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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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接着一声，催命一般，苏婳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坐起身，发现眼下正在一间厢房里，内里青烟袅袅，脑中却一片混沌，但凡想一想，便沉如顽石。

    下一秒，苏婳婳拧成一团的眉眼终于舒展开，蜷缩的身子一软，陷入了沉睡。

    却不知她是被哪只鬼摸了脑袋，见着他竟还能流鼻血，如今想来，臊都要臊死了。

    她甚至还未想到是先头五尾狐妖的口水在作祟，狐妖的媚术初初侵蚀着她的躯体，随即又开始吞噬她的本就无多清明的神思，只觉天旋地转，脑中浑噩难当。

    “你、你真是好看……”

    可下一刻，江逾白一撤手腕，将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浅浅的雨水印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斑驳，杂乱。

    吊死鬼见状，心下明了七七八八，四舍五入捡了话头将马屁拍得啪啪作响，“奶奶眼下是觉着流鼻血丢人奶奶真会说笑，逾白仙君气度非凡，流鼻血算什么，没立刻入合欢宗立志当炉鼎已经很有定力了！”

    苏婳婳是被储物袋中的吊死鬼吵醒的。

    “今日便算了，暂且不与你计较！”声音气若游丝。

    吊死鬼将摇摇欲坠的脑袋点得如筛糠一般，“自然是真的，上界多少仙门女子心悦仙君，莫说流鼻血，当场晕厥也不在少数。”

    昨儿夜里头，她分明是理直气壮得跑来讨要被江逾白抢走的功德，理在她这处，原也想好了，若他决意不肯还，那便将道理好好说一说，羞也要羞死他。

    江逾白望着斑驳的袖口，轻敛了眉，周身金光骤起，便将苏婳婳弹开。

    倘或换作旁人，听到这样露骨的夸赞必然心思荡漾，可江逾白修炼无情道数百年，于他眼中，只有上界与道法，苏婳婳的婴咛在他听来与屋外的雨落声、鸟叫虫鸣声并无二致，故而软香温玉在前，却连眼睫都不曾动一动。

    苏婳婳实在想不通何以一只吊死鬼竟这般容易多愁善感，自然也不好解释她方才一问倒真不是为着他，看他哭得那样真情实感，抬手想去安慰，可望着蓬头垢面的吊死鬼不知从何处下手，最后，手落在了他乱糟糟的脑袋上，郑重地拍了拍，语重心长道。

    顿时，苏婳婳就像是落入了漫天冰雪，将她体内如山岩迸发一般的热气淹过一段，让她几近窒息的燥热之感得以喘息。

    昨夜一些事忽得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甫过，她想起了媚术发作之前的事，瞬然羞愤难当，恨不得寻块豆腐撞死再回石棺里重新修炼……

    吊死鬼摇头，吸了吸鼻子，“不能洗，太干净了不好吓唬人。”

    吊死鬼不曾说假话，他修为平平无奇，眼下他竟能深吸到逾白仙君的灵力，已是几十年妖生里的头一回，修为厉害的不屑带着他，苏婳婳比他强上许多，那跟着她便是最好的选择，原本不过是利益所驱，可如今听苏婳婳这般为他着想，妖生孤寂，如今顷刻的关怀让他倍感温暖。

    不想吊死鬼顿了一顿，眸中竟要蓄起泪，呜咽道：“奶奶要为了我冒险跟在逾白仙君身侧奶奶竟这般想着我，我……铭感五内，心意领了，只是我修为浅薄……怕是承不起的。”

    可，也不知是江逾白仙气鼎盛、缚妖索鉴貌辨色只能缚精怪，还是才刚拿到缚妖索不久，苏婳婳使唤不动这样的法器。对待五尾凶神恶煞的缚妖索竟在江逾白跟前倏地萎了道行，下一刻便讨好似的围着他轻晃着，恨不得要长出一条狗尾巴来，一副“求摸”的姿态。

    晶莹透亮的唇瓣落在明艳的面庞之上，娇媚勾魂，一双媚眼剪秋水，眸中恍若有盈盈宝珠流淌，话出口却是与如今媚术缠身不匹配的一派天真。

    “奶奶快醒醒——快将我放出来！”

    苏婳婳瞧在眼里，当即便要抽回，可缚妖索尽兀自生了旁心不肯回，她早就是强弩之末，这般久了媚术都不曾得到纾解，已将她的心智磨砺光了，便是心下嗔怒，也再无旁的气力将狗腿的缚妖索抽回，只能迷迷糊糊讪讪地嘴硬道。

    苏婳婳应声摔倒在旁，忍不住龇牙咧嘴，随即跪起身，模样狼狈，透着些许委屈，口中磕磕绊绊词不达意，唬人的架势一点不稍，又娇又凶。

    翌日，窗棂将窗牖撇开一条缝儿，清风徐徐，顺着细缝钻入屋内，撩起床畔的罗纱，亦将床榻上的胴影随着屋外的光晕甫得若隐若现。

    忽然，苏婳婳心弦一拨，倘或吊死鬼所言为真，那她岂不是得跟在江逾白身侧，一来让他将功德还她，二来天长日久吐纳归元，岂不正好印证了槐树妖的说法

    苏婳婳眉眼迷离，朝江逾白望去，细腻的脖颈正无助地吞咽着口水，胡言乱语。

    苏婳婳见吊死鬼睁着水汪汪的眼珠子看着她，扯出了一个笑容哄骗，“乖啊。”

    “奶奶有所不知，逾白仙君道法卓然，他所行所到之处灵力丰沛，吐纳运气，孤魂野鬼原地投胎也不是不可能啊！”

    江逾白无情道法几大成，哪怕是在炎夏，身子也透着薄寒。何况，他的周身本就源源不断有灵力环绕，对于狐妖的媚术有无形的压制力。

    “我不曾、不曾见过似你这样好看的男子……可是仙门中人，皆如你这般模样”

    说罢，便将吊死鬼塞入了储物袋，还吩咐他洗净了另换一件衣衫，白衫长袍从脖颈到脚踝一顺到底，真的骇人。

    她也不知她究竟在说什么，先头一瞬的触碰让她意识到，跟眼前之人靠得近些便能没有那么难受，现下她想与他贴在一处。

    苏婳婳正头痛欲裂，骤然闻言，心窍勐得一跳。

    语毕，抬手放出缚妖索朝江逾白甩去，竟想像对五尾一般将他拽至身前。

    苏婳婳人畜不分的状态来得太快了，眼下满面潮红，眼神懵懂又茫然，与先头凶野的模样判若两人。www.sdyfcm.com

    苏婳婳摇摇晃晃，步履半点算不得稳当，足上的铜铃亦跟着叮铃作响，不过两三步，竟也能自己绊着自己，蓦然，身子前倾，藕臂高举，整个人朝江逾白扑去，竟真教她抓到了他一截衣袖。

    吊死鬼的一张嘴能将死人说活，苏婳婳听来亦极为受用，那点子羞愤之感当即便如薄雾随风而去了。

    闻言，苏婳婳面色一怔，慌忙抬起手掩住口鼻，“你还瞧见什么了”

    又过了半刻，吊死鬼运气完毕，望着苏婳婳兴致不高的样子，眼波流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忙关切道，“奶奶是有心事”

    “我的、我的功德你是要还的，你可知晓既如此……我、我……我热……”

    “妖界传说，逾白仙君身怀玄阴血，万万年难遇其一，在他身旁修炼，一年能抵得上旁人十年！故而衍天宗近百年来，仙门实力远高于旁的宗门，就是这个缘由，便是修炼本就快于其他仙门的合欢宗也不能及！”

    三弦孤月高悬，清冷的月光落在窗边，将立身站着的江逾白甫下长长的影子，称得他眉眼若明若暗，深邃如墨净如绸的眸中空乏凉薄。

    等等——

    苏婳婳很有慧根，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待想通了内里的弯弯绕绕，便似有了新的奔头，眼下她便也不是一只无所事事的小妖，这般想着，心下愉悦了起来，流鼻血这种小事，洒洒水便过去了。

    随即后知后觉得想起前头吊死鬼说的吐纳灵气之说，她记得先头树妖说过的，要她日行一善，日后大成时如何如何……

    苏婳婳撇撇唇，她在吊死鬼跟前是很有体面的，那些跌份的事情自然说不出口。

    听罢，望着吊死鬼虔诚吐纳的模样，苏婳婳当即暗道一句上界做修士真好，所到之处带起的灰尘都是香的。

    逾白仙君

    苏婳婳抬手揉了揉脑袋，这时，袋中的吊死鬼还在孜孜不倦地喊着，便顺势抽出袋子将吊死鬼甩了出来。

    只是眼下的苏婳婳神思混沌不说，竟想要上前去细细瞧一瞧江逾白的脸，最好能上手摸一摸，是了，妖界里好些妖物惯喜欢抢旁人面皮的，也不知江逾白的面皮是不是画上去的。

    声音透着不解，她想起之前在狐妖的院子，吊死鬼也是这般深吸吐纳。

    吊死鬼现了身，条件反射般开口拍马屁，其实昨夜他早早闭了五识，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只知晓苏婳婳眼下活着，故而说出口的话一点都不走心，“奶奶昨夜好勇，单枪匹马大战逾白仙君竟还能全身而退。”言讫，连理一理陇长的头发都不曾，蓬头垢面得拼命深吸吐纳。

    江逾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如蝼蚁一般躺着的苏婳婳，那缚妖索还在奋力得甩头摆尾，少顷，终于抬手单手结印，薄如雾潋的金印倏地落在苏婳婳的额面，略一停留，便融入了魂肉里。

    “那……只需让你跟在他身旁，日夜吐纳，立刻就能投胎”苏婳婳眼波流转，她做妖不久，这上头有什么禁忌她倒不是很清楚，便寻着话头问着。

    得亏眼下吊死鬼闭了五识，倘或让他知晓他的姑奶奶胆大妄为至此，不肖仙门炼化，他自个儿便能先咬舌自尽。

    不过半晌前才说过的“不是见色起意之人”眼下早抛至九霄。

    “当真”

    “洗完头发更顺滑，吓起人来分明事倍功半啊呀！”

    苏婳婳正愤懑之至，一抬头发现了吊死鬼的异样，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了，“你在作甚”

    但吊死鬼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瞧着苏婳婳鼻尖还有一滴未擦净的血珠子干涸得印着，“姑奶奶怎的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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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讫，苏婳婳便再无气力去逞口舌之快，身形微微颤抖，面容痛苦不堪，止不住的轻吟从鼻尖哼出，额上皆是细密的汗珠，檀口一呼一吸轻喘着，周身每一寸肌肤又痛又痒，腹下滚烫，好似下一刻便要灰飞烟灭……

    “你们做吊死鬼的，不洗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