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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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渊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除非什么？”

    因着快马加程，又没有了货物的负担，回去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一倍，只是众人抵达时，那是头发也打结了，凑近了闻，身上也带有一股馊味。

    崔铎听完颜渊所述，那微胖的身躯一愣。

    清远侯俯地叩首，才缓缓起身步入御书房。

    天子震怒，伏尸百万。

    谋反。

    奔波这么多天，总算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陛下，臣有罪。臣领兵一千，护送赈灾之物前往西北，可贼人从半路杀出，足有两倍之多，臣等最终不敌，死伤惨重。”

    “官府所制？”

    *

    颜渊策马到了城东的铁匠铺，发现刚刚还在营业的店铺，此刻大门紧闭。

    御书房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颜渊看到后第一眼，便踉跄跌倒在地。

    颜渊浑浑噩噩，听不进去任何外界的声音，他只知道，自己害得张铁匠平白丧命，他身上，背着了一条人命。

    颜渊告了谢，赏了铁匠几两银子又孤身离去了。

    颜渊双目通红，目眦欲裂，一拳打在了书案上，“怎么能不怪我！若不是我去他那询问，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遭受这种灾祸。若不是我......”

    一炷香后。

    *                                                大理寺。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除非有朝廷特批的模型可以让我们灌注。”张铁匠走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可是朝廷怎么可能会允许民间私下造武器。这不是谋反吗！”

    “呼——”张铁匠长吁一口气，拿起毛巾擦了擦冷汗，随即爽朗地笑道，“你这小子，早说嘛，吓我一跳。”

    景文帝心烦意乱地拨动着手里的念珠，不知道想起什么，眸中一冷，“贼人所持武器为何？”

    清远侯伫立玉阶之上，踏入前跪于门口高呼：“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景文帝眸中寒光闪烁，捏着念珠的手青筋暴起。末了，他疲惫地对下方惴惴不安的人宣判，“清远侯此行失责，有辜圣望，杖责三十，其余，等日后抓到贼人再一同清算。”

    清远侯在宫殿外足足跪了有一个时辰，传旨太监方从那四四方方的门廊深处缓缓踱步而出，端着口谕道：“宣——清远侯觐见。”

    砰砰砰。

    待颜渊魂不守舍地回到大理寺时，崔铎就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八尺男儿就这样蹲在地上，丝毫不顾形象，掩面啜泣。

    很好。还养上私兵了。

    [箭头上的铁几乎没有杂质。]

    《我靠当金主在夺嫡文里苟到最后》

    真是奇怪。

    “你再看这个。”他将两枚箭头放在一起对比，“箭头上的铁几乎没有杂质，且基本上一模一样。我老张干了这么多年，让我打出来的东西完全一模一样几乎是不可能，除非——”

    杀人灭口。

    清远侯双膝麻木，他强忍不适，费力地揉了揉，颤颤巍巍地起身往宫殿深处走去。周围的太监们纷纷避让，却无一人上前搀扶。

    “刀、剑、弓箭兼有，但皆是最寻常的样式，无迹可寻。”

    饶是颜渊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听闻此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朝堂的格局，是时候再动一动了。

    但愿陛下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可以轻些责罚。

    桌案上首，景文帝看着那个弯身弓背的人离去，手中的念珠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用力一脚，破门而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老张干了这么多年，让我打出来的东西完全一模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前面受到的打击太大，竟忘了张铁匠生前说的话。

    天恩难测。

    清远侯一入城门，顾不上回府梳洗，顶着一头脏乱不堪的头发和衣裳，跪于皇门之外。

    “是我错了......”

    颜渊摇摇头，又点点头，“此事为城东的张铁匠判断而言，他知晓。”

    幸好。

    崔铎放下手中的案卷，踱步将门窗全都关好，神色异常认真：“此事是否还有第三人知晓？”

    “不过——”清远侯似想起什么，急忙说道：“臣此行之中，有一大理寺丞，他捡了两个箭头，说是回去仔细研究，不知是否能发现什么线索。”

    崔铎听完一惊，右手拍在了左手上，“糟了！”他顾不上解释，“你现在马上就去去张铁匠家里，让他和他的家人速速离开京城！”

    这群人究竟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青天白日，草菅人命。

    清远侯一个激灵，再次跪下。

    他心中的惊恐似波涛汹涌，即将喷涌而出。

    崔铎看到这幅画面实在心疼，他蹲坐到了颜渊的身边，安抚道：“这也许是他命里的一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将他妻儿安顿好，最重要的是早日查明真相，也好安慰他在天之灵。”

    良久，景文帝将手里的朱笔放下，冷哼一声，“说说吧。”

    京城，这回必定是不平稳了。

    都怪自己。

    颜渊

    玉公公上前俯身，“老侯爷，陛下在里面等着您。”

    话音刚落，他倏然起身。

    众人皆听出了陛下语气中的警告之意，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清远侯等人将剩余的物资运送抵达后，得知前段时间刚好傅家的商队来过，竟将原准备贩卖的粮食尽数捐赠。众人庆幸，没有因为这次事件而酿成大祸，不然万死难辞其咎。

    赈灾的人马还未回京，队伍被劫之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景文帝只觉朝廷脸面都被丢尽了，却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颜渊抬头道：“大人，你让我怎么查？什么线索都没有。”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其实张铁匠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跟我说了这个箭头可能是出自官府——”

    颜渊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立刻推门策马而去。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

    “你看这个。”张铁匠拿起一枚新的箭头，“他的锋利度比起我们的要尖锐得多。”

    “不仅如此，你这箭头上的铁，纯度比我们寻常人打的都要高。”他收了手顿住，急忙凑到颜渊的耳边问道：“客官，你这不是偷盗来的吧？私下用铁制武器可是死罪！”

    此事关系重大，他必须马上回去跟崔大人报告。

    铁匠铺里铸剑打铁，用途皆有记载。这般大批量的生产竟毫无踪迹，他只能请老铁匠帮着看看，兴许能发现什么。

    “客官，你这个箭的箭头可比我们这寻常炼制的要大上一圈啊！”张铁匠仔细端摩许久后得出结论。

    他们只在当地待了两天，收拾好行李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领罪”。

    “两倍之多？”景文帝目露震惊，接着问道，“是私兵还是山贼？”

    “颜渊，你给我起来！”崔铎见劝解没用，无奈一声怒吼，“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张铁匠，你让他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他竟然忘了。

    景文帝等人进来跪地叩首片刻，还在看着手里的奏折，连眼皮都没抬。大约半盏茶后，方才叫人赐座。

    “没用的，没用的......活不过来的了。是我害了他。”

    [除非有朝廷特批的模型可以让我们灌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看来是有备而来，丝毫痕迹都未曾留下。

    他又拿起桌上两枚箭头，阳光下光滑细腻，一般无二。

    “店家莫急。”颜渊拿出他的腰牌，“大理寺查案，只是想请您帮着看看。”

    清远侯闻言，提着的心终于悬了下去，深吐一口浊气，叩头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他愤怒地握紧双拳，眼睛充血，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

    张铁匠躺在地上，眼睛尚未阖上，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匕首，血流满地。

    难怪陛下如此气急。

    他从颜渊嘴里得知城东张铁匠已被杀人灭口，惋惜至极。他拍了拍自己这个得力的下属肩膀，怕他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太大，“你不要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这件事不能怪你。”

    这件事不是老三的手笔，便是太子自导自演。

    无论何种结果，他都不想看到。

    次日，大雄宝殿上便有旨意传来，令大理寺、兵部沿路探查，必须在一个月内查清劫粮背后之人，若查不明白，便自请辞官。

    张铁匠连连把颜渊推出店外，“走走走，你这生意我不做了，赶紧走，我当没见过你。”

    这是仅有的线索。

    命，保住了。爵位，也尚在。

    “大人你这个，十有八九是官府所制啊。”

    清远侯不敢吭声，也不敢入座，伫立在屋中等候发落。

    “我干这一行三十几年了，错不了。”张铁匠拿起锤子对准箭头就开始捶打。

    ......

    大理寺丞颜渊回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京城中的铁匠铺。他将当日散落在地上的箭悉数捡回，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箭头有问题，但是拆开查验后却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往日他进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却遥不可及。

    清远侯俯首再叩，缓缓抬起头，“臣见他们训练有素，进退有度，不像山贼。”

    “真的？”颜渊有点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