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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些,她那忙于公务的夫君是不会知道的。

    年节前的那次集市,她在府中忙碌,并没有陪同女儿出门。哪知女儿回府后,便开始魂不守舍,茶饭不思,还将原本给她物色好的年轻将校和贵族子弟全都否了。

    “郎君,那个刘绰是了不起,年纪轻轻能以女子的身份入朝为官,风头无两。可咱们的蔓儿也不差啊!是,像刘绰那样的女子,多少男子都比不上。说到底,她不就是会点医术,又在夏日里制了冰出来么?李二郎现在自是觉得她好,可日子久了呢?她整日在男人堆里争强好胜地出风头,不顾家,不体贴夫君,不侍奉家翁,哪个男人受得了?到那时,咱们蔓儿的好处自然也就显出来了。何况,今日那是李二郎自己发话绝不纳妾。事情若传回了长安,赵郡李氏的长辈可未必肯由着他胡来。只要他们同意迎蔓儿入门做妾,那刘绰如此心高气傲,必定会退婚。如此一来,说不得,咱们蔓儿能直接变成正室嫡妻呢!”

    这本就是她自己选的路。她不后悔。

    “就说是因为岁除,咱们府上开恩,只留了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外头那些干粗活的,全都放回家团圆去了。这才没被发现,谁又能说什么?他自己带的仆从不认识府上的路,带着主子走错了院子,也没什么稀奇。再说了,哪有女儿家拿自己的清誉扯谎的?只要这事情传了出去,信的人必定占多数,到时候,赵郡李氏为着自家的声誉着想,也得迎咱们蔓儿入门。”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得潇洒俊逸,让她心动不已。

    毕竟是在凤翔府,她的夫君是节度使,只要他们众口一辞,说是那李二公子醉酒误闯到七娘的院子,那婚事不成也得成。

    张敬则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手中的茶盏几乎要被他捏碎。张夫人在一旁低声啜泣,不时地抹着眼角的泪水。张七娘则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院中的人已被父亲砍杀了大半。

    这样的男子,她这辈子怕是再也不会遇到。自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成为他的女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说完,便要往旁边的柱子撞去。

    那日,她逛街逛累了,便到醉仙楼用饭休息,哪知道却见证了一场凶险的刺杀。

    看着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妻子,张敬则只感到哭笑不得,“你当赵郡李氏是什么门户?你们母女俩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蔓儿就算嫁进去了又能得着什么好?夫家岂会爱重她?再说了,无论才学还是样貌,她哪一样比得上刘绰?李二郎有那样一个正头娘子摆着,眼里哪里还能看见蔓儿?放着好好的正室嫡妻不做,巴巴地嫁过去遭人嫌弃受人冷待,图什么?你这个当阿娘的,还觉得挺好?”

    关中离长安不远,她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女儿嫁到长安去。只是因为张敬则的守边重任,她们鲜少到长安去,与长安的贵族圈子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如今倒好了,这样一个“金龟婿”掉到了凤翔府,她怎能不好好抓住机会?

    尽管那眼神和笑容都是给另一个女子的。但她的心中,那份对李二郎的爱慕却如同野火燎原,难以熄灭。

    张夫人知道自己的夫君正是盛怒之时,哪敢再辩解半句。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既然事情已然做下,何不将错就错?

    理由是,他要留在驿馆照顾他的未婚妻子。那正是他年节前从长安奔赴凤翔府的原因。

    张七娘抬起头,凄然一笑,“坟墓?反正女儿已经失了清白,若不能嫁给二郎,活着也是无趣,倒不如死了的好,也省得再碍阿耶的眼。”

    而刘绰在节度使府给她安排的接风宴上就说过,她是不许郎君纳妾的。

    可没等她高兴多久,一盆凉水就兜头浇下。

    张七娘只觉得自己的阿娘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有了答案。

    今夜晚宴,便是她们唯一的机会。可这么多年,岁除的晚宴张敬则都是跟军士和同僚们在前院吃喝,从不会陪伴家人。她根本无法带着女儿出来与李二郎见面。

    一听是赵郡李氏的公子,她是有些犹豫的。这样的门第多少有些太高了,必定不会处处迁就女儿。

    她那“金龟婿”虽尚未成婚,却已然定亲。与他定亲的,正是那位被城中百姓交口称赞的冰务司员外郎刘绰。

    面对父亲的指责,张七娘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满腹委屈,哽咽道:“事已至此,女儿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虽身在醉仙楼中,可她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惊惶未定之际,却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骑马而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天神下凡,让人不敢直视。

    张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郎君,说起来这也怪不得咱们的蔓儿。那李二郎是怎样的一表人才你也看到了,蔓儿心仪于他,这不正说明咱们的蔓儿眼光好么?事已至此,干脆将错就错。就说是那李二郎吃醉了酒误闯了蔓儿的房间,这才让她清誉受损。这是在凤翔府,只要咱们咬死了,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如此既能护住咱们张家的名声,又能得个赵郡李氏的女婿,岂不两全其美?”

    他的眼眸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却又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他的笑容温和,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不失风度,让人心生欢喜。

    她是过来人,一看张七娘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有了心上人。

    为了让她答应帮忙,张七娘不惜绝食相逼,她真的是不得已才答应的。想着女儿若是能嫁入赵郡李氏,便是做妾,也不算太丢人。

    人选本已经筛得差不多了,就在野诗良辅和柳三郎之间徘徊不定,怎的出去一趟就又变卦了?

    当李二跃下马背,快步走向刘绰的那一刻,张七娘的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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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度使府,张七娘院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后来知道,他是赵郡李氏嫡出的公子,她就更喜欢了。他不是野诗良辅那样的粗汉,也不是裴九和李六那样的纨绔,与她甚是相配。

    在实施计划前,她已经将各种可能都想了个遍。故此,张敬则一问,便能给出如此逻辑缜密的回答。

    张敬则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一时糊涂?你可知道因为她的一时糊涂,险些毁了我好不容易才与刘员外攀起来的交情?老高费劲巴拉把她那俩兄长搜罗出来容易么?你可知道因为她的一时糊涂,险些让我张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她这是要把我张家的脸都丢尽!我张家的女儿怎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

    刘绰和李德裕身在他乡,再有本事又能如何?

    有了心上人怕什么?年节前遇到的,必定不是外地人。自己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大,他们夫妻怕她成亲后受委屈,本就不舍得女儿远嫁,想在凤翔府为她找婆家。而在这凤翔地面上,谁不愿意与节度使府结亲?谁又敢不忍让着点张七娘?

    “承担后果?你承担得起吗?你可知道刘绰和李二郎是什么人?一个是朝廷的红人,一个是长安的贵胄,你竟然敢对他们下手!”张敬则怒不可揭。

    她想,既然女儿喜欢他,那必然愿意为了他收敛些脾气。

    “郎君,蔓儿只是太喜欢李二郎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张夫人试图解释。

    因此,若要让他就犯,她们必须使些手段。

    她问了贴身伺候女儿的嬷嬷,才知道,今日城中来了位贵公子,叫李德裕,出身赵郡李氏西祖,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尚未成亲。

    他身姿挺拔,如同苍松般屹立不倒,那一身风尘仆仆的装束,不但没有减损他的气质,反而更添了几分不羁的风流。

    “喜欢?喜欢就能为所欲为吗?喜欢就能不顾家族的名誉和安危吗?”张敬则冷笑道,“你这是在玩火,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可没多久,整个凤翔城的贵女圈子都因为李德裕的到来轰动了。官眷们都想一睹这位赵郡李氏嫡出公子的风采,张七娘一下子有了紧张感,哭着喊着让她想办法,并声称此生非李德裕不嫁。

    喜欢一个人有错么?她不过是心仪李二郎罢了。虽只是惊鸿一瞥,可他的样子早已刻印到她的脑中,清晰如昨。

    她想劝女儿放弃,堂堂节度使府嫡女怎可入门做妾?

    若是无法与李二郎见面,纵然她的女儿再好,那一切也都是空话了。

    张夫人猛地扑了过去,护住女儿,“蔓儿,你这是做什么傻事?你死了,阿娘怎么办?”

    可女儿以死相逼,说只要能嫁给李二郎,便是做妾,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郎君,就饶了七娘这次吧,她也是一时糊涂。”张夫人哀求道。

    可李二来到凤翔府后便一直深居简出。没多久,城中又起了疫病,听闻那个刘绰也染病了,他一直在驿馆中照顾她。

    闻听此言,张七娘又怀了一丝希冀,哭着喊了一声阿娘。她是想把事情宣扬出去的,她不怕丢人。只要能嫁给二郎,些许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张敬则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七娘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气死我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我打死你我!”

    “你说什么?你还要不要脸?”张敬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当人人都是傻子么?今日岁除,大家都在守岁。且不说李二郎自己带的随侍,蔓儿院子里那么多伺候的人,拦不住一个喝了酒的醉汉?眼睁睁看着他闯进家中娘子的闺房?说出去谁信?”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阿娘总问她想要找什么样的夫婿。她总说自然是如意郎君。可究竟怎样的夫婿才算是如意郎君,她也不知道。

    在她想着要如何跟张敬则开口好让张七娘结识李德裕的时候,却得知,李德裕到凤翔府的当天,自己的夫君便下过帖子,邀请他到府做客,只是被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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