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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瞧见裴欲行进去后,卫明昭这才将门开开。

    此话一出,裴欲行眸色一凌,卫明昭也自觉失言,指着木架上绣囊道:“你自己放上头的,不怪我偷看。”

    卫明昭拉开柴扉,不远处赵婶一家哭天抢地,周遭邻里也围作一圈,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斥责起来。

    两个黑衣男子一前一后,在坳间行走。

    卫明昭刚送走一尊大佛,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可院里还有尊大佛坐着呢,眼下豆角也不摘了,幽幽开口了:

    卫明昭噎了一下,“婶……”

    “他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你姑奶奶我。”卫明昭活动活动手腕,靠在门扉处一脸不耐。

    卫明昭掂了几下重量,两眼含笑望向地痞,只不过那道神色里,在旁人看来有些阴测测的,直教心底发凉。

    两人同时望向柴扉。

    金疮小草比之前长势更旺了些,卫明昭卸下腰袋,从外围开始往里摘。

    赵婶不放心,还想再说几句,却在卫明昭不断递来宽慰的眼神中,变了话题。

    因着村民大多都着草鞋,而这两道步子沉稳有力,根本不似寻常百姓。

    两个黑衣男子已是乔装打扮过,伸手招呼起田间妇人,“大娘,咱们村最近有没有来过一个面生少年郎啊,瘦瘦高高的,穿一身青衣。”

    “那又如何?天底下总不能铸出一支枪头就是他卫家的。”

    “你跟卫家,到底什么关系?”

    “谁稀罕。”卫明昭埋下头,借着摘豆角掩去慌乱。

    裴欲行循声看了两眼绣字香囊,这才缓了缓神色,“以后我的东西你别碰。”

    “钱员外是要逼死我们。”

    “这小身板,细胳膊细腿儿的,瞧着就不像能干活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诶他那腿……看着还有点毛病。”

    裴欲行如隼一般盯着面前女子,倘有分毫滞愣都逃不过他眼睛。

    屋外吵闹声还在持续,愈演愈烈,卫明昭似乎还听见几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又是一声,卫明昭递了一个眼神,裴欲行会意,杵着拐回了里屋。

    赵婶抚上卫明昭的手,瞧了眼青年灰溜溜的背影,又看了眼她身后的少年郎。

    赵婶一副了然样,“村里都传开了,小郎君相貌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生。”

    村口。

    “我说。”

    卫明昭急匆匆地跑回家,裴欲行正欲搭话,却见她连眼神都没甩过来一个,直奔主房翻箱倒柜。

    行径山涧,还是熟悉的山势旷景,卫明昭踏着原路先是去到药丛。

    “是这没错,上回那小子就是从这儿跑丢的。”

    站在最里头的是个瘦削青年,一身布衣脏兮兮的,头发乌糟糟乱成一团,脸上一条疤从眉骨开到鼻梁。

    赵婶示意示意卫明昭,抬下巴冲了冲里头人的位置,压声问道:“这,是你背回来的小夫婿?”

    透过卫明昭身侧,少年郎坐在院坝里头摘豆角,一袭青衫洗的干干净净,虽没来得及看清正面,可单单瞧着侧脸,也俊得很。

    裴欲行将手中木盆递过去,“轻点,你家就这么一个盆。”

    卫明昭不接话,顺手拿了两根豆角扔他身上,“摘你的吧,废话这么多。”

    谁料头昏眼花,根本看不清前路,踩着一个小水沟直立立栽下去,惹得众人哄笑。

    一个棒槌直勾勾砸向人群,正中青年脑门儿。

    “乖囡。”赵婶已经揩干了面上,但隐隐约约间还是能瞧出几道泪痕来。

    随至的黑衣男,个头偏矮,也跟着他往四处看了一圈,一屁股坐在了原地,扯下黑纱面罩换气。

    裴欲行看了眼来人,继续手上动作,头也不抬,“在你这住几日,我可不想患痨病。”

    卫明昭神色警觉往门外查看,赵婶不明所以,也跟着身后瞧了瞧,可什么都没有。

    裴欲行语气清冷,不似在玩笑,但独独那双丹凤眼又是眯着的,迫意十足。

    “你下次想送死,离我远点。”

    可谁料卫明昭只是站起来拍拍衣裙,优游自若,“我说裴公子,我家姓明他家姓卫,还能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我爹以前在卫承林手底下当过火头军,那枪头是他在战场上捡的,使都不会使,棍已经当柴烧了,就剩个头在里边放着,你若喜欢你就拿去。”

    “咚咚——”

    “知道了。”

    而裴欲行却是一副定盘星模样,与上一世总端着一派稳操棋局的裴大人,简直如出一辙。

    “咚咚。”

    “还有,我之所以答应你换信,也是我想攀上卫家赚回笔银子,你要能把那一百两还喽,信你自己揣着吧。”

    那两人衣着复杂,手臂上环着一圈金绣,似乎是某种符号,但卫明昭记忆里对它没有任何印象。

    “好、好,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青年看清了女子模样,气极反笑,连喝两声从地上抄起一块板砖就砸过来。

    人群中,鸦雀无声。

    “喂,借我一下。”

    裴欲行识趣,杵着烧火棍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自己在院坝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拿着还没剥的豆角消磨时间。

    出了门,卫明昭才暗骂一声老贼。

    裴欲行显然没有尽信,可卫明昭压根没有给他接着盘问的机会,起身拿起弓箭就往外走,头都不回。

    赵婶见状才徐徐开口:“好乖囡,今日那恶霸吃了亏,肯定不能善了了,听婶婶的,你先回京避一避。”

    一个不知

    “乖囡,你在看……”

    青年顿感不妙,拔腿就想跑,可还未动身,一个木盆猛猛飞过来,又中脑门儿。

    “什么?”

    “谁,谁!”青年恼羞成怒,捂着脑袋四处乱叫。

    卫明昭覆上赵婶手背,拍了两拍,安慰道:“婶婶莫怕,明昭心里有数。”

    吱啦一声——

    赵婶站在门外,瞧见卫明昭开了门,递过去一个蛋筐,“方才走得急,没给你带上。”

    《被人夫佞臣讹上后》

    裴欲行怔愣片刻,卫明昭继续把自己衣服往他怀里塞,语气催促,“不想死就换上。”

    二人对视一眼,往村里走去。

    青年啐了一口唾沫,抹抹嘴,“我管你十日三日的,反正钱员外说了,三日内拿不出二百两,别说你那两块破田,你家地都得收喽。”

    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卫明昭也搬了条凳子,捡起豆角开始摘,“我说裴大人……”

    “卫家的,行了别问了,赶紧起来,接着找。”

    裴欲行也没注意到她变化,只问道,“你姓明?”

    卫明昭侧身一躲,板砖结结实实砸在后面土坑上,裂碎几半。

    “大娘,打扰了。”

    一路腹诽到山脚,猛吸几大口山野                                                清气,这才让卫明昭心里舒畅那么一丁点。

    “礼尚往来,我也不是刻意偷听,只不过你与你婶子谈话,不顾及旁人罢了。”

    药丛前头有一处山坳,两条脊压出来的沟渠,窄窄一条,仅能容纳两人并肩的宽度。平息没有村民会去,底下土壤远不及山腰肥沃,鲜少有走禽踏足,植被也稀疏,从顶上往下看,光秃秃一条山道。

    卫明昭冲他一笑,处变不惊,“要真有关系我还能在这穷乡僻壤?”

    青年也不是吃素的,黄牙一张,“老鞭婆我看你活不耐烦了。”

    “东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大个山,上哪儿找去。”

    卫明昭采着采着,却听见附近似浮起走动声。

    “殷淬玄铁,普天只供卫家军。”

    青年痛呼一声,蹲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来,手指着卫明昭方向,不停颤抖着。

    “喂,我是不是说过,你家就剩这一个盆了?”裴欲行看着那满地木碎,有些无奈。

    现在年纪不大,心眼子倒一箩筐一箩筐的,果真是个佞臣胚子,天生的。

    “换上。”

    走在前面的男子,身型有些魁梧,站定在远处不断朝着周围张望。

    “上回明明说了十日,凭什么一下缩到了三天!”

    卫明昭一抬头,正好对上两个陌生男子的身影,一高一矮。

    “不知道不知道。”妇人摆摆手,丝毫没有搭理二人的意思。

    卫明昭趴在原地,借着地势隐匿身形,待到二人走后,才爬起来往村赶。

    “走了半天了,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喂我说……”

    “砰。”

    “前边好像有个村庄,那小子兴许躲里头了,走,去看看。”

    卫明昭连忙将赵婶送了出门,人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千万别找个瘸子。

    卫明昭悄然爬在断壁处,探出脑袋往底下看——

    仔细辨认有疾有缓,似乎是两道步子夹杂在一起,交汇出的声音。

    卫明昭手一顿,闷闷“嗯”了一声。

    日晒三竿,卫明昭在吵闹声中转醒。

    只见他视线瞟了瞟主屋,神闲气定,“你屋里放了一支枪头。”

    “你在干什么?”

    门外,裴欲行正端着一盆水,以己为中心,不断撩水洒向周围。

    “你也不怕遭报应!”赵婶泪眼婆娑,指着青年就骂。

    “你,你们,好,给我等着。”青年捂着肿成马囊的脑袋,气狠狠扔下一句话,推开围观村名转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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