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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的姑娘满脸泪痕,胸膛剧烈起伏,嘴巴长大却没发出任何声响,像她之前一样,警惕地看着所有接近她的人。

    “你怎么不戴?”

    “待会儿就按我说的,信号一来,就与他们对峙,尽量拖延时间,明白吗?左右不过被打一顿,还有逃脱的可能,不是吗?”

    陈紫有些犹豫地点点头。

    整个房间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书生眯着眼睛假意笑着,不管郁祈安是真的听不见还是假的,毫不避讳她的眼神,“不行就杀鸡儆猴,总                                                有办法行。”

    郁祈安摘下鞋上的摄像头,“陈紫,你听我说,过一会儿会有警察来救我们,你得先假意听话,我带你去附近有信号的山上,用这个摄像头录下那些人的嘴脸,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孤身一人,以身犯险,赎罪弥补……这些词他很难想象在郁祈安的身上发生。

    眼看就快要走到村口,似乎她就是想逃走,男人有些坐不住,正要上前拦住她。

    如果不是自己身上还带着摄像机,还有齐鲲的消息,她怕只会比她更严重。

    “听你的,哥。”男人似乎还有点犹豫,“不过,这能行嘛,她真的可以?”

    他连忙起身去打开窗户,像个扑棱蛾子一样煽动手臂促进空气流通,不自觉却笑了,“妈的,郁祈安你能耐了。”

    “她莫不是疯了,这样盯着我们干嘛?”

    女孩蜷缩在地上,如一只惊弓之鸟,双手撑着地面往后挪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齐鲲的声音尽力表现地温柔,却在此刻显得不堪一击。

    事情的起因,是在下午书生回来后,街上曾经两次架她回去的一个男人到访。

    果然,红点停下了。

    她就装疯卖傻直勾勾地盯着远处蹑手蹑脚的两人。

    “哥,看样子是不想走了吧?”男人朝书生努努嘴,一脸崇敬的模样。

    阳光洒落满地,三人周边却没有仍和暖意。

    她走得不疾不徐,两人在背后也没动真格扑住。

    他习惯性地点开手机里的定位软件,自嘲着想着郁祈安不会带着一个儿童手表出去。

    出于对郁祈安安全的考量,行动只得提前结束。

    这次也需要一个人像范可一样去以身说法。

    她原本也是碰运气,没想到手表里的小红点真的移动了一小截,又停下,顿时觉得后背有了倚靠。

    旁边紫色蝴蝶兰开得惊心,郁祈安会亲手折断束缚蝴蝶飞往天空的根茎,让这片蝴蝶兰开得更加盛大。

    月亮夹在远山的缝隙里,山的一半被银辉洒落阴凉,黑白相见,美得像一副水墨画。

    郁祈安停下脚步,心想这群人果然奸诈。只有相同处境的人才能在此地由内心产生同感,进而进行劝服便更易成功。

    书生点点头,也很是满意,全程他们都没惊动郁祈安,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作秀的嫌疑。

    “这女的听话了吗?王叔和他媳妇都没动真格的就被你带走了,真舍不得了?”

    那人撇了撇嘴,没再看她。郁祈安却心中一凉,脸上故作镇定地坐着。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在这书生的手里,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差点被糊弄过去。

    郁祈安说完立马给女孩使眼色,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前,慎重地看了眼身后有没有影子在偷听,又朝她点点头。

    那人示意她进去后,转身关上了门。

    她刚去那间屋子的时候,隐约听见有哭声,然后重物撞击的巨大声响,忽然一切都归于沉寂。

    郁祈安有些心疼地走过去。

    “可,可以。”

    对面却没有反应,过了半晌,伴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响,又传来郁祈安的声音:“你们别过来,明天我听见还有人要来,是个好机会,先停下。”

    各怀心思地假笑着,装疯卖傻的,虚与委蛇的,满腹坏水的,在阳光下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思,畅快地笑着。

    他第一次在这里洗澡出来后,郁祈安给了自己一颗青提味的泡泡糖,后来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成龙历险记》,她还笑着说自己长得像个小老头。

    男人嬉皮笑脸地瞥了瞥门口的郁祈安,两人眼神撞上,起了一身冷汗。

    《赎罪(听不到你的声音)》

    郁祈安明白这是难得的机会,她忽然起身,往门外快步走去。

    手机里断断续续传来女声,因为信号的原因有些模糊不清。

    当时她就坐在门口,离两人站的地方有段距离,又说得小声,一般人大概都是听不见的。

    两人肩并肩说着悄悄话,后面跟着的男人一靠近立马转移话题。

    *

    他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的房间,只余沙发上一点红色火星摇摇欲坠,熄灭,又点燃。

    外面守着的几个男的听到刚才还要死要活的人忽然说要出去放松心情,不觉有些古怪,但看郁祈安只说在村内走走,也没有阻拦。

    郁祈安故作轻松,又指了指远方飞过一只白鹭,不知情的人看着两人,倒是像游山玩水来了。

    “我,我怕待会儿出现什么意外,我尽力挡住其他人,警察很需要这个证据,帮自己,也帮帮以后可能受害的所有人,好吗?”

    齐鲲有些着急,不管不顾地朝着手机大声喊:“不,不行,你怎么办?”

    “明天下午两点,还在这个山头,我会想办法录下整个过程,到时候会和他们撕破脸皮,你们能那个时候来救我吗?”

    “陈紫。”

    郁祈安却忽地停下,笑着蹲下身来,折下村口的蝴蝶兰。

    “这次,就让她去见那个女的。”

    孟立楠生病那阵子,女孩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找兼职;他找到亲生家庭的日子,郁祈安也将自己摘出来,悄悄地离开。

    她笑得很开心,举起手对着太阳比划手中的花,蝴蝶形状,似乎在空中活灵活现地飞舞。她像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对美丽的追求就这么纯粹。

    出狱后一直没找到工作,过得浑浑噩噩,没想到在山村里定了居,带上一副眼镜就装作文化人。

    惊得里面两人以为她又想不开,连忙追出来。

    “好,接下来,你告诉他们想出去走走。我,不太方便说话。”

    书生倒毫不在意吸了口手里的烟,“大学生,警惕的很,需要时间慢慢来,让她知道跑不出去就好了。跟着我,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不是悬崖上的蒲公英,能随着风的方向随遇而安。她只会顽强地抵抗命运的把戏,从不依靠,从未妥协,是深深扎根在土中的根茎,野火烧不尽。

    警车内吵吵闹闹的氛围一下子安静,死死盯着齐鲲手里的屏幕。

    钥匙几乎是颤抖着插进房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被郁祈安收拾地整齐如初,空气中仿佛还带着她爱用的洗衣粉气味,淡淡的薄荷味夹杂柠檬的清香。

    他曾因为过失致人死亡,在牢里蹲过几年,属于有前科的类型。

    “冷静,齐鲲。”许警官轻拍他的肩膀,此时不是释放情绪的时机。

    她僵硬地开口:“我听不见,你得在我耳边说话才行。我和你一样是被骗来的,我是来告诉你,跑不出去的。”

    “齐鲲?听得见我说话吗?”

    毕竟,他们都自信,在村子里,没人能逃得出去。

    这群天杀的,她明日就要端了这里,让这些伤天害理,坏事做尽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两人明知她听不见,仍然鬼鬼祟祟躲着她在角落里讨论什么话题。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如果觉得这个办法没问题,就向前走一小段。”

    郁祈安举着花朝两人比划,明媚的笑脸看清两人的对话后,眼神里掩藏一丝得意的神色。

    齐鲲在听许警官讲述了这些年和郁祈安的交流,以及她这次的任务时,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齐鲲咳嗽着俯身熄灭那半截烟屁股,皱眉间顿觉房间里难闻的要命,可不能让郁祈安回来的时候闻见一屋子的烟味。

    远处夜色逐渐变暗,这里没有路灯,回去太晚她自己也担心。

    却在看到屏幕上那颗醒目的小红点时,停滞了呼吸,直到胸腔里挤满的烟味喷涌而出,腥辣,醇烈,刺鼻,尼古丁的刺激在脸上出现两道潮湿。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警官原以为是拍摄到了重要线索,才开始收网,却没想到警局里查到了救郁祈安那个男人的前科。

    郁祈安有些激动,原来这些天,她并不是孤立无援。

    这些年,他一直表现地得所谓,只为了让郁祈安心中少一些愧疚和自责。却没想到自我否定早已在看不见的深夜里,悄悄蔓延,滋长。

    后来她又“听”到两人说什么又有人要来,还得是书生的办法好,一急,一缓,从内心深处瓦解防备。



    郁祈安却没有心情欣赏,朝后看了眼草丛和来路,继续压低声音,凭借自己往日的发声方法,艰难地说:

    “你们要是能听见,就停一下,我说真的,不然这次任务白费了。”郁祈安看见还在不断移动的红点有些着急,朝着鞋上的微型摄像机挥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还以为读书人打扮的会是个讲道理的,郁祈安在心里不屑地啐了一声。

    女孩这才任由她走近,郁祈安小声问:“我叫郁祈安,刚来一周左右,你叫什么?”

    之前在山上看见的,这里有很大一片,紫色的原野般绚烂。

    但她学过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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