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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比任何人都要真诚。

    没人救他,唯他一人咬紧牙关。

    唐婆婆觉察到她的局促,先温声道:“梁家娘子,你与梁大郎才新婚不久吧?”

    -

    她歪着脑袋,乌黑的眼眸愈发晶亮。

    李含章见状,越发羞恼,一跺脚,干脆坐到唐婆婆身侧的木椅上。

    梁铮与她,还算是新婚吗?

    -

    无不令人羞臊、不可言说。

    梁铮一壁说,一壁收紧与李含章相牵的手掌。

    听完唐婆婆这番话,李含章没有应声。

    若是她与梁铮有同等境遇,她倒宁愿一无所知。

    一点桃红悄悄攀上她的脸颊。

    至于她自己嘛——

    李含章没有阻拦,只摆摆手叫梁铮速去帮忙。

    万千种猜测好似丝线交织,在脑海中缠乱如麻。

    尽管她不曾饮酒,也不知会出什么洋相。

    李含章不情不愿,嘴唇撅得能挂油瓶。

    可她的过往不及生死,他却在生死之间徘徊。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梁铮,难掩震惊之色。

    李含章是身娇肉贵的上京小金枝,此前又从不曾饮酒,真要喝,怎么说也该喝点……安全、稳妥、好喝些的佳酿,而不是这等乡村野酒。

    双唇嗫嚅许久,却只饮下拂面的冬风、穿肠的冷意,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梁铮难得严肃,同李含章三令五申:他不知情时,她绝不能偷喝鸡鸣酒。

    难舍难分——好怪的描述。

    有人说鸡鸣酒没有酒味儿,喝过之后全无反应。

    李含章瞪他:“不准笑。”

    那她这个小孔雀,若是不跟着狼,狼还怎么保护她呀?

    她软绵绵地瞪梁铮:“我要陪婆婆说话了。”

    她不懂酿酒,对什么秫米、酒曲一窍不通,听梁铮解释了半天,只明白这酒名唤鸡鸣酒,此时作酒,入夜后就能成熟饮用。

    梁铮见她满脸期待,就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儿。

    与李含章相处至今,他也见证了她一点一滴的改变。

    梁铮与唐小武应声称是。

    小孔雀并不坦率。

    如今的她,虽不会问,但听他、护他,还想抚平他的伤口。

    梁铮闷闷地笑了一声。

    “它原本是半块玉佩,就在我襁褓中,被婆婆一并带回。”

    离开食店旧址后,梁铮与李含章沿路返回。

    “可她未曾与我提及,只打算待我长大,再告知我此事。”

    拿着玉佩、与梁铮生母对峙后,梁婆婆选择藏起所有的秘密。

    话音掷地,李含章眸光一颤。m.sanguwu.com

    李含章点了点头。

    不清楚、不探究,也就不痛苦、不纠缠。

    留意到她不露声色的动作,梁铮松了手,揽住那柔瘦的肩头。

    “老婆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脑袋很清醒。”她缓缓道,“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最是难舍难分。说你们成婚许久,老婆子还不信呢。”

    可她从未想过,梁铮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他不光知道,还是在与母亲如生人般相逢多年之后,才获悉了对方的身份。

    她缠住梁铮,叫他去买些酿酒的原料。

    直至山匪来时,梁铮才自婆婆口中知晓了生父生母的身份,和那半块玉佩的存在——可他也只知道这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顺着提问,她往回思考起来。

    唐小武笑道:“梁大郎君来帮忙,梁家娘子铁定舍不得。”

    他是如何得知的?

    顺带跟只小猫似地,追着他挠了一路。

    但很快,她不知想到什么,又对梁铮满口答应下来。

    难言的痛冲刷心头,宛如骇浪拍上礁石,震碎她的声音与思绪。

    唐婆婆点了点头,满是皱纹的脸庞十分慈祥。

    修长的手指牢牢地拢她——像在安抚,也像在汲取她的掌温与力量。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梁铮更进一步了呢?

    只要他不知道、不调查,就不必面对自己被抛弃的缘由。

    其实主要是梁铮在忙。

    酿上酒后不一会儿,唐小武拜访梁家,请梁铮去唐家帮忙劈柴。

    二人立于残垣之前。

    梁铮双唇当即一抿。

    小手绞住衣角,不自在地拧着。

    说是要同婆婆讲话,可该讲些什么?

    两人离开屋前、走向田地,在柴禾堆边忙碌起来。

    李含章清晰地感觉到,抚在肩侧的宽掌有刹那的颤抖。

    李含章没有发问。

    她知道梁铮是弃儿,故而不觉奇怪,只当他对身世一无所知。

    “娘子也来了。”她辨出了李含章的存在。

    若是那样,他会更痛,还是会愈合?

    可上翘的嘴角全然压不住。

    赎金的消息始终没来。

    唐婆婆坐在屋门边,双手搭于膝间。

    他不再继续说了,但她知道后续如何。

    她很快意识到唐婆婆并看不见,又应声道:“是。”

    一无所知,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这几日,她好像与梁铮做了许多荒唐事。

    梁铮淡淡地嗯了一声。

    噢——很快就能喝的意思!

    梁铮知道她的心思,没有推脱。

    旧景凋敝、霜冬破败。

    许是天气晴好,广场中热闹不少,往来的村民也比昨日更多。

    他和她一样,在无望之中孤军奋战。

    李含章只负责跟在身后、做小尾巴。

    健朗的男人伫立在那儿,背对着她,正轻松地拎着一柄斧。

    今日之前,梁铮从不曾同她提到过自己的生身父母。

    至今尚且不过一月,应当算是吧。

    他双目幽沉,好似两泉难化的浓墨,映着面前人娇小的身影,才有了一点亮白的光彩。

    言及此,低沉的声音消寂下去,像在风里融散。

    令她突兀地想到有力的拥抱、滚烫的呼吸、温热的双唇……

    既然梁婆婆的食店在秋冬时售卖干菜米酒,那她也可以和梁铮一起酿点酒喝。

    三人一路来到唐家。

    哼哼,梁铮说,狼要把小孔雀护得好好的。

    “那女子是我娘,还是婆婆看出来的。”

    不知狡猾的小孔雀想耍什么花样。

    他说过,可以问——但她该怎样问?

    他像根植于此、伤痕累累的一树高槐,而她像槐下唯一的一点红梅。

    有了唐婆婆挑起话题,对话内容又与梁铮有关,李含章的不安渐渐消弭。

    李含章收紧纤细的十指,不自觉地揉皱了掌中的衣角。

    “说得对。”唐婆婆乐呵呵地拊掌,“你们二人快去忙吧。”

    她非要亲手去撕开他的伤吗?

    有一刹那,她几乎要问了。

    觉察了李含章的注视,梁铮偏过头来,与她视线相交。

    在从前的永庆村,鸡鸣酒因作成时间短、又能驱寒暖身,很受村民们的欢迎。但要论鸡鸣酒的酒劲儿如何,就是因人而异的一件事了。

    “还记得放在箱匣里的碎玉吗?”

    又悄悄抬眸,瞟向田地边的梁铮。

    听见这话,立刻欲盖弥彰地松了开。

    李含章:……

    “为保我性命,婆婆以玉佩为证,把我的身份告诉了山匪。山匪便将玉佩碎成两块,一块留凭,另一块送给我生身父母、索取赎金。”

    她小声反驳道:“本、我只是无事可做。”

    李含章的情绪已经缓和下来。

    好半晌,她终于道:“你……见过你娘?”

    李含章任由梁铮牵着,又向他身边靠去一些。

    她的手还牵着梁铮的衣角呢!

    也有人说鸡鸣酒极易上头,喝过之后胡作非为。

    其实,梁铮不是不允李含章饮酒。

    自然是理直气壮地一起去啦!

    梁铮面无表情,心中警惕。

    得知时,又有怎样的心情?

    李含章有些尴尬。

    在静寂中,她将头轻轻靠上梁铮的身侧。

    最初的她,不会问,也不让他说。

    李含章望着他状若泰然的侧脸,一时间再说不出话。

    屋前一时陷入寂静。

    一摞柴禾正散乱地堆放在屋外的田地前。

    可那至少是崭新的回忆——哪怕她出丑,也好过他痛苦。

    可所有的字句异常艰涩,如鱼刺般横亘喉头。

    她的想法很简单,仍与先前一样。

    之后的她,不会问,只听他说,帮他护住秘密。

    换来小妻子又气又恼的黑脸。

    她本就不是擅长交际的性子,又时刻记得要隐瞒身份,思来想去,总感觉脑袋空空如也,全然不知该与唐婆婆聊些什么内容。

    听见足音,她循声转头,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二人采买过后,回到老梁家,就开始忙活起来。

    浅浅地漫开,往她小巧洁白的双耳染去。

    只是鸡鸣酒并非人人都适合喝。

    她眨了眨眼,答道:“是的。”

    对于梁铮父母的身份,李含章始终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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