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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融看着窗外,车子正在向疗养院的大门驶去,雪天道路湿滑,车速不快,直到车子彻底驶出大门,楚融藏在大衣底下紧攥的手才慢慢松开。

    从疗养中心大楼出来,雪还在下,寒气无孔不入地往衣服没有贴严实的缝隙里钻。

    柏清没多问,回答:“是。”

    饶是柏清专业素养极高,在听到这话后也还是难以遏制地流露出惊异之色,下意识地看向自家老板。

    “我想去看大伯母。”楚融说完之后停顿一下,补充道,“现在。”

    凌亦转过身拿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个保温杯,凌亦拧开杯盖后递到楚融面前:“喝一点。”

    楚融摇头:“你不用这样叫我,我跟凌家已经没有关系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楚融没睡多久,他总是睡不安稳的,只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有一股香气萦绕在他身边,他没做噩梦,很平静地睡着,醒来,然后看到凌亦英俊的侧脸。

    楚融只那么一愣神,对方就为他服务周到了,他只需要半躺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就行。

    凌亦“嗯”了声,又说:“车一会儿就过来,要不要先进去等?”

    凌亦压下情绪,开口:“困了就睡吧,路上还很长,等到了我叫你。”

    外面白茫茫一片,楚融看着眼前这一幕,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久违的属于外界的气息。与温暖干燥的室内不同,室外的空气冰冷潮湿,呼吸道乍一接触冷空气便被强烈刺激到,楚融忍不住咳了起来。

    “还冷不冷?”凌亦低声问他。

    柏清掩去眼底的惊讶和疑惑,还是那副温和笑容,点头,对楚融说:“好的,楚融。”

    平叔是凌家的管家,楚融在凌家时受到他不少照顾,虽然离开凌家后两人没再见过,但楚融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位慈祥温和的老人家。

    他垂眼,继续喝蜂蜜水,但凌亦已经注意到他刚才的欲言又止,转眼望来:“怎么了?”

    楚融回神,凌亦已经放下文件看了过来,收回手时,楚融正好转过来,于是手指就这么在下巴上蹭了一下,有点痒。

    凌亦放下手,去看楚融,却被他再次泛了红的眼角吓了一跳:“怎么了?”

    片刻后,车子掉头,往与凌家大宅相反的方向驶去。

    楚融抬手去揉眼睛,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大伯母了……”

    凌亦的声音很低:“嗯?”

    然后,见楚融好奇地看着对方,凌亦便为他介绍:“这是我的助理。”

    正在楚融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帮他把睡觉过程中滑落的大衣往上拉了拉,同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醒了。”

    楚融缺乏血色的脸上,第一次展露出笑容,为这车厢里暗色增添了一抹亮,实在过于明艳,甚至叫人移不开视线。

    “谢谢哥哥。”楚融道谢后接过保温杯,杯口冒出热气,将淡淡的清甜送到鼻间。

    楚融还没回应,凌亦先皱了眉:“叫小少爷。”

    “嗯。”凌亦淡声吩咐,“回家。”

    凌亦把腿上看完的文件合上,放到一旁,抬手捏了下鼻梁,一边说:“母亲去世前,把方法教给了我,她说你喜欢喝。不过我一直没试过。”

    过了一会儿,楚融抬起头,眼尾的一抹红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显眼,凌亦的呼吸很轻。

    凌亦沉默,他知道楚融和自己母亲的感情,也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是会安慰人的,于是只是抬手在面前低头揉眼睛的青年头上摸了摸,以示安抚。

    楚融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喉咙干得难受。

    “嗯。”楚融坐起来,大衣彻底滑落下去。

    楚融的手是藏在大衣里的,他不自觉地蜷了一下手指,衣服上还带着凌亦的体温,贴着他的身体,隔着一层布料为他提供暖意。

    看着那双在身前动作的手,楚融眼神微动,片刻后凌亦退开一些,满意地看着被自己的大衣裹得严实的楚融。

    掌心甚至出了汗,他在袖子上蹭了蹭,又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一件凌亦的大衣,于是动手解下来。

    凌亦想不出这个世界上会有谁能拒绝这样的楚融。

    他一直很羡慕这种专注力,可惜他无论如何也学不来。

    车内再无话,柏清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果断转回去,把空间交还给那两个人,他刚转回去,前后座之间的隔板便升了起来。

    凌亦在看文件,男人即使在出行过程中也会抓紧时间办公,这是他的习惯,楚融是知道的。他还知道,凌亦在这种时候也同样专注,注意力集中到可怕的程度。

    于是他点头:“可以。”

    昏暗的车厢里,楚融的眼睛里泛着盈盈的水色,就这么认真地盯着他,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软语调问他:“可以吗?”

    凌亦没勉强,又伸手替他把领口捋了一下。

    “嗯,不冷了。”楚融说,“车里很暖和。”

    *

    前排副驾驶座上坐着的年轻男性转过来问:“可以开车了吗?”

    凌亦目光深沉地盯着他眼底的一抹淡青,那是没休息好的证明,其实不需要这些细节来佐证,明眼人只要看到他这副消瘦憔悴的模样,就会知道他过得不怎么好。

    不知是否是错觉,在这个封闭的狭小空间里,男人低沉的嗓音莫名带了些感伤,一时无话。

    楚融还是摇头:“在这等就好。”

    凌亦的手也在听到他的话后瞬间攥得极紧,随后又缓缓松开,他的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回柏清,吩咐:“听他的。”

    楚融摇头,如实回答:“不冷了。”

    凌亦看他一眼,又说:“我调的。”

    坚硬,破碎。

    凌亦低声吩咐:“去墓园。”

    车里是很暖和,暖意熏人,楚融甚至打了个哈欠,困意就这么突然地涌了上来。

    和记忆里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楚融看向又低头看文件的男人,舌尖在上颚抵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让人很安心。

    “唔……”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楚融静默一下,才问,“蜂蜜水,是平叔调的吗?”

    “哥哥。”楚融喊他。

    车门关上,车内空间封闭起来,楚融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香气,甘甜芳润,和衣服上包裹着他的味道一样,这是凌亦身上的味道。

    “不冷了?”凌亦没接,而是看着他这么问。

    不到一分钟,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两人跟前,没有假手他人,凌亦上前一步拉开车门,让楚融先坐进去,随后自己也上了车。

    楚融诧异地望着他。

    正咳着,楚融忽然感到身上一重,黑色的呢子大衣被披到了他的身上,凌亦垂着眼,细心地替他把大衣理好,尽可能地为他将风雪隔绝在外。

    “不是。”凌亦说。

    还在凌家的时候,每到冬天,楚融每天都会喝上一杯蜂蜜水润喉,只不过这个习惯在离开凌家后就没了,他太懒,自己一个人的话连这点小事都不想做,没人把调制好的蜂蜜水送到他面前,他索性就不喝了。习惯没有延续下去,等到后来身边助理一大堆的时候,他自己都把这事给忘了。

    把大衣递还给凌亦,楚融道谢:“哥哥,谢谢你。”

    楚融的长相是明艳张扬的,像烈日下盛放的玫瑰,又带了刺,攻击性十足,只消看上一眼,就能让人丢盔弃甲,不战而败。

    楚融抿了一小口,是蜂蜜水,清甜润泽的                                                蜂蜜水温度刚好,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流过喉咙,缓解了干涸。

    楚融最后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闭上眼睛,车厢里的龙涎香气似乎浓郁了一些,很好闻,慢慢的,他就这么睡着了。

    《炮灰美人重生在结局后》

    凌亦转过眼,在手边面板上操作一下,随后柏清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老板,有什么吩咐?”

    他说着从楚融手里接过大衣,不过没有穿回去,而是抖开,盖回到楚融的身上,细心地掖好每一个边边角角。等做完这个,他又帮着楚融调整好座椅靠背的角度,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年轻男人友善地笑了笑:“楚先生你好,我叫柏清。”

    “睡吧。”耳边传来男人悦耳的低沉嗓音。

    楚融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他的身高也有一米八,算不上矮,这件大衣披在他身上,长度刚好到小腿,不会影响行动,但是长度没问题,大小却很明显不对,他整个人几乎是被罩在这件大衣里,像被保护在这里面。

    柏清立刻露出歉意的笑容,从善如流地改口:“抱歉,小少爷。”

    这种长相的杀伤力太强,人们总是会因为无法抵抗便下意识抗拒,但现在的楚融,眉眼间流露出的疲倦与憔悴中和了他的攻击性,像一颗内里满是裂痕的水晶。

    回答与自己想的不同,楚融并不觉得尴尬,蜂蜜水而已,只要用的材料差不多,调出来的味道都大差不差,他会觉得熟悉大概只是太久没喝产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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