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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几乎已经放弃了一切尊严,只想着浑浑沌沌地活下去了的表情。

    “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小女孩一口气说了三个“不知道”,缓了口气才继续道,“那个时候,行动完全没有目的性,想的也只有,不要死,活下去而已。可事实上,也并不是很害怕死亡。”

    叶晨宇在洗澡,先行被自家大哥洗白白出来的小女孩拿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第 94 章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小女孩的背脊,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也不知道小涵这早出来的五分钟在干嘛,居然还在滴水……

    被这么个问题拉走心神,叶涵宇回忆了一下,才开始说:“因为,之前不知道要做什么。”

    “哥哥不会生小涵的气……绝对不会……”

    “对不……”

    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抱着一个暖炉一样舒服。

    他无数次在梦里看到了叶涵宇,养父唯一的也是最重视的人,他最心爱的妹妹,从父亲死时冰冷的仇恨的眼神到后来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印出丝毫属于他的影子。

    小女孩刚刚洗完,脸上还带着热水激起的红晕,身上淡淡的香味是属于孩子本身的奶香,叶晨宇这回特地选了没味道的沐浴露给她洗澡,效果这就出来了。

    那时候的她,没有想要保护的人,没有无论如何也要到达的地方,没有想要回去的家。

    “……为什么,不怕死?”叶晨宇轻声问道,虽然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但是他想亲耳听她说。

    忽如其来的大力拥抱把她的话全憋回去了。

    银灰色的眼眸里带上了些许暖意,微笑的幅度非常小,但是那笑容给人的感觉,却是温暖如三春之阳。

    即使,那个答案会很伤人。

    叶晨宇把小丫头的头发擦到半干之后,停下来,以指代梳,理顺凌乱的头发。细软湿滑的头发在指间划过,带起一种仿佛丝柔般的触感,男人心情很好地眯起眼睛,忍不住就低头,亲了亲妹妹的脸颊。

    “小涵……小涵只要继续叫我哥哥就好了。”

    “没事的……没事的……”叶晨宇闭上眼睛,失去了视觉,其他的四感变得敏锐。

    他清楚地感觉到怀里孩子是真实存在的,属于小孩子偏高的体温慰藉了他的身体。

    “……嗯。”

    他也知道养父当时已经准备把他送出国。老实说,养父对他不薄,那十多年的日子一直都是倾力教导,没有藏私。哪怕是准备把他送出国,也早早打点好了国外的关系,同样也给他留了一份不算薄的资产。www.qianlan.me

    这里大约本来就是一个小区,走的公寓楼和小洋房结合的路线,一半是十多层高的套房住宅,一半则是两层的小洋房。小洋房是坐北朝南的格局,加上前面没有高大建筑挡着,采光也充足,如果不是末世的话,这里的洋房足可以卖上几百万的高价。

    “在看什么?”叶晨宇伸手把人抱在腿上,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开始仔细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

    叶晨宇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无法理解的表情: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家一直对他冷处理当他是空气一样的小妹……一直以来只有自己和她说话的时候,才可有可无地搭几句,这是第一次。www.yimei.me

    可惜遇到了末世,这些还没卖出去的洋房直接被ZF收编,如果被开放这地段的房地产老总知道了,大概会像是被剐了心头肉一样痛苦吧——当然,前提是那位房地产老总还活在这末世之中。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当年养父的死虽然是养母下手,但是他知道自己同样脱不了干系。

    叶涵宇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从里面传来如雷鸣激荡般的心跳声,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个微笑。

    不知道要做什么,和不害怕,有关系吗?

    七八月正午的太阳像烈焰一样炙烤着走在路上的人,可是,看那些人麻木的表情,仿佛此刻外面不是足以让末世前的人死命窝空调房里不出来的40°高温一样。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后面的话也容易了,叶涵宇看着自家大哥明显没回神的脸,认认真真地开始诉说:“对不起,哥哥。”

    亲完脸,叶晨宇顺势把脸蹭进了小女孩的颈窝间。细白的脖子就在旁边,叶晨宇拿鼻尖蹭了蹭小女孩的脖子,闻到的全是小孩子的体香。

    我们家小涵果然最漂亮了!

    “嗯?为什么?”叶晨宇没有抬头,继续蹭着,吐出的呼吸喷在小女孩的皮肤上,痒痒的,让后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S市的基地建设和当初的T市基地差不多,或许要好点:叶晨宇他们临时落脚的复式小洋房水电气一应俱全,精装修,以S市这个阶层的洋房水平来说应该是挺好的——不过叶涵宇不懂这些,只当是叶晨宇一行人是公款出差,所以基地这边厚待他们,这才安排了比较好的住宿条件。

    “以前不怕,”叶涵宇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道,“后来,有点怕。”

    带着这种傻瓜一样不知道从哪个逻辑得出来的想法,叶晨宇没话找话:“小涵……一个人害怕吗?”

    叶晨宇对当时的她来说,不过是熟悉而又陌生、连是好是坏都不能分辨的养兄,湖滨区只不过是曾经住过的一栋房子而已。

    叶晨宇想自己哪怕是在梦里也从来没梦见过自己的妹妹对他道歉。

    而且……还和他道歉了!?

    “没事!小涵没事就好了!”男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喃喃自语,“没事就好了……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小涵永远都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一直以来,是我在误会哥哥,而且……一直都对哥哥非常不友好……”现在的叶涵宇想起自己曾经冷言冷语刺激叶晨宇的话,就恨不得时光倒流把说出去的话吞回肚子去。

    我会的,哥哥。

    他清楚地知道在看到养父审视的目光时,自己心中无可抑制的……愤怒。

    她认可的亲人,只有爸爸,或许还要加上江卿雪。

    就某种程度上而言,叶涵宇很熟悉这种表情。在克利蒙斯的时候,她曾经数次遭遇丧尸围城。在那段城未破而援军未到的时刻,她无数次在街上迎面而来的人脸上看到这样麻木的表情。

    第一次,在父亲去世之后,叶涵宇主动和他说话。

    “别人会想着回家,想着去找爸爸妈妈,去找儿子女儿,他们有挂心的人,有爱的人,有无论如何想要保护、想要让其活下去的人,有无论如何想要达到的地方……可是我没有。”

    如果他要在国外崛起的话,这份资产足以支持他的前期工作。

    叶晨宇疑惑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小妹脸上并没有那种耍人时的表情,而是很认真的神色,这就说明了,这确实是她的想法。

    在这三年的黑夜里,无数次他从梦中惊醒,他梦见养母没有动手,自己却同样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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