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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忍冬下了驴车后步履匆匆进门。

    他虽无心科举,可才气甚重,总不该浪费了。

    指尖微捻,银针便扎了下去,她接着回头:“两位婶子都是老手,过会儿淋了药许是就会顺利些,如今可先歇息片刻。”

    大夫都没法子的事情,想必便是出了事也怪不到她们身上。

    “那明日去书坊给你买一些,便当解闷儿。”

    宋忍冬侧头看他,没甚表情:“总归是你自己的身子,我有何好气的?倒是你,说了这么多次都不听是想变成瘸子么?”

    明琅蹭着她的肩头转过脸去,抿唇轻笑:“此处又没旁人,我想这样叫嘛。”

    半晌后,明琅扯了扯她的袖子:“下回听话,姐姐别生气。”

    明琅似不经意朝张庚看去,轻轻掠过一瞬明琅便缓缓收回目光。

    “家里不是有满柜医书么?”明琅指尖在她手臂轻点,“我正好看那个。”

    随着张庚来到他家里,还未进门宋忍冬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了极远。www.yuqing.me

    看着张庚动作越发熟练,宋忍冬坐在一旁取出笔墨边写边道:“小娘子须得好生补一补。”

    宋忍冬抿唇没说话。

    宋忍冬忙捞了条干净帕子递到张小娘子嘴边:“咬着这个。”

    宋忍冬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明琅不会在此处久留,他若喜欢学医她自会尽心去教,可该读的书还是要读的。

    月色西沉,快至月中,月亮比前几日圆润了些,也亮了许多,将一侧的灯笼都映的有些暗淡。

    “若是她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也别恼,一切以她身子为重。”

    波折了些,月子里须得养一养。

    突然转了话音儿,明琅思索片刻:“都读一些。”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外头张庚已散了赏银送走了稳婆。见他坐在一旁小心翼翼抱着娃娃,宋忍冬上前比划着教他:“横着,对,方才出生的娃娃身子软得很,轻着些。”

    疼到轻颤的张小娘子闻言缓缓点头:“劳、劳烦……”

    四安堂她准备以后留给阿晚和小梨子,那到时明琅又该怎么办?

    宋忍冬:……

    张小娘子勉力勾了勾唇角:“谢过宋大夫。”

    又是个傻大个,不足为虑。

    “找个有经验的妇人是好的,坐月子时莫让她下床,交代那妇人哄好娃娃,莫让娃娃搅了她休息。”宋忍冬顿了顿,“方才生产过,她心思难免多些,张捕头下衙后记得与她说说话,莫叫她一个人多想。”

    “姐姐想什么呢?”

    他三年后科举倒也还来得及,只是京中小官难做,俸禄怕是不够花,还是给他存些家私为好。

    “当不得一声谢,你且好好歇息着,睡足了觉才好。”

    两位稳婆闻言连连摇头:“我们不累,宋大夫,真的淋了药就好?”

    “生了!生了!恭喜捕头,是个男娃!”

    听他这般说,宋忍冬面色稍稍缓和些:“这回最好是真的。”

    “宋大夫——”

    稳婆见她没说话,对视一眼也闭着嘴不吭声。

    宋忍冬抬手将被褥盖上,坐在一旁给张小娘子把脉。

    张庚声音沉稳有力,叫人无端添了些安心。宋忍冬闻言忙出去接水盆,见里头贴心的放了两条巾子微微颔首:“张捕头静等即可。”

    除医书外她读过的书不多,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她轻声问:“以前都读什么书?”

    “姐姐疼我我自然敢,不都说恃宠生娇么?”

    明琅

    张小娘子闻言红了眼眶,宋忍冬忙止住她:“不能哭,苦累了一会儿便会没力气。”

    宋忍冬攥着汗巾的指尖微蜷,着实痛苦。

    张庚微微躬身递上诊金:“谢过宋大夫,你稍等,我赶驴车送你。”

    张庚皱眉:“一锅?”

    她瞥了瞥明琅,越想越觉得自己钱匣子里的银子不够用,轻轻‘啧’了一声。

    前方的驴儿不紧不慢地走着,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起起落落地恍惚了明琅的思绪。

    她说话时不免带上一份疼惜,张小娘子命苦,但好在张捕头是个好哥哥,里外都护着她才能将这孩子顺她意留下来。

    一门之隔的明琅心虚地动了动耳朵,没敢出声。

    宋忍冬没说话,如今气血瘀滞凉成这般模样,须得先想法子让血气行起来才成。

    张庚咬牙手指攥紧了些:“求宋大夫……”

    “我定会竭尽所能。www.yingran.me”

    得了解释,张庚再没犹豫,忙拿着药跑了出去。

    方才走到大门口,张庚便追了出来。

    宋忍冬微微扬唇解释:“你叫,阿晚她们便会有样学样。”

    “药方子是其次,不知小娘子月子里可有人照料?”

    她话音落地便响起敲门声:“宋大夫,煮好了。”

    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子时更声方才想起,屋内便传来一阵儿嘹亮的哭声。

    她倒没当着张庚的面说什么,只是上了驴车后颔首:“张捕头回吧。”

    “张小娘子你用力啊,再拖便不成了!”

    “还请宋大夫开方子。”

    “那你怎么敢?”

    攥着车绳的手忽然收紧,明琅目光缓缓移到宋忍冬脸上,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姐姐坐稳。”

    “小九……”

    她笑:“恭喜张小娘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方才产子虚了些,月子里须得听话多进些补药,待会我将药方和食补方子给你哥,且叫他烦劳去,你便躺着就好。”

    宋忍冬立在床边观察张小娘子,见她面色微微缓和了些,有了点血色才放下心来,浅声道:“放缓呼吸。”

    张庚自是无有不应,忙应下:“好。”

    “滴淋用,不是喝的。”

    “多谢。”

    “……赶了驴车,没走路。”

    “爹娘走后,便没人这般疼过我了。”

    生产之事……

    何止是如今呢,便是前世他那般烂,小九也还是舍不得叫他受苦。

    以前得过且过的宋大夫,眼下却琢磨着是不是夜里四安堂不必关门,或者多出几次大户人家的诊,这样许是能多攒些银两。

    未等张庚答话,驴车便扬长而去。

    张庚在衙门当差自是不缺银子,为了自家妹妹稳婆都找了两个,原以为万无一失,可眼下瞧着却像是一个都不顶用。

    直到拐过一道街角宋忍冬才开口问:“怎么又出门?”

    她说着朝门槛映进来的影子看了一眼,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琢磨:“想是已有人来接我了。”

    约莫一刻钟后,稳婆惊呼:“有动静了!”

    张小娘子看着她眼里满是祈求。

    到嘴边的训斥咽了回去。

    “骨伤与外伤不同,若是久病不愈便容易留下病根,轻则阴雨天疼痛,重则会跛。”

    宋忍冬抱着药箱与他并排坐着,闻言没说话,默默表达态度。

    宋忍冬接过诊金轻轻摇头:“不必,小娘子如今身边得有人看着。”

    明琅见她似是真的生气了,松了松拉车的绳子,空出一只手抱着她的手臂:“姐姐对我真好……”

    明琅歪着头去看她:“姐姐放心,待会儿回去了我定好好歇着,伤养好前绝不出四安堂一步,好不好?”

    宋忍冬抬手轻拂开床尾的人,瞟了一眼虚弱的张小娘子便开始净手,片刻后忙将药箱里的药递给张庚:“熬上满满一锅端来。”

    宋忍冬抬手在他头上轻拍一巴掌:“没大没小。”

    “不必多言。”

    宋忍冬低低‘嗯’了一声:“你听话,我自然疼你。”。

    “就是就是……”

    宋忍冬交代完,药材和食补方子正巧写完,起身告辞:“晚间她若醒了,细面汤喂一些,后头该吃什么都写下了,告辞。”

    稳婆笑得合不拢嘴,忙将小娃娃包起来抱出去,张捕头定然会给赏银!

    偏偏她敢。

    明琅嘴角勾起看向前方,低声开口:“太远,担心。”

    张庚点头:“请了个妇人照顾,明早便来。”

    明琅轻笑一声靠在她肩头:“我晓得姐姐这般说是疼我,我要早些养好伤,不让姐姐操心。”

    宋忍冬替她顺了顺粘在脸颊的湿发出声安抚:“别害怕,会没事的。”

    宋忍冬这才放下心,张庚日日在衙门里头,靠他自是照顾不好张小娘子。

    “琅哥儿喜欢什么样儿的宅子?二进可够么?”

    如今这当口须得熬了药缓缓淋下去,否则拖太久,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她们不敢?”

    宋忍冬拿出银针,轻唤了声:“张小娘子,我给你施针固着些气力,你头莫要乱动,嗯?”

    他离得极近,眼睛又映出月盘轮廓,显得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宋忍冬抬手推开门,门外驴车上坐的不是明琅是谁?

    宋忍冬蹙眉。

    张庚闻言面色微微有些难看,沉默片刻才又无声点头。

    气温血行,后面的便要顺利许多。两个稳婆在一旁忙活着,宋忍冬自觉没有她们经验多,便立在一旁给张小娘子擦汗。

    以命易命,是世间没多少人能下决心用的法子。

    “我自己回去就成,不次不必这般。”

    住处也要先给他寻好,但京中好地段的宅子定是要花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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