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永恒的梦魇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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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纪林苏彻底明白。

    不是他的景婪。

    纪林苏猜测，自己一直无法离开梦境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恐惧自己的弱小，一直在被迫挨打。

    隔着一层半透明的金纱，马车内的人影影影绰绰。

    他破开了眼前的迷障，露出一抹自信到堪称狂妄的笑容，邪肆乖戾，眼中情绪尽数沉淀，只剩下最纯粹的黑色。

    但现在，他想，是时候换另一种解决方式了。

    纪林苏心底荡起涟漪，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在来回拉扯着他的理智，天人交战。

    纪林苏一怔。

    因为迟疑，他被梦境所桎梏。

    但面对千军万马的追杀，他仍然显得那般渺小。

    “景婪”的学生“纪林苏”，一直都在。

    纪林苏侧头，看向身侧的景婪，眸光幽微难明。

    但那些纪林苏和景婪，一定不是他们。

    那张脸，是莫祁。

    所谓梦魇，本质是为了魇住人心。

    少年敛下了杂乱的心绪，微笑着说道：“老师，听说今天新任国王会举办继位大典，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留在老师身边，好吗？”

    景婪听到纪林苏的提议，略显诧异，他抬手，按了按纪林苏的脑袋，淡声道：“小苏，不要任性，你想去送死吗？”

    他身为老师，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受伤，所以一直在保护他，避免他受到伤害。

    困住纪林苏的，从来不是梦境里的追杀和景婪，而是他自己迷茫的心。

    熟人倾情出演着梦中的各种角色，以此来营造一股熟悉的氛围感，促使人们自潜意识里认定这是现实。

    或许是梦境察觉到他想要离开的打算，再次利用景婪，做着最后的挽留。

    很快，由远及近，马车的轱辘轱辘声缓缓传来。

    “小苏。”忽的，景婪也侧眸看过来，朝他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浅淡笑意，“以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老师现在有答案了。”

    但是，不是他的景婪。

    当一个人被全世界追捕时，本能的反应是逃，而非抵抗全世界。

    纪林苏能感受得到，这具躯壳里与他共生的另一抹存在。

    少年的发丝在风中微动，身侧的场景如流沙般不停风化飞逝，漫天风沙里，偌大世界似乎只剩相对而立的两人。

    【……但是老师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不要为他停留。】

    景婪深深的看了纪林苏一眼，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梦境里的景婪依旧是景婪，但是，是仅属于这个时空的纪林苏的景婪。

    所以这些年，纪林苏一直在回避，不让自己因梦境的追杀而死亡。

    这十年间，追杀从未停歇。

    不过，对方或许还抱有斩草除根的心思。

    人们在做梦时，梦中出现的场景和人物，虽然有所改变，但很多时候，都会是熟悉的人。

    莫祁的出现，又是一次有利的提醒。

    他无法破开梦魇，只有一个可能——他还无法放下梦境中的景婪。

    可纪林苏并不认为这是真实的世界，哪怕他以为真实的表世界也是虚假的，也没有关系。

    是了，他一直没有正面恐惧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景婪关切的眼神。

    国王继任大典，会坐在金碧辉煌的马车上游街，路旁会有无数民众进行跪拜行礼。

    看似坚不可摧，可这里到底是他的梦境，整体由他主宰，一切皆有可能。

    最近这些日子，追杀也消停了不少。

    纪林苏眼神复杂。

    眼前这人，的确是景婪。

    再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漫长的岁月里，纪林苏害怕自己会被彻底污染，从而停留在梦中，将这里当成自己的真实。

    他自会寻到属于自己的真实。

    他轻轻扬唇，说出了未尽的话语，坚定得宛如刺破无尽黑夜的熹光。

    这是另一种以爱为名的污染。

    他戴着王冠，朝周围的人挥手致意，脸上挂着灿烂又矜傲的笑容。

    而是迷惑他的障眼法。

    现在，他已然明了，作茧自缚，是时候该破茧重生了。

    纪林苏无奈扬唇，“抱歉老师……”

    他就像是一层屏障，保护纪林苏的同时，也将他与世间隔绝开来。

    果然很符合莫祁自大、敏感、多疑、自私的特点，生来就是当皇帝的料。

    千万个世界里，有千万个“景婪”和“纪林苏”。

    这几天路过城镇时，他听说新任国王会在今日继位。

    或许相逢，或许在茫茫人海相遇错过，又或者只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

    他曾经问过景婪一个问题，他存在的意义。

    这也是副本的“恐惧之源”，如果他永远无法正视自己，直面恐惧，将永远无法离开这个梦境。

    而现在，这个混乱而冗长的梦境，是时候结束了。

    “抱歉，老师，你的学生在等你，而我的爱人，在未来等我。”

    既然王子如愿以偿的成了国王，名正言顺，那么他这个“私生子”，似乎威胁也变得更小了。

    他一如既往的，眸光专注而深邃的凝望着他，仿佛他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凭一己之力，要如何对抗整个世界？

    在景婪的教导下，他已然拥有了征服自然的能力。

    他一直以来，没有做出取舍，自然会困于梦里。

    当然，一切都是纪林苏的猜测，为了离开，他只能尝试遍一切可能。

    污染在加深纪林苏和梦境的联系。

    记忆仿佛倒退了数十年，回到了一开始相遇的时候。

    他无法将他们的身影重合，甚至恍惚觉得，他们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

    在看到国王的面容时，纪林苏眉毛抖了抖，嘴角微抽。

    既然是梦魇，那么，斩断自己梦境中最畏惧的恐惧便好。

    据说，鬼魂徘徊在人世间，是因为对世间还有所留恋，或是未完成的心愿。

    只会在梦中不断下陷。

    在千万个不同的平行时空里，他们各有机遇。

    他们在追捕和逃杀中活了下来，还穿越了整座万环训练场。

    纪林苏眸光微闪。

    少年笑眯眯的，“老师，我们伪装去凑凑热闹好不好？人多混乱，就算被发现，人群就是我们最好的隐蔽所。”

    老师和模糊记忆里的景婪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少了那种感觉。

    “我想，是因为你，为了与你相遇。”男人眸光纯粹，语气真挚，那是一种杂糅的复杂情感，无关风月。

    纪林苏和景婪藏在人群里，等待国王的马车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