。
回：【到高铁站了吗？】
谈复临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替他说话了？”
无论谈丰年怎么说，谈复临都不肯回去。他将从楼下买来的白粥摆到谈丰年床边的柜子上，装作听不到谈丰年的念叨，起身往外走。
“你来了。”
江允初心疼地想，她从前最喜欢看谈复临笑起来的样子。他一笑就会眯起眼，眼下的泪痣格外夺目，温润且惑人，连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好看。
“怎么不行？我就是怕小江被你骗，被你欺负了，让她多留个心眼。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心思单纯的，要是你对她不好，难道让她默默忍受着？”谈丰年阴沉着脸，嘴里碎碎念地坐回床上。
他确实浑浑噩噩地连今天是几号都不清楚了。
江允初的心似是忽然被针尖刺了下，破开一个口子，痛感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
那可是谈复临，她怎么能够忍受别人这样轻蔑地评论他，即使对方是谈复临的父亲，也不该这样贬低他。
谈复临冷着脸，“爸，你刚醒过来，想必是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了。”说完没等谈丰年应下，谈复临牵着她大步离开。
江允初还是想帮谈复临说话：“叔叔，谈复临他真的很好，他会关心身边的人——”
过了半分钟，他回复。
谈复临合上眼，无力地靠着椅背。他抚摸着左手腕上的紫檀木串，渐渐平复下情绪。
] 谈丰年没预料到谈复临这么大胆的动作，僵直几秒钟，指着他大吼：“你现在翅膀硬了，敢直接挂我的电话！”
过了会儿，谈复临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谈复临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下。
“我只是劝你省省心力。”他忍了又忍，还是说出来，“爸，你可以说我，但我不希望你在她面前说。”
江允初愣住了，从小在父亲江徐行的夸赞宠溺中长大的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
“叔叔他……可能是比较谦逊。”
“你太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爸。”谈复临攥紧双拳，哽咽地说不出口。
谈丰年拿起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我打算把工厂卖给老刘。他刚接手有很多东西不懂要问我。”
他又从樊启明那里取来谈丰年最新的检验报告，面无表情地一张张翻下去。
他想，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待他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厌恶他的人是谈丰年，他尊敬的父亲。
“嗯。”
谈丰年急得呵住他：“阿临，你给我站住。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学校好好念书，而不是在我这个老头子床前侍奉。”
“开心的事也要告诉我。”
江允初以为他又要催她回去，忙说：“我可没有旷课，我都是抽空闲时间过来的，而且今天是周六，你忘了？”
回：【好。】
谈复临掏出手机，给江允初发消息。
好似这样的话已听过千百遍了。
江允初不明白为什么谈丰年会这么说，以为只是作为父亲的谦虚之词。
谈丰年漫不经心地回：“小江你少夸他，他这个人不能夸，一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混小子毛病一大堆，他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狠狠地骂他，他敢还嘴，你就来告诉叔叔我，叔叔帮你骂。你以后和他相处也不用在意他的什么面子，他从小没脸没皮惯了，就该多加训诫，不然不成器。”
他平淡地说：“我确实只有小聪明，确实一事无成。”
樊启明：“除非奇迹出现。”
江允初：“那我走了，周末再过来。”
初晨：【刚刚到，我现在在排队检票。】
声音冷冷的：“你休息几天，工厂照样能正常生产盈利。”
谈复临无声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喘息。他缓缓睁开眼，眼角的红血丝异常明显。
在谈丰年身边多待一秒钟都让他觉得窒息。
谈复临没有迟疑，闭上眼，静静享受江允初指尖轻柔的按抚。
他倏然睁开眼，身后是江允初的声音。
江允初冲上去一把拥住他，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谈复临向学校请了假，这几天一直陪在谈丰年身边照顾他。
他刚刚听到那样难听的话，明明心里苦涩也不会告诉别人，总是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叮！”电梯门打开。
“我在做什么，我自己知道。”谈复临关上门，将谈丰年严厉的斥责声隔绝开。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李烨之前的话。谈复临确实是个心思极其细腻敏感的人，面对李烨这样的朋友，他会表现得轻松自在。可刚刚在谈丰年面前，他像是背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表现得刀枪不入。
谈复临稍有愣神。
看着同电话对面争执不休的谈丰年，谈复临冷笑着转身出去，他在门口停留片刻，谈丰年却没有丢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一日两日，谈丰年没说什么。时间久了，谈丰年就开始催促他赶快回学校去。
谈丰年正站在窗边，和人打电话，激动地扯着嗓音和电话对面那人争执。
最近这段时间，江允初隔三差五地往郁安医院跑，无论谈复临怎么劝都没用。
谈复临立即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来。
您的工厂远在天边，你急着要将它托付给别人。您的亲生儿子就站在面前，您却看不到，多花点和他说说话都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谈复临垂眼盯着手腕上缠了四圈的手串。整整一百零八颗，昨天手术室门口，他来来回回地数了许多遍。
这便是所谓的传统训导贬低式教育吧。
送走江允初，他回到谈丰年病房，拉上门。
没救了，没救了，每一张都在告诉他谈丰年已经彻底没救了。
谈复临将手机丢在床边柜面上。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清楚得很。我没多少时间了，这个厂是我当年一手办起来的，我得把它交给我信得过的人。”
方才取报告时，樊启明坐在办公室里，无奈地告诉他，目前只能争取让谈丰年走得安详些。
“不开心了也要打电话给我。”
谈复临当即放大音量：“那就抓住奇迹。”
谈复临从容地走出门，直到医院门口，他浅笑着看她，眼神深邃地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我不难过。”
但是熙熙不同，谁都可以觉得他烂，熙熙不行。
“嗯。”
谈复临：“你要把工厂卖了？”
她张开手臂，“抱一下吧。”
“……嗯。”
她闷声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不会走，还有希望。”
“不是，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阿临，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谈复临没动：“又要抱？”
可此刻，她却不希望见谈复临笑了。
“嗯。”
谈复临手肘撑着电梯扶杆，嗤笑道：“是吗？”
江允初：“阿临。”
她说：“没有没有，谈复临也很厉害的，无论是学业还是课外的活动都表现优异。而且在学校里有很多同学都很喜欢他，他可是我们心中的大神学霸。”
谈复临闭上嘴没有回答。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需要装作开心的样子。”她说，“阿临，以后你不开心了就直接告诉我，你忘记了吗，你教过我要怎么安慰你的。”
“当初我去讨债的时候，有个混子从我背后冲上来，想用碎玻璃片扎我。是老刘替我挡了一下，他的眉头至今都还留着一指长的伤疤。这恩情我一定要还。”谈丰年说着又拨出电话。
谈丰年斥责他：“你闭嘴，没看到我在打电话。”
“阿临。”走进电梯，江允初反手握住他，温柔地说，“你别听那些话，你一点也不差，你很好很优秀的。”
虽然江允初也不赞成这种在别人面前贬低自己孩子的处事方式，但她还是想用这个借口来为谈丰年的话语找补。
谈复临下颚收紧，上前夺过他的手机挂断。
她朝前走出一步，还是想为他说句话。
谈复临疲惫又沉重地瘫坐在椅子上，回忆着，他那时候也是这样坐在办公室里，抬眼直直盯着樊启明。
“我给你买了回临江的高铁票，你下午还有课，先回去。”谈复临说，“我还要留在医院，不能陪你了。”
又或者，他一直在本能地逃避
江允初关心地扭头看向谈复临，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
亲耳听到自己的父亲用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他还能为自己辩驳什么？
初晨：【怎么了？】
两侧太阳穴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是柔软的指腹贴在上面。
回：【注意安全。】
江允初依依不舍地说：“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嗯。”
“爸。”
谈复临的眼神闪了闪，眉头微蹙。
他很懂的看人脸色。
谈丰年笑着挥挥手打断她：“唉，他能有什么好，就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装装样子罢了。要不是有我管着他，他什么都做不成的。”
谈复临松开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提前付好车费，“注意安全。”
想到这里，江允初伸出两根手指戳在他嘴角，将他的嘴角扯平。
回：【到高铁站了吗？】
谈复临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替他说话了？”
无论谈丰年怎么说，谈复临都不肯回去。他将从楼下买来的白粥摆到谈丰年床边的柜子上，装作听不到谈丰年的念叨，起身往外走。
“你来了。”
江允初心疼地想，她从前最喜欢看谈复临笑起来的样子。他一笑就会眯起眼，眼下的泪痣格外夺目，温润且惑人，连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好看。
“怎么不行？我就是怕小江被你骗，被你欺负了，让她多留个心眼。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个心思单纯的，要是你对她不好，难道让她默默忍受着？”谈丰年阴沉着脸，嘴里碎碎念地坐回床上。
他确实浑浑噩噩地连今天是几号都不清楚了。
江允初的心似是忽然被针尖刺了下，破开一个口子，痛感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
那可是谈复临，她怎么能够忍受别人这样轻蔑地评论他，即使对方是谈复临的父亲，也不该这样贬低他。
谈复临冷着脸，“爸，你刚醒过来，想必是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了。”说完没等谈丰年应下，谈复临牵着她大步离开。
江允初还是想帮谈复临说话：“叔叔，谈复临他真的很好，他会关心身边的人——”
过了半分钟，他回复。
谈复临合上眼，无力地靠着椅背。他抚摸着左手腕上的紫檀木串，渐渐平复下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