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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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宁古尔沉默地思索着，滴——电梯门开了，他刚抬起脚要走出门，一把淬了毒的钢刃就直直从后背贯穿他的心脏——

    火灾过后，天地一片浑浊，未曾燃尽的灰烬如黑色的飘雪般落在倒塌的墙壁上、皲裂的虫卵上……而之前舍身拦截火焰的庞大怪物早已不见……

    陆苍林把双腿交叠着不甚雅观地放在长桌上，双手环抱着光滑的虫卵看着忙碌不停的谢宁古尔打趣，“能不能说说你的小情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把大名鼎鼎的谢宁古尔迷成这样？”

    寂静的深夜，一望无际的山脉，天上繁星闪烁间，地面骤然间火光四起。

    谢宁古尔抱着据陆苍林说是空壳的虫卵匆匆忙忙走在过道，嗒嗒嗒嗒、陆苍林在背后喊，“等等我啊！”

    “他们是你的同胞，陆苍林，在我面前注意点言辞。”谢宁古尔冷冷说道，他终于找到了有关虫母精神力的相关书籍，厚厚的一大本用牛皮卷做封面的，被搁置在了最上层，谢宁古尔刚一抽出就听见陆苍林嗤笑，“虫母抛弃了我们所有人，他们只是被抛弃后出生的基因残缺的怪物，谢宁古尔，你见证过虫族的辉煌，你愿意承认两个残疾废物是你的同胞吗？”

    两人齐齐挤进电梯，陆苍林站在谢宁古尔背后，忧郁的眉毛下黑色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彩，他叹了一口气，“谢宁古尔，你为了这么一大堆石头耗费如此多的精力花费巨大的金钱是做什么呢？虫母抛弃我们了，灭亡是虫族的必然归属，这些虫卵还算幸运，在无声无息无痛不痒中死去……他们不像你我、在漫长岁月中被孤独侵蚀，谢宁古尔……放弃吧！”

    隐隐间谢宁古尔还察觉到了陆苍林内心深处潜藏的某种黑暗念头，他害怕陆苍林伤害花容，所以对花容的真实身份进行了隐瞒。

    但显然陆苍林对这些毫不关心，他懒懒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抱着光滑的虫卵朝谢宁古尔说：“那两个基因残缺的傻小子近来如何，我听说他们都搬过去住了。谢宁古尔，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你还要养着他们？”

    那里有玫瑰的香气，还有虫母的气息。

    噗通一声谢宁古尔倒在地上，他想说什么，喉咙一涌却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他身体的温度极速下降，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陆苍林的脸在他面前被放大，陆苍林粗鲁地掀开他的眼皮，隐隐约约有机械的声音传来。

    “什么？”

    见谢宁古尔如此生气，陆苍林见好就收，讪讪一笑，“谢宁古尔，这你就生气了……那我接下来说的、你可不许揍人。”

    巨大的怪物发出低沉绝望的悲鸣，谢宁古尔拼尽浑身力气振翅高飞，鲜血滴滴答答一路留下，他扑倒在虫卵上，隔绝了无情的火光。

    “谢宁古尔，我们的同胞已经死了——如果你想把那两名基因残缺的家伙也称为同胞的话，那好吧，仅存的虫族只有我们四个了……”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封闭式椭圆形的房间。

    “你最近不该多说的话说了很多。”谢宁古尔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陆苍林，你还想被我揍一顿吗？”

    “我不明白，你坐拥无边的财产，却把所有的财产签上虫母这个从未出现抛弃了我们的人的名字、往永远亏空的培育基地里投钱——谢宁古尔，你清醒过来吧！”

    维坦尼亚还是摇摇头，“你对待感情是很轻浮的一个人，花容不同，她一看就是乖乖女对待感情认真的人。你带着玩弄她的态度对她说要追求她，别人只会感到冒犯……”

    还有一个原因，自然是陆苍林。

    谢宁古尔掀开虚弱的眼皮，他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被火光包围的虫卵——他的族人他的同胞，被高温烧灼炙烤——

    ‘瞳膜已解锁，最终掌权人变更：陆苍林。请确认……’

    噗呲一声钢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如此刺耳，温热的液体顺着钢刃流出滴到地上。

    耀眼橘色的火光熊熊灼烈、火舌舔舐上那些培养皿，陡然间升起的高温让玻璃承受不住压力。玻璃破碎的声音一点点传来，火光继续，直直朝电梯口蔓延。

    最初虫母消失的时候，陆苍霖发过疯，他甚至去伤害弱小的虫族，被谢宁古尔逮住揍了一顿不疯了，虫族以实力为尊，陆苍林在谢宁古尔面前不敢造次。

    陆苍林坐在长桌一旁抚摸着手中光滑的虫卵，谢宁古尔在一旁的书架不停地翻找，动静让陆苍林抬头，“你找什么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

    “你说。”谢宁古尔转过身来看着陆苍林，就见男人高高举起了他手中的虫卵，朝谢宁古尔古怪一笑，“我发现，它空壳了……”

    陆苍林癫狂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哈哈哈哈哈哈谢宁古尔，和你的一堆破石头埋葬在火海当中吧！去等你永远也等不到的虫母吧！你的银行你的财产，我都会好好给你托管！记住了、下辈子不要这么蠢，去等一个抛弃我们永远也不出现的人！”

    谢宁古尔骤然受到重创，身体自身的防御机制为了保护自己化身成巨大的兽态。他洁白的翅膀微微颤抖，俨然受到高温的炙烤而承受不住——

    谢宁古尔脸色骤然大变，虫卵的异变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空壳、怎么会空壳？要知道谢宁古尔为了防止虫卵被风化就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风化的问题刚被他控制住怎么突然就空壳？

    格雷尔咧嘴一笑，“可我很快乐，我又没有对花容做出实质性伤害，凭什么来指责我？”

    “不不不！”陆苍林连忙摇头，“谢宁古尔，我只是在好心地提醒你，再做再错、越错越乱。你把你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培育基地上面，却不肯正视一个事实：他们已经死了——”

    寂静黑暗的长长走廊，左右两边是实心浇筑的玻璃墙体，墙体内部有高高的玻璃圆柱形柱子连接上下，液体充盈着圆柱体，里面浸泡着一个又一个椭圆形的卵。

    “记住，花容是他第一个带来的特殊对待的女人。”

    维坦尼亚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还没长大，你随心所欲惯了，就像你换工作、想不干就不干，完全没考虑过后果。要知道你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谢宁古尔帮你找来的，格雷尔，你在对花容说这些胡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谢宁古尔，我们的监护人守护者？”

    “那两个小废物！”陆苍林眯起眼睛，轻飘飘地骂，见谢宁古尔并不赞同甚至眼神冷视朝他看来，陆苍林摆摆手，“好了好了，知道格雷尔和维坦尼亚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要维护，他们不是废物不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好了吗！”

    谢宁古尔在想，他该不该转变观念、要不要把花容就是虫母的消息告诉陆苍林？或许告诉了他、陆苍林就不至于如此沉郁消极？

    谢宁古尔抽出书籍重重地放在桌上，“他们是我的同胞！”

    蜕化成卵的虫族核心部位是有生命的存在，无论虫卵的外表多么坚硬多么破烂，层层叠叠的盔甲之下，包裹着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中间是柔软的、可视的胚胎。

    谢宁古尔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两人之间明显的上下级关系在漫长的岁月中被磨平，现在陆苍林是谢宁古尔的实际代理人，三色堇银行平日就交由陆苍林打理，谢宁古尔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培育基地上面。

    谢宁古尔还未回答就听到陆苍林自言自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虫母呢！哈哈哈哈～”陆苍林大笑，无意间的话却让谢宁古尔眉头紧锁，说他卑劣也好、自私也罢，总之他不想要花容进入大众甚至别的虫族的视线，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把花容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的原因之一。

    格雷尔挑眉，“至少我确认了她目前和谢宁古尔不是男女关系不是吗？所以我说我要追求她有何不可？”

    谢宁古尔一手创立花费了无数心血的培育基地被陆苍林一把火给点燃，男人冷淡地看着被火光湮灭的基地，随后化作巨大的兽形飞去。

    火舌贪婪吞噬一切，在灼烈的燃烧过后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陆苍林和他一样，是虫灾过后活下来的老怪物，只不过陆苍林本身似乎是受了刺激，他对虫母并没有谢宁古尔这样深刻的执念，甚至连万千陷入沉睡中的同族也能置之不理。

    “你刚才太过分了，格雷尔。”维坦尼亚见花容的身影消失在实验室，他忍不住摇头，“花容一看就不是那种能和你玩暧昧的女人，更何况她是谢宁古尔带回来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她？”

    谢宁古尔不说话，他要找的是有关虫母精神力的相关书籍，花容现在迫切需要，但虫族的虫母每一迭代期只有一位，因此留下来的信息少之又少，谢宁古尔又不是虫母，哪能对花容的精神力做出指导？

    一时之间电梯里无人说话，沉默寂静得可怕。

    虫灾过后，部分族人蜕化成卵，在漫长的岁月中谢宁古尔一手建立起培育基地，就是为了防止卵化的同胞在风蚀雨打中退化成化石，退化成化石的虫族永远也醒不过来，彻底宣告死亡，宣告他族群的灭亡……

    在焦茫茫的大地中，一个拇指大小的玄黑色甲壳、白色翅膀长相张扬奇特的虫子微微颤抖着身体，它抖了抖，跌跌撞撞地朝远处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