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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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开始上课。

    季先生将宣纸还给梁源，到底是他看好的学生，语气稍微温和了些：“读书之余，练字也要抓起来，你的字......着实不怎么样。”

    梁源从善如流，恭立于孔子像前，深深作了一揖。

    梁源一一回应，寻了张空无一物的桌案，确保桌肚里也没东西，方才落座。

    这时苏慧兰过来敲门：“时候不早了，源哥儿早点睡，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明天再练。”

    梁源眸光一亮，几步上前：“娘！”

    唐胤十分自来熟，一个人絮絮叨叨能说很久。

    梁源小跑上前，作揖：“先生。”

    “诶，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生动有趣。

    梁源狠狠松了一口气，吐气声略重，唐胤恰好捕捉到，笑得趴在桌案上，快要岔气。

    思考失败。

    到时候五十米外人畜不分，麻烦可不小。

    梁源一出来，直奔丙班而去。

    上辈子他是个孤儿，没体会过父慈母爱，穿书后虽然有个渣爹，可娘对他是真的好。

    梁源摸了摸肚子：“二爷爷不用了，我吃过了。”

    “上午我在家里试了试你那个点心方子，还真给娘做出来了，这不想着早点把方子送去铺子上，顺便来接源哥儿回家。”

    苏慧兰无法，只得吃了。

    梁源垂首认错：“先生我错了，我一定改。”

    待梁源交了束脩，季先生带着他来到孔子像前，示意他拜见孔老夫子。

    一切向学霸学习，努力向学霸靠拢。

    梁源不想说话。

    梁源抵达私塾，刚进门就看见站在廊下的季先生。

    这时，有一人匆匆走入课室，身着布衣，模样清瘦俊朗。

    梁源又练了一个时辰，字迹已略显锋利棱角。

    昨儿回来时苏慧兰就跟苏二石打了招呼，以后梁源每天都搭乘牛车往返。

    苏二石坐在前头啃饼子，扭头露出一个憨笑，拍了拍腿上搁着的布袋，又指指饼子。

    私塾的开课时间和现代差不多，约摸在辰时二刻。

    吃完后梁源要帮忙收拾桌子，被苏慧兰撵回屋里去了：“就几个碗，娘很快就收拾好了，你忙你的去。”

    季先生在教学方面素来严苛，不论学生背景如何，只要犯了错，一律打手板，打手板，打手板。

    苏慧兰把昨晚没吃完的肉热了一下，又烧了一锅菜汤。

    方东是个有点高冷内敛的小少年，只点头示意，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梁源含糊应下，只说先练练。

    季先生先带着他们读了一遍文章，再逐句讲解。

    唐胤哥俩好似的，拍拍梁源的肩膀：“放心吧，只要你勤加练习，一定会有所进步的。再说了，先生不是让你去请教方东么。”

    原以为季先生为人刻板，教学同样也是如此。

    唐胤冲着梁源挤眉弄眼：“咱们班就数他学得最好，先生布置的课业也都是他完成得最好，先生每次都会夸他。”

    为了明天能有绝佳的状态，还是得早点休息。

    季先生一目十行地扫过梁源的笔记，浓黑的眉毛皱起：“你这是什么字，鬼画符一样。”

    注意力都在梁源这边的学生们齐声哄笑。

    熄灯上床，支起耳朵听动静。

    季先生端坐于上，坦然受了。

    苏慧兰见梁源孺慕地看着自个儿，心中欢喜，脸上的笑容也更大了。

    苏慧兰上来就塞给他两个包子：“学了一天，饿了吧，娘一直揣在怀里捂着，还热着呢。”

    唐胤同学兴致盎然，正欲与梁同学深入交流，交换一下对方家中有几口人，分别几岁了，季先生拿着书出现。

    即日起，梁源便正式进入私塾学习了。

    古代可没有眼镜，若是近视了可一点法子都没有。

    梁源郁闷。

    两人往牛车那边去，路过书斋时，梁源买了一套字帖。

    后面季先生又说了些话，好好读书不要贪玩云云，才放人离开。

    没一会儿，学生就多了起来。

    对于梁源这个生面孔，大多人选择了无视，也有主动上前攀谈的。

    一大早背着他娘给他做的爱心小挎包，里头放着学习用品，蹬蹬小跑着去赶牛车。

    苏二石咧嘴笑，这时天色已大亮，牛车渐渐坐满了人，他一甩鞭子，出发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梁源出了私塾，正打算去找苏二石，却在门口看到了苏慧兰。

    包子皮薄馅大，梁源咬一口，发现是肉馅儿的，满口生香：“谢谢娘，对了，娘您怎么来了？”

    回到家已经傍晚时分，天色朦胧黑。

    他性格还算好，不是那种没耐心，动不动就发脾气的人，但一直有个人在他耳边叨叨叨，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梁源回屋点了油灯，就着油灯散发出的微弱光亮，闷头练字。

    随后，梁源又向季先生作揖，行拜见礼。

    他握笔的姿势没问题，只是下笔不如苦练多年的人那般，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照着临摹，多写多练，肯定会有进步。

    梁源暗暗握拳，给自己打气。

    梁源扬声：“知道了，娘您也早点睡。”

    尽管身在古代，梁源记笔记的第一选择还是现代的汉字。

    梁源正在整理笔记，忽然面前出现一只手，趁他不备将宣纸抽了出来。

    就比如这位方东同学。

    梁源胸口中了一箭，臊得耳根子都红了，强装淡定：“学生一定强加练习。”

    好在唐胤也不是完全不知人情世故的，笑了一会儿就停下了，转而安慰起梁源：“我一开始写得比你还丑，我爹说跟乌龟爬一样，现在不也好多了。”

    梁源将笔墨纸砚摆好，吭哧吭哧磨好了墨，继续练字。

    练了一个时辰，略有成效，只是梁源觉得手腕快不是自己的了。

    梁源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就连最话痨最好动的唐胤，也都深深沉浸其中。

    对方在梁源旁边落座，拿着毛笔转来转去：“我叫唐胤，就住在镇上......”

    梁源一边听一边记笔记，大脑飞快转动，自觉学到了很多。

    梁源绞尽脑汁，思考措辞。

    课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他们都在埋头苦读，听到脚步声也只抬起头扫一眼，见是生面孔，只颔首示意，又低下头去。

    一是因为他写了二十几年的汉字，早已成了习惯，二是靖朝的文字虽与汉字大差不离，在书写时却要复杂那么一点。

    二者一比较，自然是汉字省时又省力了。

    梁源心有所感，面上难免带出来一点。

    梁源秒懂，果然每个班都有个让大家羡慕嫉妒恨的学霸。

    梁源侧首，见来人是一身着锦衣的小少年，不卑不亢回道：“梁源，家住福水村。”

    “二爷爷好。”

    念书时铿锵有力，讲授时绘声绘色，引经据典。

    因此一见到季先生，唐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噤了声，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节课结束，季先生留下课业，正打算离开，睨见埋头写着什么的梁源，心思一动，迈步走了下来。

    梁源和方东两两对视，梁源率先释放善意，弯眼微笑：“学生知道了。”

    在季先生的课堂上，是不允许说话交流的。

    不过还是在心里给唐胤打了个分，归类到可以来往的那一类中。

    上学第一天，梁源异常激动。【凌瑶书屋】

    好在他心中自带一杆标尺，知道凡事过犹不及，顾此失彼反而不美。

    四舍五入，他也算是全村的希望了。

    季先生知道少年人脸皮薄，也就放过了梁源，带着书本离开丙班。

    季先生招手：“过来。”

    上辈子他轻微近视，就是因为高中在宿舍里打着手电筒学习。

    季先生颔首：“若实在艰难，可让方东指点一二。”

    方东一看就是有远大抱负的，学霸都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不到万不得已，梁源想他还是不去打扰学霸学习了。

    梁源暗戳戳松了口气。

    通过唐胤的介绍，梁源了解到丙班农家子在少数，大多出身商贾之家，好些都是被家中父母送来季先生这里镀金的。

    梁源态度温和，唐胤自知是个话痨，唧唧歪歪说了半天，他也不曾流露出半点不耐，光这一点，就让唐胤对他的印象不错。

    福水村除了苏青云，就他一个读书的。

    自习室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自然光，安静又没人打扰，可是学习的最佳场所。

    梁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照着字帖练。

    梁源：“......”

    梁源：“诶你干嘛......先生？”

    梁源吃完一个包子，硬是把剩下那个给了苏慧兰：“娘我要是再吃一个，回去就没肚子吃晚饭了，你吃吧。”

    苏二石又指了指梁源的小挎包，握拳。

    梁源会意，跟着握拳：“二爷爷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

    梁源想也是，老在油灯底下看书写字，对眼睛也不好。

    估摸着苏慧兰睡下了，梁源探出一只爪子，按在字帖上，心神一动，来到自习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