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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太轻,轻得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呜咽。

    “啊……?”

    她失笑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横跨几大线上平台。”

    青年摇摇头,“温的就好,太热的话对胃黏膜也有刺激。”

    下头还圈着行小字:

    “您好!”

    “我扫你吧。”

    她拿过药盒看了眼,语气有些不耐道:“再去买盒止痛药。”

    “知道了,小医生。”

    “还没问你叫什么。”

    [圣诞树照片]

    青年闻声回过头,清瘦的身形在路灯下拉出道长长的影子。

    徐嫱抬手抵在唇边,难得被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逗笑。

    徐嫱索性阖眼假寐。

    他刚走下车就被徐嫱叫住。

    “对,我得先走了!”

    街上好多人在过圣诞节。

    “您这是……!”

    青年安安静静,像是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只有那股不浓不淡的皂角香味,告诉她他还在。

    背心蓝得闪眼,背后印着三个白色的斜体字:馋了么。

    “咔哒——”

    徐嫱缓缓睁开眼,侧过头朝身后看去,就见青年从眼熟的帆布袋里掏出件折叠整齐的蓝背心。

    蓝骑士专送,使命必达。

    隐隐的胃痛磨得她心烦,也没有站在路边聊天的闲情。

    秘书赶忙给他介绍,“这位就是我老板,之前有跟你提过。”

    “……”

    即便再玩世不恭的人,恐怕都做不到对这份认真视而不见。

    徐嫱拿起手机,打开腾信列表第一位就是刚刚加上的好友。

    徐嫱好笑道:“紧张什么?刚刚不还义正言辞地教育我吗?”

    青年耳尖微红,一边换掉身上的黄马甲,一边解释道:“这单是在馋了么平台上接的。”

    那份担心太过认真。

    随后出来的青年比秘书要高出半个头。他微微弯下腰,耐心地解释两种药该怎么吃。

    “……好。”

    徐嫱单手环胸靠在车边,目光有些失焦。又过了几分钟,迟迟不见秘书出来,她随手捻灭只抽了两口的烟卷,抬脚朝药店走去。

    “这就是你买的止痛药?”

    青年话没说完,就见徐嫱晃晃手里的药盒:“不还有这些吗?”

    “好,再见。”

    第一场雪,有点冷。

    “好,我这就去!”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四面楚歌的楚,夜不成眠的眠。”

    [照片]

    刚走出去没两步,就看到秘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正忙着开锁的青年想也没想地回道:“中都花园。”

    秘书先是一愣又很快点头。

    “……小慕……”

    夜深人静,高跟鞋落地的咔哒声听起来格外清脆。

    芳香剂的味道与她隐隐作痛的胃水火不容,徐嫱眉头紧皱扯了扯衬衫领口,伸手降下车窗。夜晚的秋风卷着凉意,顺着窗缝争先恐后挤进车内,很快将香味打散。

    “扑哧——”

    徐嫱推开车门。

    “口服就行?”

    车内。

    “您的目的地在右侧。”

    “傻子……”

    “确实很巧。”徐嫱笑了笑。

    秘书没有注意到她,正认真和身后的人询问着什么。

    “买盒止痛药过来。”徐嫱指指街边的二十四小时便民药店。

    “这单要送去哪儿?”

    她垂眸看了眼青年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还在送件?”

    希望明早起来耳朵还在。

    匆忙道别后,他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单车,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嘱咐:“您自己多注意身体。”

    “是要热的吗?”秘书问。

    “这两种可以一起吃吗?”

    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徐总?”秘书吓得一激灵。

    她有意想戏弄他,青年眼里的担心却像是驱散浓雾的晨雨,彻底浇醒了她昏昏沉沉的醉意。

    他抿起嘴角,像是在翻阅词典挑选最有警示力的话。

    “我就住在中都花园。”

    “楚眠,我叫楚眠。”

    “不把身体当回事!”

    2021.1.19

    秘书把药放好,“谢……”

    隔日一早。

    徐嫱走到他身后,伸手挡住闪着光的手机镜头。

    “你扫我我扫你?”

    长久养成的生物

    “可是等药效过去……”

    “睡前再喝杯蜂蜜水。”

    徐嫱:“我就要它治标。”

    那场雪过后,他越来越少发跟自己有关的事。最新一条动态还是在前天,转发的电子传单上以网红自称的奶茶店看起来很眼熟。

    “两种药一起吃,还有不要太烫的蜂蜜水是吗?”徐嫱莫名感到种被他拿捏住的无奈,“知道了。”

    记忆里,也曾有一双眼睛含着同样的依赖看向自己。

    秘书赶忙靠边停下。

    青年一问一答的模样像是突然被班主任点名的小透明,毫无准备不说,连手脚都无处安放。

    “快去吧”,她故意调侃:“蓝骑士专送,使命必达。”

    “您没事吧?”

    “嗯。”青年低低应声。

    回到家,徐嫱不自觉地点开楚眠的头像。片刻后,她缓缓抬起手遮住照片中男孩的双眼。

    除了帮店铺做宣传和转发抽奖这些没价值的内容外,楚眠自己的动态寥寥无几。可能是因为没有共同朋友的缘故,那些本就屈指可数的动态孤孤单单地挂在那里。

    导航甜美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一椅之隔的后座,布料轻轻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四面楚歌,夜不成眠。”

    青年眼睛亮亮的,焦糖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清澈的浮光。

    徐嫱坐在车里,沉默地看着楚眠走远,“去查查他。”

    “那怎样才算当回事呢?”

    他解释得越认真,徐嫱眼底的笑意也就越深。

    她关掉台灯,厚重的遮光帘将灯红酒绿的夜晚拦截在窗外,空空荡荡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2020.12.21

    “可……”秘书有些为难。

    见他傻傻的没有动作,徐嫱皱起眉故作不耐:“快点上车,我还要赶着回去喝蜂蜜水。”

    “您先把药吃了吧。”青年倒是紧张操心两不误。

    “止痛药治标不治本,还会影响胃粘膜的屏障功能。”看上去内向寡言的青年突然开口打断道。

    “可以的。奥美拉唑和麦滋林都是针对胃炎和胃溃疡的。”

    徐嫱怔怔地看着小小稚童眼里明晃晃的依赖,那是种从出生起就沁入骨髓的依赖。仿佛在他并不大的世界里,这个抱着自己的人就是支撑起他整个世界的轴心。

    透过后视镜,见他板板正正地贴在窗户边,身旁空出来的地方可以轻松塞进三个成年人。

    2020.12.25

    “行,我记住了。”

    接近零度的天气里,穿着的外套薄得都能兜住风。

    汽车开出中都花园,掉转车头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青年有些疑惑,“您是?”

    “我叫徐嫱。”她学着楚眠的模样补充道:“不疾不徐的徐,嫱的话倒想不出什么成语,等我回去翻翻词典,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有腾信吗?”

    徐嫱笑着重复了一遍。因为四面楚歌,所以才夜不成眠吗?

    徐嫱:“……”

    重到仿佛一旦被辜负,这双眼睛的主人就会自此万劫不复。

    半刻钟后。

    青年弯下腰低头扫码,听到后随口附和:“这么巧?”

    青年眨眨眼,这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送到一半的订单。

    那份依赖太重。

    青年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闻着有些廉价,却正好中和了空气清新剂那股黏腻的化学香味。

    他笑得腼腆,“好巧。”

    她关掉照片,点开了朋友圈从后往前一条条地翻看。

    冬至了,小时候听妈妈说冬至不吃饺子会冻掉耳朵。

    “有。”

    “别扫了,上车。”

    借着药店的灯光,徐嫱这才看清楚青年的模样。

    都被开了,宣传还没删。

    她挑挑眉,“是你啊。”

    悬在屏幕上方的指尖不受控地微微颤抖着,徐嫱蜷起手指藏进掌心里握紧,片刻后缓缓松开。

    这名字倒好记。

    见青年表情郑重,徐嫱又是好笑又觉得有些无奈。教育起别人来头头是道,却不知道瞧瞧自己。

    青年的头像应该是他小时候和母亲的合影,三头高的男孩浑身的奶气还没褪干净,软乎乎地靠坐在妈妈怀里,微微扬起头。

    “好的,徐总。”

    吃完药后,胃痛渐缓,困意就混着酒劲席卷而来。

    橘红的火苗一明一灭,徐徐燃起的烟雾在指缝间缭绕,很快就被风吹得没了形状。

    “再见。”

    像是无人问津。

    “对。”

    她从外套里掏出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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