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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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瀮拿起筷子抽了一下他的手，神情颇为严肃，大有一脸“信不信我调查你雇佣童工”的架势。林鹤知叹了口气，解释道：“冬瓜是老和尚收养的孤儿，平时也就周末在寺里帮工。”

    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走一条带皮的五花肉塞进嘴里，“咯咯”笑着又跑远了。

    他听说过隆业集团——那是一个主营休闲娱乐地产、连锁度假村的财团。他缠着佛珠的手把玩着一枚白瓷茶杯，笑得意味深长：“可以啊，又上热搜了，你们局长一定很开心。”

    她没想到，单瀮的目的地是寺院餐厅“济慈素斋”，是最近才火起来的网红餐厅，号称宁港第一素食厅，很多人排队一小时就为了吃那一口比肉还好吃的豆腐。

    济慈寺上一任老住持是个好心人，早些时候，他是寺庙里的入殓师，经常帮附近的逝者化装、入殓再做些法事。老住持没有正经皈依过，但一生无妻无子，倒是收养了不少因先天残疾而被抛弃的孤儿。有的孤儿长大后成家立业，也就离开了寺庙，有些残疾人在社会上很难再找到工作，就一直在寺庙里干活。

    小姑娘一爪子抓住他袖子：“队长，别把我踢到反诈中心去，我我我想留在支队，我想出外勤！”

    这是济慈寺的第二大特色。

    林鹤知“哎”了一声，往后靠在椅子

    刚才，明明就在这里？

    很快，林鹤知给人上了一桌素斋比较知名的菜式，还拿来一碗梅干菜扣肉，那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切成薄薄的一长条，卷成了金字塔形状，香得不行。

    济慈寺的历史，要从几百年前说起了。据说, 青岗山上有个修行僧人，懂点岐黄之术。和尚给周边村子里的人看病都不收钱，随便要口饭吃, 渐渐的, 邻里八乡都知道, 青岗山上有个“济慈师父”, 技精心诚, 口碑相当不错。直到老和尚去世, 当地人生病了, 也会来庙里拜拜，济慈寺因此得名。

    吸溜。

    林鹤知双手揣在僧袍里，笑得一脸文明礼貌：“菜单明码标价，想吃吃，不想吃滚，是佛祖留你吃饭吗？”

    单瀮不理他，弹了弹手里的菜单，好像真的是来吃饭似的：“一碗白菜豆腐汤改个名字叫‘翡翠白玉’，要卖78？啧，你们这是开饭店还是打劫啊？”

    林鹤知并不关心社交媒体，但

    单瀮摘下墨镜，煞有介事地看了一圈四周，指了指天花板：“你们这个木质结构，消防隐患不少吧？最近一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你今天不也放假？私下来查——那个人的吧？”段夏眨眨眼，语气有些撒娇，“让我一块儿去嘛！”

    单瀮嘴角微勾：“这怎么好意思呢。”

    单瀮：“……”这么大一团粉色跟着自己，技术还这么差，不发现才有问题吧。

    服务生们忙碌地进进出出，他们都穿着灰色僧袍，段夏好奇地打量着，发现大约有一半的服务生身前挂着蓝色手语LOGO的胸牌，代表他们是聋哑人。

    小光头一摸脑袋，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单瀮松开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就你这盯梢技术，大小姐，我求你了！”

    单瀮眉心微微一蹙：“这小和尚是怎么回事？看模样才十二三岁吧？为什么要工作才有吃的？”

    单瀮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吓得段夏连忙缩了回去。可等她再探出头来，副队长那么大一个人就原地消失了，她的目光扫过来来去去的人群，顿时有点茫然。

    砸吧砸吧。

    三人侧身穿过人声鼎沸的过道，上楼后，耳畔这才安静不少。二楼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这一层雅座不预定不开放，大多都是寺里对外交流的场所。林鹤知推开一扇挂着“禅心”小木牌的门，带人走了进去。

    单瀮：“……”

    段夏连忙跟上。

    小和尚瞪大双眼：“你是什么可怕的资本家！”

    段夏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队长，你早发现了啊。”

    她往前又走了一段，宣传栏与宣传栏之间的空隙中突然探出一只手，胳膊肘一拐就夹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墙上。段夏差点没尖叫一声。

    段夏：“……”

    林鹤知脸色一僵，顿时又像门口迎宾的服务生一样，笑靥如花，鞠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佛祖改主意了，二位包厢请。”

    ？”

    随后她就感受到了自己队长眼睛里投射出两道“死亡射线”，她才使劲把嘴里的东西给咽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林鹤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沾满了泥的鞋子上：“哪个佛堂地上有这么多泥？倒是昨晚刚下过雨，上山偷玩儿去了吧？”

    单瀮做出一副打算离席的模样，冷冷问道：“最后问你一次，还想不想听？”

    “你之前看热搜了吗？”单瀮答道，“隆业集团创始人他女儿，失踪了。”

    “说吧，你们到底为什么来？”

    小姑娘嘟起嘴，一脸不开心：“可是我不想坐办公室。我说了，我就想待在支队，我哪儿也不去！”

    单瀮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去，无奈地对身后招招手。

    等她注意到两人的目光，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吃了？”

    包厢里的空气突然沉默，单瀮搁下筷子，眼底藏着隐火。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姑娘身上。

    林鹤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谁也不打算让步。当一切都静下来之后，段夏饿死鬼投胎一样地干饭就显得格外显眼。

    去哪里了？

    单瀮看完宣传牌，继续往山上走去，就在这时，宣传牌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段夏戴着一顶粉色的棒球帽，头发扎成左右两根小麻花，悄悄地跟在身后。

    大约是国庆假期的缘故, 济慈寺三座主殿人山人海, 木鱼与罄打着清脆的节奏, 佛音缭绕。单瀮戴着墨镜，一身休闲运动装, 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就像普通游客一样，一路走走停停, 好像对寺院的文化宣传牌充满了好奇。

    餐桌正中是一叠素斋的金字招牌——“素小包”——包子只有鱼丸大小，油豆腐裹的，陷儿是荠菜香菇与松仁，最后拿青笋丝扎上了口，不仅看起来小巧精致，味道更是鲜得没有话说。段夏一口一个，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的，活像一只屯粮的小仓鼠，瞬间就把盘子干飞了一半。

    林鹤知听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豪门，大小姐，和她的丈夫，救命，我听到这种故事就没兴趣了。哥，换个有趣点的案子再来找我吧，谢谢。”

    啊呜啊呜。

    除了肉，他身后还跟着寺里那个小光头。

    林鹤知眼尾一挑：“好吃吗？”

    林鹤知冷眼看他：“你上午打扫佛堂了吗？”

    虽然二位都没穿警察制服，但林鹤知一眼便从人群里认出了他们。他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你们来做什么

    单瀮方才在楼下的时候，也注意到不少服务员都是残疾人，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说老住持真是个善人。

    “不，你在找人。”林鹤知的目光落在他的墨镜上，顿了顿，语气顿时有些好奇，“找我？”

    两人到的时候，尚未正午，但餐厅早就没了位置。

    “他叫庞云帅，今年36岁，是隆业集团现任CEO，负责运营那几个娱乐会所，以及一些休闲连锁探索业务，当然，他也是失踪女子的丈夫。”

    单瀮这才拿过菜单，低头看了起来：“吃饭。”

    段夏顾不上嘴里还有食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吃！太好吃了！”

    到如今，济慈寺香火越来越旺, 新建了专门向游客开放的寺院，供奉的佛像也越来越多。不过, 它毕竟不是什么佛门正统, 供奉五花八门, 有佛教的，也有道教的，还有当地的土地公公。

    冬瓜小嘴一嘟：“一直在打扫！”

    “小夏，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今天不是给你放假了吗？”

    照片里的男人有着麦色皮肤，五官端正，颧骨上的肉微微突出，下颌轮廓非常明显，留胡子，放在普通人里，还算得上帅气。林鹤知看这人有些眼熟，但叫不上名字：“谁？”

    “撒谎还不干活，不干活没饭吃。”

    “是大队长亲自给你写的推荐，反诈中心和省厅，还有很多厉害的第三方机构一起协作，起点高，平时就坐办公室，工作就是拍拍宣传片！”单瀮语气有些恼火，“多适合女孩子的位置，多少人抢破头都抢不来的机会！”

    “啊——好香——哥哥你又私下偷偷开荤不带我呜呜呜——”冬瓜看到肉就挪不开眼睛，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盯着那碗油亮的扣肉直流口水。

    冬瓜是现在庙里年纪最小的孩子，虽说身体健全，但他是母亲死后才生出来的——当时棺材已经送来寺庙入殓了，大半夜的老住持听到棺材里的哭声，这才把孩子给挖了出来——农村人迷信，再加上冬瓜母亲尚未婚配，娘家人竟都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于是，冬瓜就成了一个万人嫌黑户，最后被老住持给收养了。

    十月初, 青岚山间已经有了凉意，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满地都铺满了青黄相间的落叶。m.baijiawenxue.com

    “你倒是操心他？”林鹤知端起碗，“有意见你可以不吃。”

    单瀮对这人的冷嘲热讽向来刀枪不入，从手机里点开一张照片，递到林鹤知面前：“见过这个人吗？”

    单瀮往餐厅里瞄了一眼，素斋整体装修风格都是佛门金，正中摆了一盘莲花池，上面飘着水雾，仙气十足，而池子后是一座开放性厨房，顾客可以看到所有的素食材料，以及忙碌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