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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一满“啧”了声，摇头，“电话里不行，你们俩得面对面沟通。我跟你讲，多少小情侣最后分手都是因为没长嘴。我猜你们家奚总理解能力应该不差，你也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就沟通，直接沟通，你怎么想，你就怎么跟他说。”

    这种涉及前途与物质的话题往往最能激发大家的讨论热情。

    奚澜誉公司的事情宁枝一向不过问。

    宁枝眼前，忽然出现那条奚澜誉为她准备的毛毯。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无果，索性直接怀着复杂的心情给他拨电话。

    宁枝看向窗外，灰蒙蒙一片，她突然觉得有点心累，轻声回，“奚澜誉，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甚至，我很骄傲我从事着这样的职业，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没跟我商量，就私自替我做这样的决定？”

    他看着她，主动捉过她的腕，要她去握他的领带。

    “我觉得，你们家奚总就很有潜力。”

    蓦地，她那处在气头上的情绪莫名散开了一些。

    但现在，她彻彻底底明白，并非多想，从前没来，只是她刻意忽略，或者，还没到那个时候。

    他面色不大好，扫过屋内，先是训了一番明显正在闲聊的小医生，“都聚一块干嘛，没事干就去看看课本，看看论文，别到时候一坐诊，这也不会看，那也不会诊，催命似的电话打个没完，净给我丢人。”

    郑一满轻轻拍了下桌子，神情笃定，“既然你没想过分手，那这事其实就很好办。”

    有一种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烦心的感觉。

    纪斯何一口气说了好多，宁枝根本没法插上话。

    郑一满振振有词，“说实话，男女思维是真的完全不一样。你如果不说出来，让他自己猜，到时候猜不对，气的还是你自己。其实吧，我觉得你们俩的问题，不在于什么资产什么阶层，你们俩差的，就是坦诚的沟通。”

    她脑子也有点乱，想了想，说，“算了，电话里讲不清楚，等我晚上回去再说。”

得进。

    雪松林混合烟草的气息。

    ……

    奚澜誉：“是，正好两边有进一步的合作。”

    郑一满突然笑了笑，看向宁枝身后，压低声音，“是不是敷衍，你也得试了才知道。这调.教男人就跟训狗一样，坚守底线，适当给点甜头，只要底子好，随便教一教，就是完美老公。”

    宁枝说，“比如，如果我很轻易地就让这件事过去，那会不会有变本加厉的下一次，但是如果我揪着不放，那是不是有点太胡搅蛮缠了？”

    宁枝见状，“诶”了声，“满满，你怎么现在就走，我还没听完……”

    在室内缓缓的流淌。

    宁枝原先只觉得，她担忧的，她跟奚澜誉之间的这些差异，或许只是她一时多想。

    医院里生活说忙也忙，说无聊也无聊。

    宁枝回过头，跃过昏暗灯光，恰好对上奚澜誉似笑非笑的视线。

    宁枝知道奚澜誉是为他好，他的出发点并不坏，只是这样的方式，她实在无法接受。

    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她并非谁的附属品，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人生。

    等他终于中场休息，准备接着讲的时候，宁枝赶紧趁着这间隙说，“老师，我没准备走，这件事我压根不知道。”

    这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独立于奚澜誉，独立于爱情的。

    宁枝虚心求教，“怎么办？”

    他这语气实在太理所当然，宁枝深深呼出口气，“……为什么？”

    她心里一瞬又有点微微的酸楚。

    何况，她在北城附医也就是个小医生，实在没必要关心这些。

    宁枝一瞬在这两种情绪间进退两难。

    电话里沉默一霎，半晌，奚澜誉才再次开口，“抱歉枝枝，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宁枝叹口气，打断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做决定之前，有没有想过，我到底需不需要这份调动。奚澜誉，有些东西，不能你觉得好，你就硬塞给我，兴许，我不一定觉得好呢？”

    宁枝无法容忍自己，有一天会有一丁点处于这一境地的可能性。

    宁枝摇头，片刻后又点头，“电话里聊了几句，我觉得我情绪不大对，就挂了。”

    奚澜誉上次等她时受了寒，那感冒黏黏糊糊的，一直到今天都没好。

    宁枝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

    郑一满问：“你们俩是不是还没就这事沟通过？”

    郑一满微不可察耸下肩，她声音突然变得很规矩，“不敢说了，再说要被追杀，枝枝，”郑一满轻轻推一下宁枝的肩，“你老公来了，就在你身后。”

    就在这当下，宁枝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纪斯何训完，单独又指指话最多最闹腾的那个，“就你，一会我要着重抽查。”

    宁枝轻微摇下头，“我也是刚听说。”

    果不其然，两人走到半途，纪斯何停下脚步，看向她，“小宁，你实话告诉老师，你是真想去北辰还是因为奚总的关系。”

    郑一满一上来直接给宁枝设定了个最糟糕的情况，宁枝都懵了，“分开不至于吧，我就是不太知道，怎么用合理的方式去处理这件事。”

    “枝枝，现在时代变了，我觉得含蓄那一套效率特别低，你可以试着大胆说出你的诉求，我觉得一个男人要是真的爱你，他肯定会从心底里选择尊重你的想法。”

    这是间小清吧，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块聊天，声音细碎，但算不上吵。

    纪斯何显然很惊讶，神情错愕，“你不知道？”

    因为宁蔓的遭遇，宁枝实在无法接受躲在对方羽翼下的生活。

    宁枝还有点犹豫，“真的吗，我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挺强势，万一他只是嘴上敷衍我怎么办？”

    在郑一满起身的间隙，那舒缓的爵士乐切换成缠绵的情歌。

    他发觉自己生病第一件事，便是给她带了毛毯，叮嘱她冷的时候必须盖上，第二便是担心自己传染宁枝，因此这几天宁枝都在奚澜誉的强烈要求下睡在自己的房间。

    她正准备接着讲，电话那头突然咳了声。

    她心里实在太纠结，又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约郑一满专家出来喝酒。

    平常性格外放些的，便索性直接问宁枝，“宁枝，我记得你老公好像就是北辰老总，这事儿你知不知道啊？”

    宁枝坐在车内，正准备启动，忽然想到今天奚澜誉似乎在公司。

    宁枝若有所思，郑一满继续说，“爱情这东西是真的复杂，除了那种青梅竹马式的，其他人谈恋爱，都是从陌生人开始，大家以前又不认识，这就是个慢慢熟悉的过程。我们每个人都这样，这跟你和他之间经济上的差距真的没多大关系。再说，从没交集的两个人突然产生火花，那生活偶尔有点什么小摩擦，也还挺正常。”

    她突然觉得，他对她这么好，自己是不是不应该为这件事而生气，但要是不生气不表明态度，万一下次就有更过分的先斩后奏呢。

    或许是隔着电话，宁枝只觉得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奚澜誉。

    奚澜誉的嗓音在这空寂的停车场听着格外清幽，他说，“枝枝，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宁枝下意识抓在掌心，奚澜誉便顺着那力道，俯身，是臣服的姿态，“老婆，想好怎么训了吗？”

    纪斯何摆手，示意她先别说话，他两手拢在身前，“小宁，老师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啊。你是个好苗子，现在这阶段正是成长期，也不是我不放人，是你真不适合去。你在公立一天接触的病患跟私立那能一样吗，我承认，咱们医院这工作对比下来确实又苦又累规矩多，那钱是跟外面没法比，但你得想想，你当初做医生，真是为了这份待遇？”

    “他以为这个对你好，你能接受，但其实压根不行，你应该直截了当告诉他，哪些东西是你的底线，他绝对不能碰。”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不愿意提供遮蔽了呢？

    那烟草味较之寻常略重一些，宁枝猜测奚澜誉今天估计抽了不少烟。

    众人话刚落，纪斯何推门进来。

    科室内霎时默了一默，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聊的话题，更不算背后嚼人舌根。

    郑一满抿口酒，“比如？”

    晚上，宁枝暂时没回北江湾。

    待大家各回各位，纪斯何这才看眼宁枝，他将情绪压了又压，闷声开口，“小宁，你跟我去下院长办公室。”

    宁枝“哦”了声，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有点不大好的预感。

    ……

    奚澜誉又喊一声，宁枝才“嗯”了声，她指尖无意识扣了下座椅边缘，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听院长说，你要把我调去北辰？”

    郑一满拢了下头发，摆出专家“坐诊”的态度，问宁枝，“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觉得这事儿触碰到你的底线了，一点都没办法接受，所以准备就这么跟他分开？”

    他喊了一声，宁枝没应。

    奚澜誉重复说，“枝枝，我说了，我只是想你轻松一点，北辰的工作时间更为人性化，你不会……”

    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奚澜誉嗓音似有点疲惫，“枝枝？”

    宁枝“嗯”一声，眉头深深皱起，她对纪斯何说，“麻烦您帮我跟院长说一声，把我从名单里划掉。对了老师，还有，今天下午不忙，我请个假，回家一趟。”

    郑一满说完，拿着包站起身，作势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