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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姜宝瓷跟小松子打过招呼，便沿着昨日做的标记往杏园寻去，到了地方却被告知，陆晏和不在。
“奴才不敢。”
“嗯，跟谁说话呢
赵麟冷冷得瞪着他：“你也知道你是奴才，本皇子就是要出去，你去皇后面前告我的状便是。”
“那就好。”姜宝瓷心下稍缓，叮嘱道，“殿下，你不用担心娘娘，只管吃好睡好，勤勉刻苦听学。快回屋去吧，淋雨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殿下，您快回屋里吧。”
姜宝瓷安慰道：“娘娘不会有事的。只有殿下好生保重，娘娘才能好，殿下明白吗？”
小厮一激灵，回头看清来人连忙行礼：“福掌作。”
冰凉的雨水很快将众人的衣衫打湿，赵麟被围在中间，他只有十岁，还提不动十几斤重的长剑，只能握着剑柄，让剑尖儿划在地上。
今日气温骤降，又是秋雨连绵，宫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偶尔有着急上值的宫女太监匆匆跑过去，一转眼便没了人影。
“我以为跟王伯说过就可以的，哪里知道你们督公这么小肚鸡肠的。”
“可是，母妃她怎么办......”赵麟满脸担忧。
回来见到李才人，姜宝瓷怕刺激到她，不敢说实话，只说三殿下前几日忙于课业，并不知晓李家遭难，今日她去了，方才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一二。
打扮完了往铜镜前一站，镜中的少女纤秾合度，灵动俏皮，像只活泼可爱的小狐狸。
“殿下息怒。”
门房小厮正是昨日给姜宝瓷送东西的宦官其中一个，姜宝瓷瞅了他半天，噗嗤一笑：“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那个背锅的。”
姜宝瓷愁眉苦脸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脑海中浮现出昨日陆宴和帮她解围的情景，又想到昨夜和娘娘商议的，请陆宴和相助。
内侍们跪倒一圈，七嘴八舌地劝着。
“殿下年少，因怕吓着他，奴婢没跟他详说，只教他好好温书，无事不要出门。”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咸福宫门外，左右无人，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殿下，万万不可啊！”
本朝，咸福宫是皇子们居住、读书的地方，皇子成年封王会迁居封地，或者被立为太子搬去詹事府，在此之前都会住在这里。
为今之计，只有找个比刘槐职位更高、根基更深的靠山。
李才人连连点头：“不知道的好，不知道的好。”
姜宝瓷挑了一件前朝款式的花间裙穿上，梳了个双螺髻，簪上两支缠丝白蛾大肚珍珠掩鬓，淡扫娥眉、轻含朱唇，又用小狼毫蘸朱砂在鼻翼点了颗小痣。
说罢转身走进殿中，瘦小的脊梁挺得笔直，小小年纪就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而在咸福宫另一间宫殿中，二皇子赵枢，正抱膝蜷缩在屋子一角，全身瑟瑟发抖。他刚从贴身伺候的小火者那里得知，他的生母吴美人，在前天晚上，被刺客刺杀了。
众人嘴上纷纷求饶，身子却在原地不动弹。
这是连殿门都不让出，直接把三皇子软禁了。
往日这里也很冷清，除了负责洒扫和膳食的小火者，也只有给皇子授业教课的宦官和太学博士每日会来此。
姜宝瓷腹诽，下不为例哪成，下不为例她和娘娘都得饿死。
跪在地上的内侍们彼此对视一眼，忙不迭地爬起来躬身跟在赵麟身后，待他一进殿内，就赶紧把房门关上，还拿来锁链，在外面把门锁死了。
“好，宝瓷姐姐，麟儿记住了。”赵麟青涩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他冲姜宝瓷合手一揖，“多谢姐姐照顾母妃了，麟儿铭记于心。”
雨雾迷蒙，远远地瞧不真切，待姜宝瓷重新撑起伞，费力看清院中情形后也吓了一跳，急急出声制止：“殿下，快把剑拿开。”
小厮闻言眼皮一跳：“姑奶奶，您可闭嘴吧。”
。
但冷清归冷清，却也从没有关门落锁的时候。
各宫贵主们自然不会在这种鬼天气出门，若是以往，姜宝瓷也懒得走动，她在小厨房磨蹭半天，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芝麻糊，就着秋葵炒蛋吃了半个油旋饼，看着雨势渐小，这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长春宫。
姜宝瓷惊奇：“你们督公脾气这么差，还骂人呐？”
“滚开，你们再拦，本皇子杀了你们！”
“......”小厮闻言两眼一黑，苦着脸抱怨道，“姑娘还说呢，您从杏园拿东西，好歹跟咱们督公说好了呀，不问即取是为偷。咱们昨日吭哧吭哧那么大老远给您送去，结果呢，回来之后就被主上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说完便委屈地哭了起来，他用湿漉漉的衣袖抹了把脸，抽噎道：“他们不让我出去，若不是我的陪读书童悄悄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母妃出事了。母妃......母妃她现在怎么样了？”
“督公平日可不这样，鲜少有什么事能惹他动怒，便是查案缉凶要杀人，那也是波澜不惊。昨日真是见了鬼了，吓得小的们整夜都没睡好。”
两日没有三皇子的消息，她和李才人都放心不下，虽说没人敢对皇储怎么样，但麟儿一个半大孩子，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为首的宦官道：“殿下，咱们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让您和二皇子在宫里好好温书，准备明年开春经筵，不可贪玩胡闹。不单是您不能出宫，二皇子也不能出宫。还望殿下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都给我让开，我要去找母妃！”赵麟披头散发，满脸怒气地喊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一试了。
姜宝瓷连忙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瘦弱的少年手上拖着一柄长剑，踹开一间宫殿的房门冲进雨中，恍惚正是三皇子赵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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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直殿监的小内侍们太尽责，宫道上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块儿碎石头也寻不到，朱红的宫墙被雨水打湿，颜色更深一重，摸上去滑不溜手。
姜宝瓷走上前，扣了几下门环，许久也没人应答，她伸手推了推，发现大门从里面锁住了，不由皱起眉。
而且她知道，刘槐手里有那么多美貌娇娘，这些年宫里宫外没少打点，无论后宫还是官场，都有刘槐的关系网。
“您若出了事，奴才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赵麟摇头：“不曾，只是不许我和二皇兄出咸福宫，其他还和平时一样。”
清晨，姜宝瓷手里举着把草黄色油纸伞，在青石砖的地面上一蹦一跳，尽拣着没有水洼的地方走，每到拐角便停下来，弯着腰四处踅摸，寻找自己在隐蔽处留的特殊记号，其中一套“岁寒三友”的图案指示的方向，正是通往咸福宫的。
隔间两侧有两排木头衣架，上面挂满衣服，有宫装常服，也有姜宝瓷唱曲时的戏服；靠南临窗有个梳妆台，各色胭脂水粉、头饰发钗应有尽有，都是这两年李贵妃为了让姜宝瓷唱戏时装扮角色给她置办的。
赵麟闻声抬头，看到坐在树上向他招手的姜宝瓷，又惊又喜，把剑一扔，越过众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在宫墙内侧仰头唤了声：“是宝瓷姐姐吗？”
十几个身穿青衣的内侍追出来，拦在三皇子面前。
好容易找到一株大柳树，姜宝瓷收了伞夹在腋下，顺着树干就攀了上去，刚坐到树杈上稳住身形，就听到咸福宫内“嘭”的一声巨响。
因为大皇子早夭，四皇子、五皇子还不满六岁，尚未开蒙，都养在各自母妃身边。此时整个咸福宫里，只有二皇子赵枢和三皇子赵麟两位殿下居住。
姜宝瓷叹了口气，麻利地从树上溜下来，心事重重地走回长春宫。
“......那倒不用，督公说了，下不为例。”
两人一里一外，正扒着角门闲话，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咳嗽了两声。
“殿下放心，娘娘没事，只是在长春宫出不来，差奴婢来给殿下报个平安。”姜宝瓷扶着树干探身问道，“殿下，他们可有为难你？”
那宦官眼看着赵麟脖子上娇嫩的皮肤渗出血迹，登时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哆嗦着不住磕头：“殿下息怒，殿下饶命！”
姜宝瓷自己也没有退路，她自然可以求内官监给换个差事，可是无论换到哪儿，都逃不出刘槐的魔掌，今日她把刘槐得罪狠了，那狗阉还不知怎么憋着坏对付她呢。
皇城中比刘槐职位高的权宦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姜宝瓷能够得上的，先前人家看在李贵妃的份上，可能还能给她几分薄面，但现在娘娘的名号不好使了。
姜宝瓷假意道：“那要不然，我把东西再送回来。”
赵麟有些费力的把长剑立到身前，三尺长剑都快赶上他高了，他把剑尖抵在石阶上，剑刃往颈边一靠，威胁地看着面前的宦官，一字一顿道：“让开，否则，本皇子说你谋害皇嗣。”
长春宫虽然守备松懈，但深宫重重，李才人和三皇子被禁在各自宫中，更让人绝望的是，长春宫中现有的用度只能支撑十多天，等东西都吃完了，又该怎么办呢？
在后宫七拐八拐，被裹挟着雨丝的冷风一吹，姜宝瓷连打两个喷嚏，刚吃进肚子里的热乎饭菜，一下子冻得透心凉。
她踱步到左侧的宫墙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垫脚的东西，爬上墙去瞧一眼宫里的情形。
姜宝瓷一骨碌身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北墙边伸手一推，一道暗门向左侧滑开，里头是一间三丈宽的隔间，因为隐蔽，没有被月奴带来的人发现。
如此两头瞒着，吃过午膳，看着王嬷嬷服侍李才人换过药，姜宝瓷回了自己住的西厢，往床上一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才清醒的意识到眼前面临的绝境。
莫说翻身，连怎么活下去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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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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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麟冷冷得瞪着他：“你也知道你是奴才，本皇子就是要出去，你去皇后面前告我的状便是。”
“那就好。”姜宝瓷心下稍缓，叮嘱道，“殿下，你不用担心娘娘，只管吃好睡好，勤勉刻苦听学。快回屋去吧，淋雨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殿下，您快回屋里吧。”
姜宝瓷安慰道：“娘娘不会有事的。只有殿下好生保重，娘娘才能好，殿下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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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母妃她怎么办......”赵麟满脸担忧。
回来见到李才人，姜宝瓷怕刺激到她，不敢说实话，只说三殿下前几日忙于课业，并不知晓李家遭难，今日她去了，方才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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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小厮正是昨日给姜宝瓷送东西的宦官其中一个，姜宝瓷瞅了他半天，噗嗤一笑：“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那个背锅的。”
姜宝瓷愁眉苦脸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脑海中浮现出昨日陆宴和帮她解围的情景，又想到昨夜和娘娘商议的，请陆宴和相助。
内侍们跪倒一圈，七嘴八舌地劝着。
“殿下年少，因怕吓着他，奴婢没跟他详说，只教他好好温书，无事不要出门。”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咸福宫门外，左右无人，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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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咸福宫是皇子们居住、读书的地方，皇子成年封王会迁居封地，或者被立为太子搬去詹事府，在此之前都会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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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没有三皇子的消息，她和李才人都放心不下，虽说没人敢对皇储怎么样，但麟儿一个半大孩子，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为首的宦官道：“殿下，咱们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让您和二皇子在宫里好好温书，准备明年开春经筵，不可贪玩胡闹。不单是您不能出宫，二皇子也不能出宫。还望殿下不要让奴才们为难。”
“都给我让开，我要去找母妃！”赵麟披头散发，满脸怒气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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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知道，刘槐手里有那么多美貌娇娘，这些年宫里宫外没少打点，无论后宫还是官场，都有刘槐的关系网。
“您若出了事，奴才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赵麟摇头：“不曾，只是不许我和二皇兄出咸福宫，其他还和平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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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麟闻声抬头，看到坐在树上向他招手的姜宝瓷，又惊又喜，把剑一扔，越过众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在宫墙内侧仰头唤了声：“是宝瓷姐姐吗？”
十几个身穿青衣的内侍追出来，拦在三皇子面前。
好容易找到一株大柳树，姜宝瓷收了伞夹在腋下，顺着树干就攀了上去，刚坐到树杈上稳住身形，就听到咸福宫内“嘭”的一声巨响。
因为大皇子早夭，四皇子、五皇子还不满六岁，尚未开蒙，都养在各自母妃身边。此时整个咸福宫里，只有二皇子赵枢和三皇子赵麟两位殿下居住。
姜宝瓷叹了口气，麻利地从树上溜下来，心事重重地走回长春宫。
“......那倒不用，督公说了，下不为例。”
两人一里一外，正扒着角门闲话，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咳嗽了两声。
“殿下放心，娘娘没事，只是在长春宫出不来，差奴婢来给殿下报个平安。”姜宝瓷扶着树干探身问道，“殿下，他们可有为难你？”
那宦官眼看着赵麟脖子上娇嫩的皮肤渗出血迹，登时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哆嗦着不住磕头：“殿下息怒，殿下饶命！”
姜宝瓷自己也没有退路，她自然可以求内官监给换个差事，可是无论换到哪儿，都逃不出刘槐的魔掌，今日她把刘槐得罪狠了，那狗阉还不知怎么憋着坏对付她呢。
皇城中比刘槐职位高的权宦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姜宝瓷能够得上的，先前人家看在李贵妃的份上，可能还能给她几分薄面，但现在娘娘的名号不好使了。
姜宝瓷假意道：“那要不然，我把东西再送回来。”
赵麟有些费力的把长剑立到身前，三尺长剑都快赶上他高了，他把剑尖抵在石阶上，剑刃往颈边一靠，威胁地看着面前的宦官，一字一顿道：“让开，否则，本皇子说你谋害皇嗣。”
长春宫虽然守备松懈，但深宫重重，李才人和三皇子被禁在各自宫中，更让人绝望的是，长春宫中现有的用度只能支撑十多天，等东西都吃完了，又该怎么办呢？
在后宫七拐八拐，被裹挟着雨丝的冷风一吹，姜宝瓷连打两个喷嚏，刚吃进肚子里的热乎饭菜，一下子冻得透心凉。
她踱步到左侧的宫墙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垫脚的东西，爬上墙去瞧一眼宫里的情形。
姜宝瓷一骨碌身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北墙边伸手一推，一道暗门向左侧滑开，里头是一间三丈宽的隔间，因为隐蔽，没有被月奴带来的人发现。
如此两头瞒着，吃过午膳，看着王嬷嬷服侍李才人换过药，姜宝瓷回了自己住的西厢，往床上一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才清醒的意识到眼前面临的绝境。
莫说翻身，连怎么活下去都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