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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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恩将军虽然有时候真的很粗鲁，近乎蛮横地认为拳头能够解决一切矛盾，但他确实战功赫赫，不仅是明光城的开国元老，也击败了无数次入侵的异种潮，因此瑞恩将军有许多崇拜者，克莱恩就是其中之一。

    克莱夫赤诚勇敢，玛莎温柔坚强，二人的爱情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近乎完美的，要不是三年前那场事件，估计两人现在还恩爱如初，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

    莲一边洗着碗一边回忆道：“当时军队里崇拜瑞恩将军的人有很多，而将军本人是位坚定的无神论者，所以这些崇拜者为了讨将军欢心建立了一个小组织，这个组织叫做‘黎明’。”

    “你怎么在这？”傅梓深挑眉。

    “对，请把你知道的有关克莱夫和当年那场事件从头到尾叙述一遍。”楚南芸一口气说道，随后她觉得自己态度太过强硬，又补了一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么贴心？”傅梓深的狗鼻子翕动了几下，“可惜我们是吃过来的。”

    “给你做饭，哦——”傅梓深阴阳怪气道，顺势瞥了莲一眼，“我都没吃过莲哥做的饭呢。”他故意加重了“哥”这个字，莲轻咳一声，快步走进厨房里用长勺搅和着汤，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www.chunchou.me

    “事先声明，这件事有关机密，你千万不能声张。”傅梓深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屏蔽器。

    克莱夫加入组织不久，富豪离奇死亡事件就发生了。那是一件十分恶劣的事件，在整个明光城内掀起了轩然大波，神的权威受到质疑，神会的统治出现了裂痕。没有找到幕后黑手的神会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只替罪羊，于是他们就将目光转向了黎明组织。

    “我的汤还在炉子上。”莲将门打得更开了点，“不嫌弃的话请进来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莲并不清楚她问这些是想做什么，但是他还是下意识提醒道：“不管怎样，请小心。”

    “但是要弄清楚玛莎的死，我得先搞清楚克莱夫是怎么被卷入那场事件的，他在那件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楚南芸问。www.yimei.me

    莲对于傅梓深居然知道这些事颇有些惊讶：“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

    初来乍到时她总是好奇地盯着大物件看，比如巨大的人造太阳、炫彩的蓝紫色灯带、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等等，但那些东西看久了，她便觉得没意思，开始聚焦于一些无人在意的小细节。

    “我是三年前才加入圣察廷的，有关克莱夫的事情相知甚少，对此我爱莫能助。不过莲在圣察廷待了很多年，我们可以去问问他。”傅梓深默契地把柜子上的墨镜递给了楚南芸，楚南芸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接过墨镜戴上，与傅梓深奔赴下一个地方。

    “

    彼时黎明组织的成员已经非常可观了，受瑞恩将军的影响，组织的人也十分——说得好听点叫刚，说得难听点就是鲁莽，他们搜集了部分神并不存在世间的证据，印刷在海报上四处张贴。这些原来被嗤之以鼻的异端言论，在恐怖事件之后逐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神会当然不能放任这些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于是他们决定杀鸡儆猴。

    再一次登上悬浮车的楚南芸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适应了明光城的生活，她熟练地找到舒适的位置，然后将脸贴在车窗上。

    短短三天，神会雷厉风行地血洗了整个黎明组织，所有成员都被注射毒药处以死刑，尸体直接被集体特殊处理，没有追悼仪式，没有墓地墓碑，就这样从历史的河流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消化完一切的楚南芸慢慢吐出一口气，半晌后才站起身来，和莲握了握手，谢道：“谢谢你说了这么多，我大概了解了。”

    楚南芸呼吸一滞，不需要莲说，她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莲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娓娓道来——

    透过透明的车窗，楚南芸发现几乎每个街区的巷道口都会有一张巨大的海报，那些海报大得并不合时宜，将墙面挤得满满当当，一眼看过去令人感到十分逼仄别扭。海报上画着一轮金色的太阳，太阳的中间有一只竖着的眼睛。海报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材质，随着光线的不同，太阳的火焰和眼睛就会转动——无论你在哪里，太阳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你。

    “嗯，我知道了。”打过招呼后，楚南芸和傅梓深离开了莲的住所，重新登上了悬浮车。

    傅梓深和楚南芸都清楚咖喱是个没啥脑子的热血中二青年，他们担心把咖喱卷入这场事件后会连累到他，于是默契地一言不发，一直到咖喱走了才打开话匣子。

    “可是瑞恩将军手段强硬，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人保下来呢？”楚南芸觉得奇怪，按照莲所说，瑞恩将军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神会处死呢？

    .

    楚南芸被那随处可见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舒服，悻悻地缩回了身子，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车内挂着的小雪人配饰。

    “瑞恩将军是个天生为战场而生的战争天才，但是在权力斗争这块，他就要稚嫩很多了。”莲叹了口气，“当时瑞恩将军不是没有考虑过直接和神会抢人，他带上了一群精锐部队，直接围了神会大楼，真枪实弹地对着大神父讨说法。而就算有人质疑神的存在，明光城里拥护神会的群众还是占大多数的。况且大神父对子民很是友善慈爱，无数次开导他们，为他们启蒙，因此当时有很多平民自发冲进包围圈，将大神父护在了身后。平民和军队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后来不知道哪个人先吼了第一句，两边人就开始互相推搡，接着就动起了拳脚。”

    “我听说过。”一旁闲着无聊正偷偷给楚南芸编辫子的傅梓深举手抢答道，“当时神会正兴起‘神迹’热潮，呃就是那种发动全民一起寻找神存在的证明的无聊活动，而黎明组织正相反，主打一个证明神不存在。”

    一开始军队里还有人为克莱夫求情，极言他任何反动的言论、活动都没有参与过，但是神会并没有放过他，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卷入纷争，成为了一只可怜的替罪羊。

    他原本志愿是想成为圣察官，但是成为圣察官勤奋努力不是最重要的，天赋往往占决定性因素。克莱夫并没有那样的天赋，不过他还是成功加入了圣察廷，成为了第六小队的冲锋手。在此期间，他与同为第六小队成员的玛莎相知相爱，很快就结成了夫妻。

    “神会再怎么疏于职守都没有当众杀死无辜的百姓，而以保护明光城子民为宗旨的军队却失手杀了人，愤怒又惊恐的民众瞬间就爆发了，军队的信誉一落千丈，救援计划宣告失败，黎明的成员几乎是被民众簇拥着送上了绞刑架。”说到这，莲垂下了眼眸，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咖喱气急败坏，“本来莲哥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说要给我做饭的……你们真会挑时间！”

    “现在去哪？”傅梓深翘着二郎腿问。

    傅梓深挑了挑眉：“我不在乎并不意味我不知道。”

    “这件事的影响非常大，一直到现在军队做事都有些畏手畏脚，生怕当年的事件重演，公信度彻底丧失。”莲看向傅梓深，有意道，“所以有时候也要多多体谅粟将军，他是将军，不仅得为军队考虑，更要为明光城的民众考虑，他没有办法，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

    但是克莱恩并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受玛莎的影响，他对赫弥斯坦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这样中立的人本不应该被卷入任何纷争，可他偏偏加入了一个组织，这一举动生生要了他的命。

    “你说克莱夫？”傅梓深敲响房门的时候莲正在做饭，他以为是谁有急事，连围裙都没有来得及脱下来就去开了门。

    莲入伍多年，深知军队的规矩，他点了点头，道：“楚小姐想知道什么？”

    三年前，军方的首领还不是粟伯年，而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铁血将军瑞恩，他那时年近七十，是经历过灾变时代的老人家了。也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前灾变时代，瑞恩不信神佛，脑子里只有枪火炮弹，他坚信能够守护明光城的只有武器，而不是虚头巴脑的神。因此在他的带领下，整个军队的人都看神会不爽，两拨人隔三差五地就要打一架，日子久了积怨也就越来越多。这位后来神会杀鸡儆猴埋下了一颗炸弹。

    “又不是给你吃的！”屋子里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傅梓深越过莲往里看去，只见咖喱一脸不爽地盘腿坐在沙发上。

    咖喱不明白为什么傅梓深突然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莲突然红了脸，他只心烦有人打扰了他美好的晚饭心情，非常不爽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先来讲讲克莱夫的为人吧。”楚南芸道。

    “没办法，他们都是瑞恩将军的亲信，多多少少带着点将军的脾性。”莲耸了耸肩，“紧接着悲剧就发生了，有个兵的枪走了火，当场打死了一个平民。”

    莲将手里的碗倒扣在水池上沥水，用毛巾擦了擦手后继续道：“正如老大所说，黎明这个组织的宗旨几乎与神会背道而驰，但一开始它的规模很小，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克莱夫，可以说他是误打误撞地加入了这个组织。克莱夫是个精力很旺盛的人，他几乎对所有新鲜的知识都感到好奇，他加入这个组织并不是为了扳倒神会，而仅仅是想要学习一些无神论的思想，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些不信神佛的人他们的信仰是什么。”

    傅梓深对这些老生常谈不感兴趣，他扁了扁嘴，无所事事地抠起了指甲。

    克莱夫是位很英俊的小伙子，金发碧眼的很受女孩子们的喜欢。当然除了外貌以外他还有不少加分项，比如热情、绅士、勇敢、正直等等，除了有些容易冲动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什么缺点。

    “什么组织？”楚南芸问。

    “军队的人敢和平民动手？”楚南芸有些惊奇，东海村也有类似军人的村民，他们十分友善谦卑，有时候连村里人送点吃食都不好意思占便宜，更别说动手打人了。

    这就是明光城的神，圣主赫弥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