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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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下冒犯了”，李无寒面上露出几分尬色，忙捂着伤口缓缓站起身，临着屋子这边的围墙根下，这时候隐隐有脚步声传来，他皱了皱眉，又开口：“姑娘能否让我在你屋子里藏一藏。”

    鄢月明往房里看了一眼，里头黑沉沉的，未有动静，以为鄢冬灵还睡着，便跟着出了院子，“劳烦二伯了。”

    鄢冬灵摸黑回了圆桌旁，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敲了敲桌子，无奈冲门外喊道：“我没事，你赶紧去外头拦着！”

    “都说了我们家小姐在休息，你们太不讲道理了。”

    他受了伤一路奔波，此时卸了力，便靠坐在鄢冬灵床尾。见床上那姑娘皱着眉，眼中透着关切，他只好先宽慰她一句：“我没事，鄢姑娘不必”

    当年，陆岩与许多人人一样，来长安读书，准备走科考入仕的路子。可他学问一般，考了许久都未考上，反倒是与他同批科考的，一路青云，仕途颇顺。

    果然，下一刻便见鄢冬灵弯着腰拉开桌布，朝他招手，唤小狗似的，喊他：“过来，李无寒。”

    正巧她那话本子的第三册也该着手写了，如今李无寒外出似乎都不怎么带上阿豆，与其这样，她倒不如自己上。

    翠涛领着鄢月明，主仆二人大步流星地从院外进来。彩星头一次觉得公子的形象伟岸非常，三两步跑过来，躲在两人身后，光明正大地告起状来。

    彩星点点头：“去了，二老爷那边也派人去了。”

    一个二个压上来，推搡着彩星将她拉扯到了一边。

    鄢月明脸色铁青，“你们若还想要脑袋，便立刻离开鄢府，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于是路青州的死因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鄢冬灵脸上的假笑很快收起来，她缓缓关上了门，一边道：“可我屋里有刺客。”

    据说他当时走的时候，见的最后一人，是右相薛远。两人在云隐书院做过一段时日的同窗，在书院上学时，陆岩为人颇为大方，在生活上时常关照薛远，两人便成了好友。

    桌布帘子又被拉开，从外伸进来一截素白的手腕，鄢冬灵拿了一方素帕递过来，“伤口捂着些。”那股子血腥气愈发浓了，到时候外头的人进来根本用不着搜查，光是凭着味道就能将人拿下了。

    桌面传来轻微的震动，李无寒凝眉，只感叹这阿豆与彩星不愧是同乡，就连这听不懂好赖话的能力也是一模一样的。

    鄢冬灵认真摇头：“不可以，你会把我的衣服弄脏的。”

    情势所迫，他来不及多想，便翻身入了鄢府。

    李无寒刚想推拒，鄢冬灵已上了手，有几分粗鲁地扯开他的衣领，动作引得他连连吸气。他只好推了推手，“我自己来吧。

    她弯腰穿鞋的时候，宽大的寝衣领口微敞，露出肩上一抹霜白色的肌肤来，李无寒不自然地别开了头，声音有些闷：“原本是想去你兄长屋子里避一避，不小心找错了屋子，我改日定当向姑娘赔礼道歉。”

    鄢冬灵从内室‘哒哒’往外跑，左右环顾了一圈之后，终于在屋内的圆桌前停下脚步。

    屋子里默了半晌，底下那人才缓缓回道：“那便醉月楼吧。”

    “好的小姐。”

    李无寒眉心狠狠一跳，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夜里，李无寒独身一人，去查探了薛府。从薛远那里，得知路青州手里有一件于他性命攸关的东西，听薛远的意思，拿东西好像是一幅画。

    李无寒逃跑的路上，不甚被他们射中了右肩，那一行人又穷追不舍的，他跑到鄢府附近，恰好便到了阿豆口中那座‘从东边往左数的第二道围墙’。

    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块读书的好材料，便转行了商。不过那几年在长安城中，到处都是各地来的人才，其中也不乏行商之人。陆岩在长安又混了十余年，最终一无所获，便只好又回了江南。

    “鄢姑娘，今夜给你添麻烦了，改日有空定当当面答谢。”

    鄢冬灵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李无寒跟前，声调微微拔高：“你该不会是路痴吧？”

    伤口因为弯腰的动作又被扯开一些，他皱眉忍了忍，又竭力避开那垂落的桌布，免得自己的血沾染上去。而后才将肩背轻轻靠在桌腿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李无寒垂着头，隐匿在暗色中的耳廓灼热得过分。

    鄢冬灵冲她笑了笑，夸赞道：“就你最聪明。”

    鄢冬灵就是时常从这里翻进去的。拉开墙上爬满的绿植，便能看见墙面上正好有一处凹陷，方便下脚。

    鄢冬灵还需要靠着李无寒写话本子呢，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可若是就这么看着他被捉走，那岂不是自断财路？

    鄢冬灵打开门，没让她进来，只往外探了半个脑袋，问她：“喊人去告诉鄢月明了么？”

    鄢冬灵此时已经睡意全无，她扯开被子下床，有几分看热闹的语气：“你犯事了？外面的人是来捉你的？”

    鄢冬灵已起了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有几分难以置信，“我兄长的屋子在南面，去他那院子的路和我的差别大着呢，你这都能找错，该不会……”

    巧的是，薛远恰好就是陇原人。而据路青州的仆从说，他是识一些水性的，护城河的水平缓无波，他不至于起不来。

    鄢冬灵一眼就认出他来，她被他捂着嘴，只好连连点头，李无寒这才松了手。

    只是鄢家一宅分了两处大院，鄢山河他们住西边那一座，鄢山遥他们住东边那一座，而这一行人声势浩大，显然是冲着东鄢来的，等二伯父过来，只怕是来不及。

    彩星愣了愣，又拍门：“小姐，那你还进去，你没事吧！”

    “那姑娘替我找一个地方吧。”李无寒有些疲累。

    “那这个呢？”他又指着窗边的小塌，他勉强能躺上去，而后找个东西挡一挡，也不是不行。

    李无寒话音刚落，桌布被撩开，伸进了一双粉色的绣鞋，那绣鞋的主人轻晃着双脚，心情颇好，悠悠然道：“不必这么客气，世子有空请我吃饭吧。醉月楼、东兴楼或者庆云楼，都可以！”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那你看着藏吧。”

    本想的是去鄢月明的院子里躲一躲的，可他只来过鄢府一次，不怎么记得路，便横冲直撞地闯进了鄢冬灵的屋子。

    彩星好说歹说，屋外那群人却是不懂怜香惜玉的，粗声粗气地喊道：“事关薛相大人的安危，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拦着？”

    李无寒本想趁着薛远手下离开的时候也跟着离开，哪知薛远是个性子极谨慎多疑的，发现了他藏身屋顶，于是以捉拿刺客为由，派了人追了出来。

    “快点呀！”鄢冬灵催促，他这才迈开步子，弯腰藏进了桌子底下。

    “诸位见谅，这院子里住的是我的侄女，她素来体弱，受不得惊吓，我大哥将她视若珍宝，若是让他知道他那宝贝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只怕大家都不得好过。不如各退一步，诸位去其他地方查一查。回头也算有个交代。”

    开口说的却是：“你快起来，别把血弄我床上，我今日才换的被褥。”

    “彩星，你叫人在门口处尽量拦着，拖一拖，等鄢月明过来，别让他们进来。不然我这处院子离着门口最近，定然是要进来搜查的。”

    他话音才落，鄢府的护卫一水儿地从外头涌入，将那群黑衣兵卫团团围了起来。两方僵持不下之际，鄢山河也领着人来了。

    鄢山河到底是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说起话来进退有度，那一行人也不好再做纠缠，便由他领着出了倚竹院。

    李无寒指了指床边的那个一人高的衣柜，礼貌问道：“这里可以吗？”

    女子身上的幽香气飘散过来，李无寒往后退了一步，表情认真：“鄢姑娘，别闹了，人快追来了。”

    李无寒夜里从护城河边办完案子回来，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来禀告他，富商路青州的确是江南人，他早年来过长安。只是他那个时候还不叫路青州，而是叫陆岩。

    “多谢”，李无寒缓缓接过帕子，叠了叠，按在胸口，那帕子很快便被濡湿了一大片。

    李无寒从桌底下出来时，脸色已有些苍白，鄢冬灵点了灯，扶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面色微赧，难道是因为在自己的地方，所以那姑娘胆子又大了些么？这会子连‘世子’也不喊了，竟直接喊了他的大名。

    薛远吩咐手下的人，务必要将画找出来。

    “我们又不会把你们小姐怎么样，打开门让我们搜一搜，若里头无人，大家自然相安无事，皆大欢喜。”

    彩星闻言道好，刚想转身去安排，又觉得有些不对，“小姐，我们院子里又没有刺客，他们来就来呗。”

    “也没有，我也就一般聪明”，彩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那我还要不要去呀？”

    李无寒穿着夜行衣，又捂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可他那双丹凤眼实在太特别，眼睛狭长，内眼角尖细，外眼角上挑，这般漆黑的夜里见着，还有几分凌厉的美感。

    彩星拍拍胸口，方才真是好险，又上了前去，敲门问：“小姐，你还好吗？”

    彩星敲了敲门：“小姐，外头来了好多人，说要进来搜查什么刺客。”

    彩星还要扑上去，院外终于传来了鄢月明霸道的声音：“我父亲不过外派几日，你们便当我鄢府无人了不成？”

    “去打些水，拿点伤药来。”

    “担心”二字还堵在口中，未说出来，那人却开了口。

    “反正一时还出不去，我先替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鄢冬灵又摇头：“那上面的被褥也是新换的。”

    爹娘不在，这种事情，二伯父毕竟是长辈，由他出面的确更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