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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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酥饼有点干，梁源想着能不吃就不吃，尽量撑到傍晚缴卷。

    胥吏只诧异了一瞬，旋即将后面的信息报完，一一核实，确保甄对无误，下一步就是搜身。

    其他人都没吭声，倒是方东，他是真替梁源高兴。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梁守海一声令下，衙役将试题和草纸分发下去。

    梁源弯了弯眼，温声应好。

    另一位同窗重重放下饭碗，面有愠色：“吃饭呢，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吗，说什么说，都已经考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源忍着羞耻检查完，整理好衣裳，拎着考篮进入考场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梁源几人皆一言不发，站在角落里，通过深呼吸保持大脑清醒。

    方东先在第二名找到自己的名字，往上瞟一眼，就看见梁源的，同样忪怔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恭喜源弟。”

    梁源有一瞬间的呆滞。

    明明考试的是梁源，苏慧兰却比梁源还要紧张。

    三日后，正场成绩发案。

    梁源抽回飘散的思绪，将文房四宝取出，按照习惯摆放好，磨好墨，静待考试开始。

    梁源幽幽回神，面对同窗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轻咳一声：“才正场而已，你我大家还需努力。”

    正值仲春末，又逢倒春寒，一跨出客栈，冷风扑面而来，吹得人打了个哆嗦。

    这也是当初梁源的外祖父一眼看中尚为农家子的梁守海，将女儿许配给他的缘故。

    方东吸一口凉气，苦笑道：“多亏了源弟的广播体操，近来我身体健壮许多，否则还真不敢保证能受得住寒。”

    苏慧兰自然也不例外，进屋后给梁源倒了杯温水：“考了一天，源哥儿累了吧，今晚早点睡。”

    另一桌的几位家长面面相觑，也都三两口吃完了饭，追着自家孩子进了屋。

    合格者五十人一组，按照成绩高低排序。

    这一晚，他们都点到为止，没有学到太晚，戌时就熄灯入睡了。

    梁源思忖片刻，执笔蘸墨，将腹中构思的文章在写草纸上，末了又细致完善，逐字逐句地修改润色，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将文章誊写到试卷上。

    不像是来参加县试的，更像是送自家兄长赶考的小屁孩。

    申时左右，梁源在多次检查无误后，上交了试卷和草纸。

    季先生特意给他们几人开小灶，针对县试的考题做专项训练。

    苏慧兰不放心梁源，也跟着来了，住在梁源的隔壁。

    梁源的努力和天赋他都看在眼里，正场第一也是情理之中。

    前头那位同窗讪讪闭了嘴，闷头扒饭。

    考篮检查完毕，紧接着又是搜身。

    梁源已经起身，正在检查考篮，确保考试用品齐全。

    她昨夜几乎没睡，翻来覆去惦记着源哥儿的县试，今儿又一大早起来，借用客栈的后厨做了酥饼，眼底都是青黑一片。

    同时他也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心中愉悦，哪会在意那几位同窗心情如何。

    一刻钟后，考棚映入眼帘。

    原本梁源申时便可放课，现在几套题做完，再回家已经戌时了。

    苏慧兰望着衣衫单薄，身姿挺拔的源哥儿，只一味地笑着：“诶好，娘都快三十的人了，你就放心考试去吧。”

    按道理，梁源是应试教育的合格品，十几年来经历过大大小小几百场考试，考前向来心如止水，可当他熄了灯躺在床上，还是有几分紧张感。

    在一群十五六岁，甚至三十来岁的男子当中，梁源无疑是年纪最小的那个。

    可对于梁源来说，他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梁源和方东一早就跑去考棚前等着，等衙役将成绩张贴出来，所有人一拥而上，梁源仗着年纪小，拉着方东从人缝里挤到最前面。

    苏慧兰递上用油纸包好的酥饼，搓了搓微凉的手心：“东西都带齐了吧，文房四宝一个都不能漏，还有这些酥饼，写饿了可以吃一块，垫垫肚子。”

    梁源垂眸盯着桌案，心中并无其他多余的情绪。

    梁源三人回到客栈，没多久其他几位同窗也都陆续回来了。

    考棚门口已经有不少考生，他们拎着考篮站在寒风中，或抱怨手脚寒凉，或与人交流攀谈，焦虑之色溢于言表。

    等考生全部入座，梁源听见有人唤“县令大人”，一抬眸，就见到了梁守海。

    回客栈的路上，有几位同窗对梁源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拼桌吃完早饭，距离头炮已有一个时辰，考棚鸣发了第二炮。

    约摸身高八尺，体态修长，未满而立却已蓄须，五官清俊端正，嘴角挂着亲和的笑，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第三炮过后，考棚大门轰然打开，考生们自发排成两队，接受点名与搜身。

    梁源并方东朝她走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手里被苏慧兰塞了两个包子：“饿了吧，吃两个填填肚子，回客栈咱们再吃。”

    梁源一行人在二月廿一这天来到县城，客栈是提前订好的，离考棚不算远，一刻钟左右的路程。

    以防出现考试夹带的情况，靖朝科举不论哪一场，考生一律不允许穿戴厚重的衣裳。

    方东拿着包子，有些窘然无措，挠挠头：“多谢婶子。”

    梁源浏览试题，是平日里练过的，提着的心顿时落下。

    他身着绿色七品官服，站在首位，身后缀着几人，作为廪生的季先生就在其中。

    一夜好眠。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些年梁守海从未对他尽过父亲的责任，称得上冷眼旁观，却在散值后不辞辛劳为梁盛启蒙，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其他几人皆点头称是，同时加快步伐，直奔考棚而去。

    正午时分，梁源略感饥饿，却没动酥饼。

    方东和梁源是同一批，两人出了考棚，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提及方才的考题，说笑着一路往前。

    梁源穿进书里快要一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渣爹。

    饭桌上十分安静，大家自顾自吃着，有位同窗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你们别不说话啊，都说说你们写了什么答案，我也好……”

    饭桌上的气氛降到冰点，大家沉默着吃完晚饭，各自回了屋。

    或许是因为被梁源这个后来者踩在了上头，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梁源并未深究，泰然处之，抱着书本和方东学习去了。

    梁源也没多余的精力再熬夜苦读，吃完苏慧兰准备的爱心宵夜，匆忙洗漱过后倒头就睡，雷打不醒。

    “砰——”

    其他八位同窗也有家长随同，只方东是独自一人赶考。

    梁源暗地里观察一番，有人神色从容，有人眼神灰暗，心中有了数，面上不动声色，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待缴卷人数到达四五十人，梁守海取下考棚大门上的封印，梁源等人拎上考篮，陆续离场。

    梁源暗觑了方东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甚至在察觉到自己的注视后回以一笑，就放下心，没再多想。

    对于梁盛来说，梁守海是一位慈父。

    初复在次日举行，通过正场的考生们再度相聚于考棚前。

    报考过后，梁源几人进入冲刺阶段。【梦曼书屋】

    “梁源，籍贯杨河镇福水村，十岁......”胥吏手捧点名册，读到这里时明显一愣，抬头去看梁源。

    方东先他一步，已经坐下开吃了，见梁源过来，忙招手：“源弟，婶子，过来这桌。”

    梁源捧着茶杯，掌心感受着杯壁的温暖：“娘说得对，明天再看也不迟，反正正场的成绩要三天后才公布呢。”

    梁源长呼一口气，静心凝神，摒弃一切杂乱的思绪，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梁源笑笑，母子二人下楼吃早饭。

    次日寅时，考棚鸣发头炮，县试正式拉开帷幕。

    衙役把文房四宝拿出来挨个查看，甚至将酥饼掰开，仔细检查，不放过一丝夹带的可能。

    县试共五场，第一场为正场，考四书文两篇，还有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不知过去多久，梁源感觉脸都被吹僵了，有几名衙役出现，立于大门两侧。

    自家儿子参加县试，苏慧兰早就跟苏青云了解过具体的流程，哪天出成绩也是了如指掌：“好好好，你早点歇着，娘不打扰你了。”

    苏慧兰老早就等在考棚门口，看见梁源双眼一亮：“源哥儿！”

    梁源看在眼里，接过酥饼放入考篮：“我记下了，该带的也都带齐了。娘您回屋补补觉，醒后要是无聊，就四处逛逛，等这五场考完了，咱们就回家去。”

    梁源拢了拢衣袖：“所以说，科举不仅考察能我们的学识，对身体素质以及意志力也是极大的考验。”

    梁源刚好站在第一图面前，一抬头，就看见位于榜首的那个名字。

    就这样过了月余，县试的日子如约而至。

    县试的考棚里是没有茅厕的，从昨晚开始梁源就尽量减少饮水量，今早也只是抿了一口，润润嗓子。

    梁源一行人拎着考篮，赶赴考场。

    苏慧兰摆手道：“我猜你们忙着答题没空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不吃饱哪有力气读书做文章……好了不说了，这天都快黑了，咱们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