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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好双亲与施家是为故交,她方及笄施家便遣媒婆至祝岚香跟前说亲,施家欲将她嫁给施大郎为妻,施家虽并非大富之家,然其父于城中书塾作夫子,重望高名。她作为孤女,配施家这门亲事倒也算上乘,岂料定下姻亲当日,施家大郎竟莫名暴毙而亡,其母伤怀过甚没几日遂紧步后尘,此事更是一朝坐实祝好天煞孤星的命格。
“你见祝好身脱死局,遂敲定我会令你替她而陨?”尤蘅喟道:“三娘啊,莫要疑我,令我寒心。”
“说来听听。”
少年郎见祝好未接,遂言:“祝娘子放心,顾伯每三日便会交予我新熬的香糖果子,新鲜得呢。”
祝好恍如沉身云雾,周遭忽白又黑,她于疾风中妄图紧攫己命,到头来唯有缕缕清风于她指尖穿掠。
少年郎眼睑低垂,好半晌方听他答:“施春生。”
“祝娘子?”
她见室中仅置矮榻与一方木案,此间小屋她自是不识,祝好尤记她与方絮因齐坠峭崖,依现今景况臆断,她俩人该是得人所救。
待理清此局思绪,祝好笑言:“明日我至府衙与方姑娘同指供尤衍。”
祝好手持包裹从掌间滑落,施春生堪堪接住,再次交还她手。
祝好周身虽未觉伤痛,然四肢悬浮无力,她卯足劲下榻立身,眩晕之感席卷而至,她迂缓暂歇方觉起色。
尤蘅打岔道:“祝姑娘,你欲以此作何买卖?”
依方才窃听所得消讯,祝好已大略此局,不过是伪君子欲以活人殉葬将己兄一军。分明全局皆他所使,却又将己身撇得如此净彻。
道士与方絮因皆为尤蘅亲信,为此局稳赢自得出人命,他不舍方絮因丧命,是以祝好必为死局。只待他救出方絮因,令她上堂鸣冤指认尤衍,加之尤衍方欠太守家小公子千银,尤蘅仅需吹吹耳旁风,即可大义灭亲。
《蕴他仙骨》
“多谢。”祝好接过遂不再相言,只一人往折哕斋所向行去。
祝好倦怠袭身,她眼中所映微烛亦灭,酣然入梦。
祝好闻此推扉见日,她踱步时浑身乏力,行至尤蘅近前已是气喘吁吁,“我与尤二公子作场买卖如何?”
方絮因拧眉思忖,面上浮起凄色,“崖上置我与祝好死地之人为王莽,公子知吗?”
岂料行婚当夜,宋姓公子携百金至尤府为祝好赎身,尤衍尚未承家财,自是缺金少银,何况太守家小公子催得紧债,尤衍仅凭二十两买入祝好,如今能以百金转卖怎可不动心?左不过少位陪葬女,应当不成大事,即便失事,他再寻个妙龄少女补上便罢。
不觉间,祝好已越折哕斋高槛入里。
夜风傍身,将青砖地瓦所残败叶尽数卷席,长街灯烛晦暗,亦将她拉入幼时那段阴晦的过往中。
“三娘,你暗里私锻开棺绰匕真以为我不知吗?我不过是看在你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不过是让她上堂指认尤衍,你亦要阻我?”
她本欲推扉行外,忽闻远处吵嚷声入得两耳。
祝好抚额,折哕斋所磕创口已然生痂,她所着衣物亦换作寻常素裳,可见距坠崖已过数日。
“公子,祝好昏睡十余日未见醒势,明日府衙陈案我一人足矣。”
她退步垂首,长睫掩绪:“公子,我已数日不曾归家探母,虽说家中尚有大哥主事,我亦将所得银钱交予大哥令他为母寻医,然明日我需为公子上堂谋事,尚不知何时得闲,今日我欲先返己家照护阿娘,明日巳时絮因定亲临府衙。”
眼前的男子身着锦衣清秀儒雅,眉间蕴怜世间众生悲悯,他身携正风君子之姿,她……定是殚精竭虑所致,尤蘅对她那般好,怎会害她呢?他所言不错,祝好亦偃然存世,她不该疑他。
少年郎将书卷搁置窗牖,他越出书肆,掌间另呈物什,他将其递予祝好:“祝娘子,那日你走得仓急,未携买下的香糖果子,恰巧我识得祝娘子,凝棠坊顾伯遂托我若见着你,便将此物转交你手。”
“于公子而言,倒是小事一桩。”祝好直言道:“我欲以此换我阿爹泉下瞑目。”
“……三娘休要妇人之仁,再者,祝好不也安然?大成立国虽明令不得以活人殉葬,然尤衍定欲以财帛私买府衙官吏。”言此,男子冷笑,“父亲半月前令他携百金至岐州谈商,他倒好,将银钱尽数豪赌千金楼,落得个身无分文另言,偏巧欠下岐州太守家的小公子千两,他个狗肺狼心的东西,竟作弑父夺银的腌臜勾当,奈何荑苓作毒入药难以彻验,我只得出此下策将他一军。”
祝好闻声回首,遂见铺坊对街一方书肆尚燃烛炬,火光映彻少年郎眉目,他手捧书卷,光影尽落两眼好不风流蕴籍。
她只身坠下云巅,齑身粉骨,她亦于梦魇中猝然惊醒。
而尤蘅所谋,便是将尤衍送入牢狱。这也无怪,尤琅与其长子尤衍为淮城闻名遐迩的“土皇帝”,偏偏尤琅幼子不同,尤蘅端得是梁上君子怀瑾握瑜,偏又生得副俏模样,惹得城中适龄女儿无不为他痴迷。
尤蘅自是不阻,待见方絮因行远,他将视线投至偏方,眸底划过冷意,“祝姑娘尚需窃听至何时?”
施春生既为施家幼子,祝好见他遂将已近痊可的疮疤再次揭开。
“公子!我绝非此意,只是……公子设此局令尤衍困狱,不正欲为淮城铲除如他这般的恶霸吗?若我不曾锻此匕,若因公子所谋平白断送祝好性命,我们与尤衍又有何异?”
奉祀宋携青神像正殿只余一盏微烛,祝好将香糖果子拆封呈至供案,她敛衽跪拜,两掌相合:“我虽入他人所设之局,然我不悔,亦多谢仙君指路,祝好铭感五内。”
祝好低头望去,是拓有西皋油纸所裹的香糖果子。
祝好为他拊掌,口中却另言:“咦?絮因姐姐不曾与你说过吗?我此人最是犟嘴,现今倒是能乖当应下公子所令,然则明日升堂岂知我且言何?我与絮因姐姐不同,未视二公子为心尖肉,何必吊死在公子这颗树上?自然,公子若觉指供之人只絮因姐 姐一人便大谬不然,不准明日我遂作尤大郎阵线与絮因姐姐相抗言呢?尤二公子可于此将我戕害,只是絮因姐姐临前曾令公子照拂好我,再言,我更无旁事能得公子钳制……”
尤蘅微露迟疑,他抬袖将方絮因额前碎发别至耳后,作笑道:“王莽虽为我心腹,此事我却概不知情,我若如此相言,三娘肯信吗?我的确盼着祝好殒命,亦知你欲暗中相救于她。你不惜以己身作饵,更将匕首转托祝好,三娘……是忌我为此谋弃你于不顾?你信祝好会舍命救你,唯独不愿信我。”
她蓦地往胸襟探去,待觑见指尖捻出鸾凤金纸所书婚契与盖有尤家钤印的身契方才心安,然宋携青予她的宅院锁匙却是不见其踪,想必是因坠崖所失。
月夜风凉,街巷行人渐散,唯有零星几座小坊尚燃灯烛。
两侧竹影映墙摇曳,祝好攀栏拾阶,方行十余层她便呛咳不止。祝好身有所感,自打坠崖,她的体况遂大不如前,她幼时日饮药剂至及笄方见身子渐佳,祝好历尽数年才得以脱身药罐,如今她因此创伤留有病根,今生恐皆难愈。
尤衍将己父毒害,奈何尤父已近耄耋,仅需少量荑苓遂可致其毙命,纵然请仵作前来验尸,亦难察其间诡秘。尤衍愚信鬼神,尤蘅借此装神作鬼惹他难憩,尤衍心中栖鬼自是惶恐,遂请道士至府邸作法。道士出言尤琅需寻两位妙龄处子作陪葬方能令其父瞑目,尤衍明面上为尤琅寻新妾,实则为寻陪葬人选,方絮因家境赤贫,祝好名声狼藉,俩人无故殒命亦难掀大风大浪,最是合宜。
她从未有过伤天害理的作为,偏偏世人仅因望风捕影便难容她。
尤蘅闻言觑她,神色寂静无波,“祝姑娘可是在同我说笑呢?你所处之地,为我别邸。烦请祝姑娘明悟,并非你以此相胁于我,而是……祝姑娘所临境遇,只配任我所使。”
祝好行一歇一,至顶时已近二刻。
……
祝好不愿他误解,她迅即接过包裹,忽觉眼前与她年近的少年有些面熟,她道谢后问:“公子如何称呼?”
此音她甚是熟稔,正出自与她齐坠崖的方絮因,祝好续而贴扉旁听,遂闻一道男音如冰棱淬骨般相回。
方絮因如此游说己身,心头却不知因何隐隐作痛。
然尤衍作恶多端,若因此伏狱确为城众之幸。再言,不论尤蘅以何种法子令其兄以活人作葬,亲行之人也确为尤衍无疑。
祝好凑拢细闻,眉心微蹙。
时至亥正,祝家早已落锁,若贸然前去定惹祝岚香刁难,而宋携青予她的宅院因失锁匙更是无法。祝好喟叹一声,眼觑膝下绵软蒲团,她心虚地朝宋携青神像复拜,遂以蒲团作枕栖身殿堂。
祝好身卧矮榻,只见缥青罗帐掩映,她觉脑际昏沉,待她缓思半歇遂撑己身倚至藤枕。祝好撩开罗帐,榻前木杌置斗彩白瓷盅,残余药汤萦鼻。
方絮因往偏房纵目,“烦请公子遣人好生照拂祝好,倘她明日未醒,我一人亦可助公子成事。”
祝好时近半月折返凝棠坊,果见铺扉掩闭,烛火皆熄。
她与尤蘅自幼相识,初见时尤蘅因受尤衍欺凌跌入枯井,那年她十岁,为将他救离桎梏,纤小的掌心尽是因藤蔓捆勒的血痕。方絮因家境清贫,幸得尤蘅多年帮衬,然她并非只享他恩惠概不相还。譬如此次,她阿娘身受顽疾啮噬,家中虽有大哥却是个无用好赌的,方絮因一时拿不出银两为阿娘问医,尤蘅偏巧寻得她,更以银钱与她作此交易。
] 祝好双亲与施家是为故交,她方及笄施家便遣媒婆至祝岚香跟前说亲,施家欲将她嫁给施大郎为妻,施家虽并非大富之家,然其父于城中书塾作夫子,重望高名。她作为孤女,配施家这门亲事倒也算上乘,岂料定下姻亲当日,施家大郎竟莫名暴毙而亡,其母伤怀过甚没几日遂紧步后尘,此事更是一朝坐实祝好天煞孤星的命格。
“你见祝好身脱死局,遂敲定我会令你替她而陨?”尤蘅喟道:“三娘啊,莫要疑我,令我寒心。”
“说来听听。”
少年郎见祝好未接,遂言:“祝娘子放心,顾伯每三日便会交予我新熬的香糖果子,新鲜得呢。”
祝好恍如沉身云雾,周遭忽白又黑,她于疾风中妄图紧攫己命,到头来唯有缕缕清风于她指尖穿掠。
少年郎眼睑低垂,好半晌方听他答:“施春生。”
“祝娘子?”
她见室中仅置矮榻与一方木案,此间小屋她自是不识,祝好尤记她与方絮因齐坠峭崖,依现今景况臆断,她俩人该是得人所救。
待理清此局思绪,祝好笑言:“明日我至府衙与方姑娘同指供尤衍。”
祝好手持包裹从掌间滑落,施春生堪堪接住,再次交还她手。
祝好周身虽未觉伤痛,然四肢悬浮无力,她卯足劲下榻立身,眩晕之感席卷而至,她迂缓暂歇方觉起色。
尤蘅打岔道:“祝姑娘,你欲以此作何买卖?”
依方才窃听所得消讯,祝好已大略此局,不过是伪君子欲以活人殉葬将己兄一军。分明全局皆他所使,却又将己身撇得如此净彻。
道士与方絮因皆为尤蘅亲信,为此局稳赢自得出人命,他不舍方絮因丧命,是以祝好必为死局。只待他救出方絮因,令她上堂鸣冤指认尤衍,加之尤衍方欠太守家小公子千银,尤蘅仅需吹吹耳旁风,即可大义灭亲。
《蕴他仙骨》
“多谢。”祝好接过遂不再相言,只一人往折哕斋所向行去。
祝好倦怠袭身,她眼中所映微烛亦灭,酣然入梦。
祝好闻此推扉见日,她踱步时浑身乏力,行至尤蘅近前已是气喘吁吁,“我与尤二公子作场买卖如何?”
方絮因拧眉思忖,面上浮起凄色,“崖上置我与祝好死地之人为王莽,公子知吗?”
岂料行婚当夜,宋姓公子携百金至尤府为祝好赎身,尤衍尚未承家财,自是缺金少银,何况太守家小公子催得紧债,尤衍仅凭二十两买入祝好,如今能以百金转卖怎可不动心?左不过少位陪葬女,应当不成大事,即便失事,他再寻个妙龄少女补上便罢。
不觉间,祝好已越折哕斋高槛入里。
夜风傍身,将青砖地瓦所残败叶尽数卷席,长街灯烛晦暗,亦将她拉入幼时那段阴晦的过往中。
“三娘,你暗里私锻开棺绰匕真以为我不知吗?我不过是看在你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不过是让她上堂指认尤衍,你亦要阻我?”
她本欲推扉行外,忽闻远处吵嚷声入得两耳。
祝好抚额,折哕斋所磕创口已然生痂,她所着衣物亦换作寻常素裳,可见距坠崖已过数日。
“公子,祝好昏睡十余日未见醒势,明日府衙陈案我一人足矣。”
她退步垂首,长睫掩绪:“公子,我已数日不曾归家探母,虽说家中尚有大哥主事,我亦将所得银钱交予大哥令他为母寻医,然明日我需为公子上堂谋事,尚不知何时得闲,今日我欲先返己家照护阿娘,明日巳时絮因定亲临府衙。”
眼前的男子身着锦衣清秀儒雅,眉间蕴怜世间众生悲悯,他身携正风君子之姿,她……定是殚精竭虑所致,尤蘅对她那般好,怎会害她呢?他所言不错,祝好亦偃然存世,她不该疑他。
少年郎将书卷搁置窗牖,他越出书肆,掌间另呈物什,他将其递予祝好:“祝娘子,那日你走得仓急,未携买下的香糖果子,恰巧我识得祝娘子,凝棠坊顾伯遂托我若见着你,便将此物转交你手。”
“于公子而言,倒是小事一桩。”祝好直言道:“我欲以此换我阿爹泉下瞑目。”
“……三娘休要妇人之仁,再者,祝好不也安然?大成立国虽明令不得以活人殉葬,然尤衍定欲以财帛私买府衙官吏。”言此,男子冷笑,“父亲半月前令他携百金至岐州谈商,他倒好,将银钱尽数豪赌千金楼,落得个身无分文另言,偏巧欠下岐州太守家的小公子千两,他个狗肺狼心的东西,竟作弑父夺银的腌臜勾当,奈何荑苓作毒入药难以彻验,我只得出此下策将他一军。”
祝好闻声回首,遂见铺坊对街一方书肆尚燃烛炬,火光映彻少年郎眉目,他手捧书卷,光影尽落两眼好不风流蕴籍。
她只身坠下云巅,齑身粉骨,她亦于梦魇中猝然惊醒。
而尤蘅所谋,便是将尤衍送入牢狱。这也无怪,尤琅与其长子尤衍为淮城闻名遐迩的“土皇帝”,偏偏尤琅幼子不同,尤蘅端得是梁上君子怀瑾握瑜,偏又生得副俏模样,惹得城中适龄女儿无不为他痴迷。
尤蘅自是不阻,待见方絮因行远,他将视线投至偏方,眸底划过冷意,“祝姑娘尚需窃听至何时?”
施春生既为施家幼子,祝好见他遂将已近痊可的疮疤再次揭开。
“公子!我绝非此意,只是……公子设此局令尤衍困狱,不正欲为淮城铲除如他这般的恶霸吗?若我不曾锻此匕,若因公子所谋平白断送祝好性命,我们与尤衍又有何异?”
奉祀宋携青神像正殿只余一盏微烛,祝好将香糖果子拆封呈至供案,她敛衽跪拜,两掌相合:“我虽入他人所设之局,然我不悔,亦多谢仙君指路,祝好铭感五内。”
祝好低头望去,是拓有西皋油纸所裹的香糖果子。
祝好为他拊掌,口中却另言:“咦?絮因姐姐不曾与你说过吗?我此人最是犟嘴,现今倒是能乖当应下公子所令,然则明日升堂岂知我且言何?我与絮因姐姐不同,未视二公子为心尖肉,何必吊死在公子这颗树上?自然,公子若觉指供之人只絮因姐 姐一人便大谬不然,不准明日我遂作尤大郎阵线与絮因姐姐相抗言呢?尤二公子可于此将我戕害,只是絮因姐姐临前曾令公子照拂好我,再言,我更无旁事能得公子钳制……”
尤蘅微露迟疑,他抬袖将方絮因额前碎发别至耳后,作笑道:“王莽虽为我心腹,此事我却概不知情,我若如此相言,三娘肯信吗?我的确盼着祝好殒命,亦知你欲暗中相救于她。你不惜以己身作饵,更将匕首转托祝好,三娘……是忌我为此谋弃你于不顾?你信祝好会舍命救你,唯独不愿信我。”
她蓦地往胸襟探去,待觑见指尖捻出鸾凤金纸所书婚契与盖有尤家钤印的身契方才心安,然宋携青予她的宅院锁匙却是不见其踪,想必是因坠崖所失。
月夜风凉,街巷行人渐散,唯有零星几座小坊尚燃灯烛。
两侧竹影映墙摇曳,祝好攀栏拾阶,方行十余层她便呛咳不止。祝好身有所感,自打坠崖,她的体况遂大不如前,她幼时日饮药剂至及笄方见身子渐佳,祝好历尽数年才得以脱身药罐,如今她因此创伤留有病根,今生恐皆难愈。
尤衍将己父毒害,奈何尤父已近耄耋,仅需少量荑苓遂可致其毙命,纵然请仵作前来验尸,亦难察其间诡秘。尤衍愚信鬼神,尤蘅借此装神作鬼惹他难憩,尤衍心中栖鬼自是惶恐,遂请道士至府邸作法。道士出言尤琅需寻两位妙龄处子作陪葬方能令其父瞑目,尤衍明面上为尤琅寻新妾,实则为寻陪葬人选,方絮因家境赤贫,祝好名声狼藉,俩人无故殒命亦难掀大风大浪,最是合宜。
她从未有过伤天害理的作为,偏偏世人仅因望风捕影便难容她。
尤蘅闻言觑她,神色寂静无波,“祝姑娘可是在同我说笑呢?你所处之地,为我别邸。烦请祝姑娘明悟,并非你以此相胁于我,而是……祝姑娘所临境遇,只配任我所使。”
祝好行一歇一,至顶时已近二刻。
……
祝好不愿他误解,她迅即接过包裹,忽觉眼前与她年近的少年有些面熟,她道谢后问:“公子如何称呼?”
此音她甚是熟稔,正出自与她齐坠崖的方絮因,祝好续而贴扉旁听,遂闻一道男音如冰棱淬骨般相回。
方絮因如此游说己身,心头却不知因何隐隐作痛。
然尤衍作恶多端,若因此伏狱确为城众之幸。再言,不论尤蘅以何种法子令其兄以活人作葬,亲行之人也确为尤衍无疑。
祝好凑拢细闻,眉心微蹙。
时至亥正,祝家早已落锁,若贸然前去定惹祝岚香刁难,而宋携青予她的宅院因失锁匙更是无法。祝好喟叹一声,眼觑膝下绵软蒲团,她心虚地朝宋携青神像复拜,遂以蒲团作枕栖身殿堂。
祝好身卧矮榻,只见缥青罗帐掩映,她觉脑际昏沉,待她缓思半歇遂撑己身倚至藤枕。祝好撩开罗帐,榻前木杌置斗彩白瓷盅,残余药汤萦鼻。
方絮因往偏房纵目,“烦请公子遣人好生照拂祝好,倘她明日未醒,我一人亦可助公子成事。”
祝好时近半月折返凝棠坊,果见铺扉掩闭,烛火皆熄。
她与尤蘅自幼相识,初见时尤蘅因受尤衍欺凌跌入枯井,那年她十岁,为将他救离桎梏,纤小的掌心尽是因藤蔓捆勒的血痕。方絮因家境清贫,幸得尤蘅多年帮衬,然她并非只享他恩惠概不相还。譬如此次,她阿娘身受顽疾啮噬,家中虽有大哥却是个无用好赌的,方絮因一时拿不出银两为阿娘问医,尤蘅偏巧寻得她,更以银钱与她作此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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