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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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奶没了，徐母终于能狠下心治一治这个老儿子。

    前些年还能被他们压着下地挣工分，可今年轮到他们向阳村改革，要分田到户、自负盈亏，村里不少人口多的家庭都闹分家了。

    看着那张小白脸上泛出的红手印，林慧淡淡道，“没事，刚刚有一只大蚊子，给你打死了，你继续睡吧。”

    徐母十八岁生了大女儿徐红梅，二十岁生了大儿子徐光宗，二十二岁生了二儿子徐耀祖，再过八年才生下老儿子徐东升。今年五十一岁，身体健朗，干起活来顶得上一个汉子。

    老儿子的终身大事终于解决了，徐母心情好得很，说起话来不像平常那么呛。

    村里因为分家闹出反目成仇情况的可不少。

    她有些恍惚，眼光掠过这个狭小的土房子。熟悉的床头柜，现在还崭新崭新的，没有那些用久了的痕迹。

    梦里差不多九十年代中后期乡下才开始有自来水供应，方便得很，可惜离那时候还早着呢。

    新抹了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塑料小镜子，她看着里面映出来的那张脸，忍不住笑了，不是五十岁时候的满面皱纹，二十岁的年纪就是一朵花啊！

    徐慧提起那条半肥瘦的肉，估摸着有一斤左右，家里嘴巴这么多，切片估计也就只能分到两三块。

    徐东升吓得一激灵，手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睛睁得圆圆的，喘着粗气，“媳妇你干嘛？”

    林慧活动了下发麻的手掌，下床，拿起床头柜上一只发黑的铅笔，在破旧的日历纸上打了个圈。

    她婆婆蹲在灶口，顶上头发都还是乌黑的，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这是平日里操心操的。

    “啪！”

    今天是1980年8月2日，她嫁给懒汉徐东升的第二日。屋里没有衣柜，就两个箱子，她翻出来一套娘家时候穿的旧衣服，再找一根布条随手把乌黑的头发扎起一个马尾。

    屋后大公鸡扯着嗓子打鸣，林慧猛地睁开眼，太阳光亮透过破旧的窗口照射进来。

    这是她的陪嫁，家里专门种了几十年的树，老爹亲手给她打的。

    洗漱好后她走进灶房，里头已经有烟雾升起。

    听闻身旁一个打呼声，林慧转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穿着条大裤衩，睡得四仰八叉，上半身没穿衣服，身上比她还白嫩。

    徐家老两口眼睛亮着呢，知道老大老二家的不想让老三再混饭吃，也存着分家的心，与其搞得兄弟手足感情不和，不如让他们来开这个口算了。

    往日都是徐大嫂徐二嫂轮流同徐母一起准备早饭，今日是特意留给新媳妇来帮忙，看看手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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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妇人性格暴躁，大半辈子都给自己拾掇得利利索索的。

    “哦。”

    在梦里，她知道自己的老儿子因为讲兄弟义气打群架被人砍死，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被抽没了......

    可这要是分了家，老三不能再游手好闲，得立起来才行。

    徐东升郁闷地揉揉脸颊，没过一会儿就又响起轻微的打呼声。

    “娘。”

    林慧躺在硬板床上，伸出手，来回看，掌心有干活留下的薄茧，还没有形成老茧。

    “娘，我来炒菜吧，今早咱们吃什么？”

    “天气热，昨晚的菜都给过来帮忙的亲戚们分走了。还剩下一条肉，今天就拿来炒菜吃了，省得发臭。”

    林慧捂着胸口，那阵心慌慌的感觉还在。

    她愁到睡不着，最后跑到隔壁公社去给老三娶了一个山里的媳妇。都说男人成了家有了孩子就会长大懂事，老娘管不住，就给他找一个能管得住的媳妇。

    她拿起一个贴着红喜字的搪瓷脸盆，到院里漱口洗脸。昨日办酒，大缸里头的水只剩下一小半了。她舀起一瓢水倒进盆里。

    老三是几家堂兄弟一辈里最小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他奶宠得不像样了。不爱读书，长大后也没认得几个字，整日跟一帮流里流气的朋友混日子。不说十里八村，就是在当地乡镇都是出了名的懒汉。

    她半坐起身，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手，然后狠狠拍下一巴掌。

    若这个梦是真的，那这个男人过几年就没命了。让自己吃了一辈子的苦，真是个王八蛋！

    可二十年都懒过来了，哪里说想改就能改的？

    林慧看徐母往锅里放米的量，估摸着家里人的饭量。

    “喔喔喔——”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过了几十年，似梦似真。

    新媳妇有章法懂安排，徐母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你来做吧。”

    “娘我看到腌菜罐了，切一半肉剁碎了炒酸菜就粥吃怎么样？中午再剁碎了煮粉丝。”

    现在猪肉一斤九毛多，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不年不节的难得能尝到肉。

    在梦里，她守寡了近三十年。这个男人，死得太早，连张缅怀的照片都没有，她已经接近三十年没见到，都快忘了他年轻时候就是靠着这张小白脸把她哄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