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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日穿着一身大红飞鱼服，腰束玉带，外面罩着黑色披风，头上端端正正戴着一顶翼善冠，整个人像一把脱了鞘的利剑，把一旁的曹安硬生生衬成了一只矮冬瓜。
陆晏和在一边，安静地坐着不说话。
曹臻压低声音道：“娘娘放心，那些罗刹舞娘里头，除了月奴，还又一个叫花珠的，比月奴更漂亮，先前没送到殿前，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陛下昨日和那花珠春宵帐暖，一宿没睡，哪有功夫去见李才人那个半老徐娘。”
“可若是陛下想去见她呢？各官监又如何敢拦。”陈皇后依旧不放心。
可是这些年，李贵妃宠冠后宫，她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吞，眼睁睁看着李家把持朝政、如日中天。
所以近两年，她的心腹曹臻当上司礼监掌印之后，隐忍多年的陈皇后有了动作，她先让曹安时常在隆安帝耳边吹风，说起前朝外戚专权以致国祚不稳的实例，既让隆安帝对李家心生芥蒂，又让他对立三皇子为太子产生犹疑。
凭什么？
出挑的样貌让陈皇后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若非知道他是个太监，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英姿勃发的锦衣卫千户。
“回娘娘，李才人现在幽禁长春宫，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都散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侍女、一个老妈子还有一个小太监，不成气候。”曹臻抄着手，气定神闲道，“早起月嫔又带人去大闹一场，把能搬的物件都搬走了。”
“看陆督公这身装束，是有公干？”陈皇后问道。
陈皇后冷笑不语：李沁兰，终于也让你尝尝跌落尘泥的滋味儿。
曹臻先笑着反驳：“娘娘记错了，哪有什么李贵妃，现在只有李才人。”
他在宫中摸爬滚打好几十年，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生得一张巧嘴，最会哄主子开心，而且说话恰到好处，既让人觉得心里熨帖，又不会觉得他是在溜须拍马。
陆晏和低头，不屑地挑了下眉，这陈皇后怕是被李贵妃欺压惯了，竟如此畏畏缩缩。
那时她唯一的儿子刚刚早夭不过一年，夫君就大张旗鼓的纳妃，意气风发、满脸喜色。
“起来说话吧。”陈皇后坐在两人对面的软榻上，
陈皇后听了捻着佛珠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眼中露出几分快意。这么多年了，终于让她盼来今天。
“是。”
曹臻睇了陆晏和一眼又道：“不过这都是小打小闹，可比不得陆督公手段狠绝，听说陆督公给各官监都下了命令，长春宫的吃穿用度一律都不许给，李才人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白梅扶着陈皇后来到佛堂南侧的小厅，曹臻与陆晏和正坐在下首的矮凳上闲聊，见陈皇后出来，连忙起身行礼。
陈皇后被这句恭维话说得心里熨帖，又恢复了平日菩萨般的神态来，双手合十唏嘘了一句：“阿弥陀佛，本宫和兰儿,到底姐妹一场......”
曹臻忙欠身谄笑道：“多谢娘娘体恤，只是刚才上的陈皮糯香普洱，需久泡才出味儿，不必换。”
陈皇后惊讶地用帕子捂住嘴：“这么做会不会太狠毒了？”
不过，陈皇后了解隆安帝，他刚愎自用却又敏感多疑，才能平庸却又骄奢淫逸，平生最好一个“色”字。她就不信，李贵妃还能永远年轻貌美，等李贵妃红颜不在，自然色衰爱迟。
“劳两位公公久等，白梅，换新茶上来。”
二人复又坐下。
景阳宫是陈皇后的寝宫，因陈皇后敬佛，于是把西厢房收拾成了佛堂，里头供着几尊佛祖、菩萨。
“娘娘，东厂和各衙门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若无其他吩咐，仆先行告退。”陆晏和站起来躬身行礼，打断了陈皇后虚情假意的演戏。
陆晏和神色不变，淡声道：“皇后娘娘慈悲，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嗯。”陈皇后淡淡应了一声，把襟上的菩提念珠取下来拿在手里，随意拨弄着，“走吧，去见见。”
曹臻不以为然：“陛下怜惜的是美人，李才人头上那么大的伤口，治不好肯定要留疤，她都不美了陛下还怜惜她什么。”
一旁的曹臻嘿嘿笑了两声，陆晏和抬眼，见那张圆胖的脸上露出几分猥琐，嫌恶地皱眉，错开眼去看窗外开地正好的木芙蓉，粉白的花瓣很是娇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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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父亲陈衡，在工部左侍郎的位子上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直到她当上皇后，隆安帝才象征性地提了一级，升为工部尚书，一直干到现在再没动过。
曹臻年近五旬，一身密合色小蟒朝天的圆领襕衫，身材矮胖，圆脸、三角眼、淡淡的眉毛，塌鼻薄唇，看起来有几分奸猾。
曹臻虽是掌印，职位比陆晏和要高上半级，但简介：1、姜宝瓷原是教坊司头牌，因有一把好嗓子，被李贵妃挑中，脱了乐籍，入宫做了长春宫一等宫女，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谁知李贵妃却一朝失势，被废禁足。
巳时过半，陈皇后抄完一遍心经，侍女白梅赶紧上前，替她按揉有些酸疼的手腕，轻声回禀道：“娘娘，曹掌印和陆厂督恭候您多时了，奴婢看您专心，怕惊着菩萨，所以没敢回。”
“是，昨夜替陛下查了个案子，刚回来就听到皇后传唤，来不及回值房换衣裳，还请娘娘恕罪。”陆晏和说着扯了扯披风，挡住衣袍一角。
“啊？”
陈皇后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恨透了。
“李才人出不了长春宫，她身边的人东厂都会盯着，不会让她见到陛下的。”陆晏和眯起眼，手握在右膝上慢慢摩挲着。
忙找补道：“娘娘您是大梁皇后，尊贵无双，天之骄凤，那些莺莺燕燕在您面前，只有仰慕的份儿。”
另一边，则让司礼监联合礼部积极为隆安帝选秀，那么多花骨朵一般的美人进宫，不怕隆安帝没有喜欢的。
陈皇后四十来岁，保养得很好，长相文秀，面皮白净，唇边总挂着淡淡的微笑。身上穿着一件颜色浅淡的对襟长裙，外面罩着白狐毛滚边的织金褙子，右襟挂着一串菩提念珠，既清雅又高贵。
陈皇后也扶着白梅的手起身：“好，本宫也乏了，你们回吧。说起来，这一次事情能如此顺利，还多亏了陆督公出谋划策。曹臻，你晚上在万华楼设宴，替本宫好好答谢陆督公。”
陈皇后每日朝夕上香，抄经修心，从不间断。
而李家，李贵妃的父兄、侄子，都凭借的李贵妃的权势平步青云，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能在地方衙门谋个肥差。
曹臻沉吟了一下：“至于李才人，等陛下想起她，人早凉了。”
“若她告到陛下面前怎么办？陛下......”陈皇后不自在地眨了两下眼，“陛下对她，总还是怜惜的。”
“陆督公辛苦了。”陈皇后关心了一句便岔开话头，问曹安道：“李贵妃那里，怎么样了？”
2、靠山一倒，教坊司奉銮千方百计要把她这棵摇钱树抓回去，为保小命，姜宝瓷一时嘴瓢，说自己是东厂厂督陆晏和的对食。为了以假乱真，姜宝瓷只好天天往陆晏和住的杏园跑，可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陆厂督就是不肯帮忙，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陆晏和与李贵妃有深仇。
果然陈皇后和侍女白梅都笑起来，白梅屈膝行了个礼，笑道：“多谢曹公公替奴婢辩白，不然娘娘定要怪我待客不周了。”
圣上的事情，她虽贵为皇后，却也不便打听，况且陆晏和跟曹臻不一样，他不是自己的心腹，凡事只听陛下一人差遣。
曹臻和陆晏和都是宫中权势熏天的大珰，陈皇后自然明白他们的手段，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是以对二人也很客气。
许是常年理佛的原因，让她看起来慈眉善目，虽不是李贵妃那种浓艳的美人，却别有一番气韵。
3、人人都说，陆晏和其人，阴鸷可怖，奸诈凉薄，手中一把金丝线，线的另一头，系着文武百官的小辫子，士林中人对其又恨又怕。但在姜宝瓷眼中，陆晏和却是长得好看 ……
陈皇后这才发现，陆晏和衣摆上竟有一滩血迹，只是与衣服颜色相近，刚才才没注意到。
入宫之后，虽然按照祖宗礼法，隆安帝不得不立她为后，却将凤印给了李贵妃，让李贵妃统掌后宫，说是她身子不好不宜操劳，实际却是把她这个皇后架空成了摆设。
她虽然是隆安帝的结发妻子，但论容貌、家世都算不上好，她父亲以前只是工部左侍郎，若非隆安帝那时式微，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根本就不会娶她为妻。
待到形势好转，刚被封为太子，隆安帝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内阁首辅李廷弼的嫡女为妃，行平妻之礼。
曹臻说到最后一句，忽见陈皇后面色迅速冷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李才人算半老徐娘，那陈皇后也是朵明日黄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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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晏和在一边，安静地坐着不说话。
曹臻压低声音道：“娘娘放心，那些罗刹舞娘里头，除了月奴，还又一个叫花珠的，比月奴更漂亮，先前没送到殿前，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陛下昨日和那花珠春宵帐暖，一宿没睡，哪有功夫去见李才人那个半老徐娘。”
“可若是陛下想去见她呢？各官监又如何敢拦。”陈皇后依旧不放心。
可是这些年，李贵妃宠冠后宫，她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吞，眼睁睁看着李家把持朝政、如日中天。
所以近两年，她的心腹曹臻当上司礼监掌印之后，隐忍多年的陈皇后有了动作，她先让曹安时常在隆安帝耳边吹风，说起前朝外戚专权以致国祚不稳的实例，既让隆安帝对李家心生芥蒂，又让他对立三皇子为太子产生犹疑。
凭什么？
出挑的样貌让陈皇后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若非知道他是个太监，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英姿勃发的锦衣卫千户。
“回娘娘，李才人现在幽禁长春宫，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都散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侍女、一个老妈子还有一个小太监，不成气候。”曹臻抄着手，气定神闲道，“早起月嫔又带人去大闹一场，把能搬的物件都搬走了。”
“看陆督公这身装束，是有公干？”陈皇后问道。
陈皇后冷笑不语：李沁兰，终于也让你尝尝跌落尘泥的滋味儿。
曹臻先笑着反驳：“娘娘记错了，哪有什么李贵妃，现在只有李才人。”
他在宫中摸爬滚打好几十年，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生得一张巧嘴，最会哄主子开心，而且说话恰到好处，既让人觉得心里熨帖，又不会觉得他是在溜须拍马。
陆晏和低头，不屑地挑了下眉，这陈皇后怕是被李贵妃欺压惯了，竟如此畏畏缩缩。
那时她唯一的儿子刚刚早夭不过一年，夫君就大张旗鼓的纳妃，意气风发、满脸喜色。
“起来说话吧。”陈皇后坐在两人对面的软榻上，
陈皇后听了捻着佛珠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眼中露出几分快意。这么多年了，终于让她盼来今天。
“是。”
曹臻睇了陆晏和一眼又道：“不过这都是小打小闹，可比不得陆督公手段狠绝，听说陆督公给各官监都下了命令，长春宫的吃穿用度一律都不许给，李才人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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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陈皇后了解隆安帝，他刚愎自用却又敏感多疑，才能平庸却又骄奢淫逸，平生最好一个“色”字。她就不信，李贵妃还能永远年轻貌美，等李贵妃红颜不在，自然色衰爱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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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东厂和各衙门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若无其他吩咐，仆先行告退。”陆晏和站起来躬身行礼，打断了陈皇后虚情假意的演戏。
陆晏和神色不变，淡声道：“皇后娘娘慈悲，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嗯。”陈皇后淡淡应了一声，把襟上的菩提念珠取下来拿在手里，随意拨弄着，“走吧，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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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曹臻嘿嘿笑了两声，陆晏和抬眼，见那张圆胖的脸上露出几分猥琐，嫌恶地皱眉，错开眼去看窗外开地正好的木芙蓉，粉白的花瓣很是娇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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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后也扶着白梅的手起身：“好，本宫也乏了，你们回吧。说起来，这一次事情能如此顺利，还多亏了陆督公出谋划策。曹臻，你晚上在万华楼设宴，替本宫好好答谢陆督公。”
陈皇后每日朝夕上香，抄经修心，从不间断。
而李家，李贵妃的父兄、侄子，都凭借的李贵妃的权势平步青云，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能在地方衙门谋个肥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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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告到陛下面前怎么办？陛下......”陈皇后不自在地眨了两下眼，“陛下对她，总还是怜惜的。”
“陆督公辛苦了。”陈皇后关心了一句便岔开话头，问曹安道：“李贵妃那里，怎么样了？”
2、靠山一倒，教坊司奉銮千方百计要把她这棵摇钱树抓回去，为保小命，姜宝瓷一时嘴瓢，说自己是东厂厂督陆晏和的对食。为了以假乱真，姜宝瓷只好天天往陆晏和住的杏园跑，可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陆厂督就是不肯帮忙，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陆晏和与李贵妃有深仇。
果然陈皇后和侍女白梅都笑起来，白梅屈膝行了个礼，笑道：“多谢曹公公替奴婢辩白，不然娘娘定要怪我待客不周了。”
圣上的事情，她虽贵为皇后，却也不便打听，况且陆晏和跟曹臻不一样，他不是自己的心腹，凡事只听陛下一人差遣。
曹臻和陆晏和都是宫中权势熏天的大珰，陈皇后自然明白他们的手段，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是以对二人也很客气。
许是常年理佛的原因，让她看起来慈眉善目，虽不是李贵妃那种浓艳的美人，却别有一番气韵。
3、人人都说，陆晏和其人，阴鸷可怖，奸诈凉薄，手中一把金丝线，线的另一头，系着文武百官的小辫子，士林中人对其又恨又怕。但在姜宝瓷眼中，陆晏和却是长得好看 ……
陈皇后这才发现，陆晏和衣摆上竟有一滩血迹，只是与衣服颜色相近，刚才才没注意到。
入宫之后，虽然按照祖宗礼法，隆安帝不得不立她为后，却将凤印给了李贵妃，让李贵妃统掌后宫，说是她身子不好不宜操劳，实际却是把她这个皇后架空成了摆设。
她虽然是隆安帝的结发妻子，但论容貌、家世都算不上好，她父亲以前只是工部左侍郎，若非隆安帝那时式微，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根本就不会娶她为妻。
待到形势好转，刚被封为太子，隆安帝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内阁首辅李廷弼的嫡女为妃，行平妻之礼。
曹臻说到最后一句，忽见陈皇后面色迅速冷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李才人算半老徐娘，那陈皇后也是朵明日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