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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如一记闷雷,“轰”地一声直劈而下,将叶鸣                                                赫刺重,他胸口骤然疼痛,喉间气血翻滚往口腔内喷涌,他死死按压着这种感觉,浑身颤抖地将那满口腥甜又悉数咽了回去。

    苏念迅速扭头看向纪老太太,愕然中她看清了一个年迈老人对弱者的怜惜。“局?”

    即便他天天在府中呆着也备受折磨,看谁都像叶鸣赫给侯府插的暗桩,而曾祖母的寿命所剩无几,他的死期就到了。

    纪老太太使眼色让屋中服侍的人都散了,她握着苏念的手始终没松开,“委屈你了,孩子。外祖母喜欢你,是真喜欢。外祖母也看得出,小赫也同样……”见苏念听到这句话,眉头皱得更紧,纪老太太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继而低叹了一声,“小念,我知道,小赫和沛氏女被皇上赐婚,在你心中就是个疙瘩,你放心,小赫虽没给我细提,但是他说有办法解决,要不你们怎么能顺利成亲?他又觉自己年轻,怕在你心里不够稳重,才托我之口告诉你他想娶你的意愿。”

    他笑了笑,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手掌翻转,那玉坠从他掌间滑落,“叮”的掉在地上碎了,声音细微地几乎听不见。

    是了,他想起来了。

    那时候叶鸣赫会无所顾忌,根本就不需要暗杀。

    是,叶鸣赫也曾在她睡着时说过,想娶她。那个时候,她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那句话。

    “所以,外祖母你……”苏念垂下头,掩盖住红着的眼圈儿,“不光为着叶鸣赫,也是在救我吗?”

    “可我不是佛祖菩萨,我不渡人。”即便当时的困局,是叶鸣赫所解,那也不过是让她从一个局跳到另一个局罢了。

    这么一看,在她眼里,他确实和纪冲没什么差别,要有,就是更顽劣更粗鲁罢了。

    就是他定下心意要她那次,也是在她受过纪冲伤害后,没给她半点喘息机会,不顾她的挣扎和求饶。

    纪老太太的神情一滞,握着苏念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怎么了,小念?他欺负你了?”

    ……

    “那为什么后来……”苏念忍不住问道。

    苏念只知叶鸣赫一夜未归,还真不知他一大早便来昭平侯府。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转而就想起方才沛玉珊的那番话。

    “你答应我的,老太婆!你答应我,这次趁着寿宴,把他干掉!他刚明明进屋了,你怎么没动手?”

    《国公爷今天依旧在求娶》

    他真的好差劲,活该所有人都厌弃他。

    纪老太太有些赧然,道:“……目前来瞧,这倒也是,哪个女人不想嫁给温柔周全的郎君,小赫他确实,确实这方面不太如人意,但他本性不坏,又对你上心,假以时日……”

    “小赫和纪冲两个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同纪冲不一样。”

    叶鸣赫抬手在脖颈摸索,自己都意外原来他出了许多冷汗,触到一根细绳,轻轻一扯,贴着他身的挂坠就被扯下了。

    纪老太太自顾自地沉浸在喜悦与憧憬中,身侧的嬷嬷却发现苏念不对劲,嬷嬷关切地询问:“苏娘子,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为了让她半年期约里安分点,他杀鸡儆猴烫伤了秦朗的手。

    “对。”纪老太太赞同,她又继续刚才的话道,“小赫被烫伤之后,身上的大片肌肤溃烂,昏迷不醒了数日,眼见着命就要没了,幸好还是老天给留了一条活路,但自那以后,小赫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爱说话,不爱笑,更不喜欢和人接触,越长大性子越发古怪,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但你不知道,自从与你相处之后,他变了好多。”

    苏念张张嘴,半个字都吐不出。原来纪老太太早都知晓关于她的一切了。

    她有多厌恶、多憎恨纪冲,有多想摆脱纪冲,他是一路看过来的。

    摊开掌心,凝眸看了一看,白玉的环形吊坠,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念”。

    ——纪冲不好,叶鸣赫也非良人

    纪老太太用袖子展了一下眼角沁出的泪,“我这个女儿命苦,嫁给当时的楚国公叶炀之后,他就战死沙场了。小赫是遗腹子,她娘亲起初爱的不成样子,把他当宝贝疼着。”

    此时的叶鸣赫在料理完沛玉珊后,来到禧安堂,屋外守着嬷嬷,本想去屋里通报,却被叶鸣赫阻住。

    嬷嬷会意,笑着将帘子打起来,叶鸣赫脚步轻缓地进到屋中。

    “就是这个‘后来’古怪得很,一个为了自己儿子百般不愿改嫁的人,忽然就转了性,说什么都要离开叶家。可她大哥,我那黑心的儿子就是不同意,说这样就断送了和叶家的姻亲关系。”

    她就更不能无视沛玉珊肚子里的孩子。

    他还把她关在废园子里,故意折磨她。

    苏念心神微动,脸色越发难看,她喘息了片刻终是无法平复心绪,垂着头低声问道:“外祖母,你可知道当初我是怎么成为叶鸣赫的妾室?”

    叶鸣赫也许爱她,但他那样爱孩子。面对她和鹤安的矛盾冲突,对鹤安无条件信任,却不听她的解释。而那个鹤安,明显对自己有敌意,继母本就难当,但凡叶鸣赫偏颇一点她都十分艰难。

    “你表叔么?没见。”纪老太太不冷不热地道。

    ……

    若非,若非……纪老太太的撮合,她要么成了叶煊的妾,要么就被叶鸣赫不知打罚成什么样。

    “我看见了,绝对不假,他刚进来了,真的。”纪冲语无伦次,摸了摸覆在脖子上一圈的白纱布。

    苏念知道纪老太太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没有回答这个话,而是继续说:“就算叶鸣赫起初很讨厌我,但就是因为外祖母喜欢,他又孝顺,外祖母亦认为我能照顾好她,他便强纳我为妾。他根本就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那个时候我才同他见过几面?你们二人,可曾想过是用别人来互相成就的祖孙情义?可外祖母,这对我不公平!”

    “我那般喜欢你,不忍看着你陷入泥坑。小赫,当时是我想到,最快能帮你破局的人。”

    他转身走了。

    “他,他来了。”纪冲急慌慌地跑进来,还看了一眼屋门外,好似刚见鬼了一样。

    纪老太太道:“我是女人我自然明白。可是,小念,你能破局吗?”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

    现在叶鸣赫要杀他了,要杀他了!

    可现在,叶鸣赫若真娶了他,那沛玉珊腹中的孩子算什么,叶鸣赫就算与沛玉珊断绝关系,她就能忽略这样的事吗?

    她曾跪下求他放过,他却强纳她为妾。

    苏念听到此处,将脸扭向一边,“可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想法。更没有我于他有好处,却被他挟制的道理。”

    “对,别看外祖母是个上了岁数的老婆子,那一阵我又多在翠微山庄住着,可是外面的事,我都知晓的。纪冲,我那个不成器又善于伪装的曾孙子,不是对你纠缠不休?你父亲苏福是个贪恋权势的软骨头,你家又因为你弟弟摊上大事,你又生得这般出挑,苏福不会不打你的主意。就你那个表姑母,我的孙媳,对你什么心思我都知晓。”

    纪老太太又道:“小赫性子又冷又怪,外祖母是知道的,其实啊,他原本不是这样。四岁前,他是个非常可爱机灵的男孩子。你应该见过他身上有一处很大的伤疤,那是用滚烫的水烫伤的。”

    纪冲双目赤红,数日的无法安眠已摧残得他精力透支,他病态的脸在抽搐,颤抖着手忽然拔出一把匕首,只逼纪老太太的面门,“拿这个杀了他,老太婆,要不然你女儿这辈子都被他禁锢着,你永远都见不来她了。杀了他!”

    是他大意,从将军府出来直接就把贺楼琥暴露,从而没了保命的筹码。

    “世子来了!”

    苏念骇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纪老太太正说着,听屋外的嬷嬷扬声道,她迅速拍了一下苏念的手,指着屏风。

    苏念抬手将眼泪抹掉,扬起脸道:“纪冲不好,叶鸣赫也非良人。”

    难道在她心里,他与纪冲没什么差别吗?

    那日从贺楼琥的宅院出来就被人割喉,差点送命,纪冲想起就后怕,原来叶鸣赫引着他去找刺杀他的同党,等知晓同党身份之后,就要杀人灭口。

    纪老太太也是个急性子,没等多久,就道:“小赫想借我之口求娶你,”她又拍拍苏念的手,“好喽,真好呀,这么做虽然逾了礼法,但这也说明我的小赫终于开窍了。”

    他爱极了她姣好的唇,却未想到如此残忍的一句话,就这样从她口中吐出。

    纪老太太推断得不差,只不过不知晓个中细节,她确实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算计,想将她送在别的男人床上。阴差阳错,却同叶鸣赫有了一回,她敢肯定,以当时叶鸣赫的脾性,就算她给他跪下乞巧,他也未必饶得了她。

    “对外我们都称是他的奶妈没看顾好他,让他烫伤的,其实……”纪老太太说到此处,哽咽起来,“其实,是小赫的娘亲,也就是我的女儿烫的。”

    ……

    苏念想到叶鸣赫背后有一片粗糙又沟壑的肌肤,一直蔓延在左肩臂上。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叶鸣赫因为母亲的缘故,才特别记恨用姻亲作为纽带,更鄙夷那些耍手段想攀附上他的女子。”

    苏念会意,起身转入屏风后面隐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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