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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三月不给向昭修剪头发，任由碎发遮住眼睛，再用烧火的灰摸在脸上，把向昭摸成黑娃。
“唉，造孽啊！未婚先育，还做那档子事，染病了吧？”
“小时候，我以为我恨她，现在想来，只是我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我不能有个名字吗？”小孩问。
“一个我恨的人。”
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只是很害怕。
向昭扯了几下，野草长势大好，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处理好。
“我后来才知道，她其实很爱我。”向昭声音哑了，怀念道：“只是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她最后给我取了个什么名字。”
夏广宗曾经说过。
一直到小孩四岁，五岁，齐三月意识到，她要读书了。
向昭刚生出来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小脸皱皱巴巴像猴子，哭声也很细。
没有墓碑，没有纸钱，孤零零的坟包上全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哪怕是大雨也无法打折它们的腰。
荒地野草丛生，很多年，都没人来过。
“谢北阑，为什么要来？”好像是呢喃，更像是不解，或许，她没想过要回答。
齐三月说：“养流浪狗不取名字，取了名字，就代表有了感 情。”
向昭还在他背上，偶尔择几下路上的花草，时间短谢北阑不会说什么，可要是停留长了，谢北阑就会默默的向前走，一点儿缓冲都不给向昭留。
“我后来才知道，齐三月原本能读书，是我血缘上的妈妈，偷走了她的学费，齐三月没能读书，也没钱走出那个地方。”
“我们帮小姨迁坟，好吗？”
她眼睛已经浑浊了，看不清眼前的向昭，手伸出来落了空，向昭主动凑过去。
连倔强，都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向昭微眯的眼睛，和降下的嘴唇。
“永远。”
“到了。”向昭拍谢北阑的肩膀，让他把她放下去。
向昭声音哽咽：“我那个时候，不懂什么是死亡，我以为，她不要我了。”
“恶心玩意儿，带坏了我们一个村的名声。”
对于当时的向昭而言，如同毁灭性的打击，哪怕齐三月一直骂她，可她只有齐三月。
但这一次，向昭不管停多久，他都没动作了。
“好。”
有一天，学校里来了人，让她回家。
湿润的语气刻进耳朵，谢北阑双手将向昭背的更紧，一句话不说往前走。
“你没看我的资料，应当不知道她。”
很不幸，她是个女孩。
“嗯，嗯。”
“你的，小姨？”谢北阑问道。
她说：“长这么好看，跟你妈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小孩妈回来过。
向昭背对谢北阑，谢北阑的角度，只能看见的背影和倔强的后脑勺。
/
生向昭的那天，没去医院，破旧的房子，一盆热水，毫无经验的齐三月，还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孕妇。
向昭嘲讽的笑了，说：“你死了，坟上长的花，倒是和你这个人完全不同。”
于是床上的人躺回去，气的眼睛都闭不上，大骂她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也不算特别平整，上边还有个小小的土包。
“应该是，”向昭不确定的回答，又说：“你是不是不行？”
第二天，齐三月听见婴儿的哭声，气的进去找那个女人，却只看见了婴儿。
“是。”向昭的声音似惋惜似哀叹，顿了好一会儿，说：“我还是回来了，在整整十五年以后。”
但从来没打过她。
在齐三月的口中，那个女人生下她，是为了找夏广宗要一笔钱。
“保护好自己。”
向昭说：“没什么好迁的，这里什么都没有。齐三月的所有，都被那个女人一把火烧干净了，什么也不留。”
齐三月每次说到这里，都要恶狠狠的骂向昭那个妈，骂向昭，骂这个混乱的世道。
齐三月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给向昭取什么名字，每次就小孩小孩的叫。
天气还是阴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齐三月骂了一晚上，第二天，形形色色的男人开始来往破旧的小屋。
“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
听见齐三月这个名字，谢北阑猛然抬头，他知道这个名字。
“谁？”
还没齐三月骂的狠。
后来，向昭五岁，准备去读书。
向昭在齐三月告诉她的名字，她知道，齐三月最近一直在偷偷找人认字，好像要给她取个名字。
“你让我不要学你，我一直以为，我与你不同。”可今天站在这儿，向昭后知后觉道：“当真是一起生活了六年的人。”
/
“齐三月，好久不见。”
齐三月叫她小孩，她叫齐三月老东西。
山路崎岖，向昭脚受伤了不能走，谢北阑把雨衣披在向昭身上，穿上冲锋衣，蹲下示意向昭上去。
“死了也好，教坏小孩，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
齐三月没钱。
同时，向昭和谢北阑眼前的路宽阔起来，到了一块平整的地方。
屋子被修好了，向昭每个白天，都被齐三月关在卧室，或者被打发去山上。
“谢北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我告诉你。”
可最后，齐三月只是摇头，摇头，摇头。
外边的人在说她听不懂的话。
“你个死贱人，大贱人生的小贱人，一辈子不让我安生，这辈子我都是欠你们的！”
“永远？”
六岁的时候，向昭去读书了。
向昭要有名字了。
谢北阑以为不会得到回复了。
“你好小气。”向昭垂头贴近谢北阑的耳朵轻声说话。
倏然，向昭停下去往齐三月的脚步，跑出去对着那些人喊叫。
向昭起身看了几眼，身下的谢北阑闷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向昭的错觉，她总觉得身下有一股腥气，很淡，而且冲锋衣异常的潮湿。
“滚，你们都滚！不许你们说她！”
村里的小孩都骂她野种，丑八怪，向昭都不在意。
在向昭的记忆里，那段时间灰扑扑的，充斥着饥饿，怒火，悲伤。
齐三月身体越发不好了，经常整日整夜的咳嗽。
“往前走？”谢北阑的话打断向昭的思考。
更令齐三月恼怒的是，小孩出落的很漂亮，才五岁，比她那个死鬼妈还要漂亮。
齐三月总是骂她没有人要的东西，骂她多吃一碗饭，骂她什么也不干。
“她很恨那个女人，却没想过丢掉我。”
向昭回到家，看见的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齐三月。
她听见齐三月跟人说：“是个人，就得有个名字。”
谢北阑瞥了她一眼，闷声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齐三月差点把小孩给了她妈，后来齐三月发现，她妈跟了一个贵人，那贵人是喜欢小孩。
向昭躺在地上，看见外边的雨慢慢停了。
过去一个晚上，那个女人回来，带走了向昭。
“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齐三月不行了，向昭坐在床边，叫了她一声“小姨”。
“你总有一天要和你妈一起离开，不用我取名字。”
“是因为我，齐三月后来，才会过的这样惨。我后来不敢想起她，她也一次没入过我的梦。”
齐三月拧巴，明明对向昭好，却又像个恶人，导致向昭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恨她。
“要不是因为齐三月，我还认不出她来。”
总之，齐三月做了什么，不得而知，最后小孩留下来了。
齐三月没管，把婴儿放在床尾出去了，她连这个姐姐都不怎么想管。
暧昧旖旎在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争锋相对的冷意，和无法述说的愧疚。
谢北阑把向昭放下去，一时之间泄了力，半坐在地上垂腰。
向昭没趴上去，谢北阑就一直蹲在原地。
向昭低下身子，靠在土包上，轻轻的，好像在做一场遥远的梦。
“向昭，别哭，别哭。”他上前，怀抱住向昭。
齐家很穷，只有泥土做的房子，两间卧室，其中一间垮了，向昭和齐三月一直住在一起。
谢北阑心里揪痛，心脏被人捏住，疼的死去活来。
向昭的出生，并不令人期待。说真的，她已经忘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
“我现在就需要你。”向昭转过身，看向他，试探道：“我想见一个人。”
/
谢北阑不认识路，向昭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上又开始下雨。
一路走走停停，雨又下大了，每个预兆，倾盆而下。
村子里的人如惊到的鸟儿一般散开，一边走一边说：“好心当作驴肝肺，有什么样的大人就有什么样的小孩！”
向昭的妈妈，丢下她跑了。
向昭不顾雨丝，往前走，走到土包面前，伸手去扯野草。
床上的人卖力坐起身看一眼，只为了确认她是男孩还是女孩。
] 齐三月不给向昭修剪头发，任由碎发遮住眼睛，再用烧火的灰摸在脸上，把向昭摸成黑娃。
“唉，造孽啊！未婚先育，还做那档子事，染病了吧？”
“小时候，我以为我恨她，现在想来，只是我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我不能有个名字吗？”小孩问。
“一个我恨的人。”
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只是很害怕。
向昭扯了几下，野草长势大好，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处理好。
“我后来才知道，她其实很爱我。”向昭声音哑了，怀念道：“只是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她最后给我取了个什么名字。”
夏广宗曾经说过。
一直到小孩四岁，五岁，齐三月意识到，她要读书了。
向昭刚生出来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小脸皱皱巴巴像猴子，哭声也很细。
没有墓碑，没有纸钱，孤零零的坟包上全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哪怕是大雨也无法打折它们的腰。
荒地野草丛生，很多年，都没人来过。
“谢北阑，为什么要来？”好像是呢喃，更像是不解，或许，她没想过要回答。
齐三月说：“养流浪狗不取名字，取了名字，就代表有了感 情。”
向昭还在他背上，偶尔择几下路上的花草，时间短谢北阑不会说什么，可要是停留长了，谢北阑就会默默的向前走，一点儿缓冲都不给向昭留。
“我后来才知道，齐三月原本能读书，是我血缘上的妈妈，偷走了她的学费，齐三月没能读书，也没钱走出那个地方。”
“我们帮小姨迁坟，好吗？”
她眼睛已经浑浊了，看不清眼前的向昭，手伸出来落了空，向昭主动凑过去。
连倔强，都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向昭微眯的眼睛，和降下的嘴唇。
“永远。”
“到了。”向昭拍谢北阑的肩膀，让他把她放下去。
向昭声音哽咽：“我那个时候，不懂什么是死亡，我以为，她不要我了。”
“恶心玩意儿，带坏了我们一个村的名声。”
对于当时的向昭而言，如同毁灭性的打击，哪怕齐三月一直骂她，可她只有齐三月。
但这一次，向昭不管停多久，他都没动作了。
“好。”
有一天，学校里来了人，让她回家。
湿润的语气刻进耳朵，谢北阑双手将向昭背的更紧，一句话不说往前走。
“你没看我的资料，应当不知道她。”
很不幸，她是个女孩。
“嗯，嗯。”
“你的，小姨？”谢北阑问道。
她说：“长这么好看，跟你妈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小孩妈回来过。
向昭背对谢北阑，谢北阑的角度，只能看见的背影和倔强的后脑勺。
/
生向昭的那天，没去医院，破旧的房子，一盆热水，毫无经验的齐三月，还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孕妇。
向昭嘲讽的笑了，说：“你死了，坟上长的花，倒是和你这个人完全不同。”
于是床上的人躺回去，气的眼睛都闭不上，大骂她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也不算特别平整，上边还有个小小的土包。
“应该是，”向昭不确定的回答，又说：“你是不是不行？”
第二天，齐三月听见婴儿的哭声，气的进去找那个女人，却只看见了婴儿。
“是。”向昭的声音似惋惜似哀叹，顿了好一会儿，说：“我还是回来了，在整整十五年以后。”
但从来没打过她。
在齐三月的口中，那个女人生下她，是为了找夏广宗要一笔钱。
“保护好自己。”
向昭说：“没什么好迁的，这里什么都没有。齐三月的所有，都被那个女人一把火烧干净了，什么也不留。”
齐三月每次说到这里，都要恶狠狠的骂向昭那个妈，骂向昭，骂这个混乱的世道。
齐三月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给向昭取什么名字，每次就小孩小孩的叫。
天气还是阴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齐三月骂了一晚上，第二天，形形色色的男人开始来往破旧的小屋。
“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
听见齐三月这个名字，谢北阑猛然抬头，他知道这个名字。
“谁？”
还没齐三月骂的狠。
后来，向昭五岁，准备去读书。
向昭在齐三月告诉她的名字，她知道，齐三月最近一直在偷偷找人认字，好像要给她取个名字。
“你让我不要学你，我一直以为，我与你不同。”可今天站在这儿，向昭后知后觉道：“当真是一起生活了六年的人。”
/
“齐三月，好久不见。”
齐三月叫她小孩，她叫齐三月老东西。
山路崎岖，向昭脚受伤了不能走，谢北阑把雨衣披在向昭身上，穿上冲锋衣，蹲下示意向昭上去。
“死了也好，教坏小孩，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
齐三月没钱。
同时，向昭和谢北阑眼前的路宽阔起来，到了一块平整的地方。
屋子被修好了，向昭每个白天，都被齐三月关在卧室，或者被打发去山上。
“谢北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我告诉你。”
可最后，齐三月只是摇头，摇头，摇头。
外边的人在说她听不懂的话。
“你个死贱人，大贱人生的小贱人，一辈子不让我安生，这辈子我都是欠你们的！”
“永远？”
六岁的时候，向昭去读书了。
向昭要有名字了。
谢北阑以为不会得到回复了。
“你好小气。”向昭垂头贴近谢北阑的耳朵轻声说话。
倏然，向昭停下去往齐三月的脚步，跑出去对着那些人喊叫。
向昭起身看了几眼，身下的谢北阑闷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向昭的错觉，她总觉得身下有一股腥气，很淡，而且冲锋衣异常的潮湿。
“滚，你们都滚！不许你们说她！”
村里的小孩都骂她野种，丑八怪，向昭都不在意。
在向昭的记忆里，那段时间灰扑扑的，充斥着饥饿，怒火，悲伤。
齐三月身体越发不好了，经常整日整夜的咳嗽。
“往前走？”谢北阑的话打断向昭的思考。
更令齐三月恼怒的是，小孩出落的很漂亮，才五岁，比她那个死鬼妈还要漂亮。
齐三月总是骂她没有人要的东西，骂她多吃一碗饭，骂她什么也不干。
“她很恨那个女人，却没想过丢掉我。”
向昭回到家，看见的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齐三月。
她听见齐三月跟人说：“是个人，就得有个名字。”
谢北阑瞥了她一眼，闷声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齐三月差点把小孩给了她妈，后来齐三月发现，她妈跟了一个贵人，那贵人是喜欢小孩。
向昭躺在地上，看见外边的雨慢慢停了。
过去一个晚上，那个女人回来，带走了向昭。
“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齐三月不行了，向昭坐在床边，叫了她一声“小姨”。
“你总有一天要和你妈一起离开，不用我取名字。”
“是因为我，齐三月后来，才会过的这样惨。我后来不敢想起她，她也一次没入过我的梦。”
齐三月拧巴，明明对向昭好，却又像个恶人，导致向昭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恨她。
“要不是因为齐三月，我还认不出她来。”
总之，齐三月做了什么，不得而知，最后小孩留下来了。
齐三月没管，把婴儿放在床尾出去了，她连这个姐姐都不怎么想管。
暧昧旖旎在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争锋相对的冷意，和无法述说的愧疚。
谢北阑把向昭放下去，一时之间泄了力，半坐在地上垂腰。
向昭没趴上去，谢北阑就一直蹲在原地。
向昭低下身子，靠在土包上，轻轻的，好像在做一场遥远的梦。
“向昭，别哭，别哭。”他上前，怀抱住向昭。
齐家很穷，只有泥土做的房子，两间卧室，其中一间垮了，向昭和齐三月一直住在一起。
谢北阑心里揪痛，心脏被人捏住，疼的死去活来。
向昭的出生，并不令人期待。说真的，她已经忘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
“我现在就需要你。”向昭转过身，看向他，试探道：“我想见一个人。”
/
谢北阑不认识路，向昭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天上又开始下雨。
一路走走停停，雨又下大了，每个预兆，倾盆而下。
村子里的人如惊到的鸟儿一般散开，一边走一边说：“好心当作驴肝肺，有什么样的大人就有什么样的小孩！”
向昭的妈妈，丢下她跑了。
向昭不顾雨丝，往前走，走到土包面前，伸手去扯野草。
床上的人卖力坐起身看一眼，只为了确认她是男孩还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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