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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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芫不懂手语，是苏栀帮忙翻译的。

    孟芫对温柔的人天生有一种好感。

    秦秩更不会。

    呜呜呜呜……

    下放农场劳改二十年。

    孟芫眉开眼笑，她转头看向没有出声，独自擦去汗水的男人，漂亮的眉眼染上十分的笑意，熠熠生辉，“我们一家人一起。”

    不知谁先开口，一起说起话来。

    全家福。

    老师傅乐呵呵接过来，说了几句百年好合之类的话，和旁边几颗喜糖放一块，红红橙橙的糖纸掺在一起，倒是很喜庆。

    所幸东西提前买好，她也不急，便和秦秩说等一等。

    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目光一直跟随她，在她说出‘顺道来照结婚照’，他的神色还有丝委屈，轻轻扯了扯苏栀衣角。

    秦秩是七点来的孟家，等出门已经是八点了，孟芫想要阿爷和他们一道去，阿爷说他年纪大了，折腾来折腾去不方便，孟芫才念念不舍歇了念头。

    他去的时候特地将秦秩带来的那瓶酒拎上，他戒酒很多年了，也不愿意再沾，正好大队长好这一口，拿过去做顺水人情，能让秦秩住的愉快，自然值当。

    或许是欢喜，他懂她的羡慕，又竭尽全力满足她。

    “我知道。” 话一出，孟芫差些咬了舌头，她在胡说什么啊。

    她也不想啊，又不是她传的谣言。

    几个婆子瑟瑟发抖，连忙说不敢了，还提着东西一起上孟家的门，和秦秩还有孟芫道歉。

    等她们走了，孟老爷子又和秦秩说了几句抱歉的话。

    她走过去坐下，秦秩去问那位照相的师傅，照相机好像出了问题，师傅修的满头大汗，听他问，擦擦汗，说最多一小时就好。

    原来，羡慕终究会留下痕迹。

    二人去了肉铺，交了定金和一小部分肉票，定下办席面的肉，又花了近半小时，将点心瓜子糖一类东西该定下的定下，该买的买好，才又回到照相馆。

    哪有什么后来啊？！！！

    孟芫摸摸胀鼓鼓的口袋，又掏出一把糖，分给旁边一家子，两只手不小心碰到一起，二人想到一道儿去了。

    秦秩这两天都是白天在孟家陪着老爷子和孟芫，晚上吃完饭去大队长家住一晚，又因大队长家几个儿子没结婚，也没什么避讳。www.cuizi.me

    他们和照相师傅说好洗几张，定了取相片的时间，又交了押金。

    照相馆的门忽地被推开，秦秩满头大汗出现在门口，孟芫下意识要开口，却见他错开身，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身后出现。

    可今天不照，他们后面几天也没时间，她还想给阿爷留一张照片。

    她笑，她也笑。

    阿爷没拒绝。

    孟芫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不软，但手感还不错，蛮好戳的。

    刘金如今二十多岁，从农场出来也有四十多了，未来可以说是一眼望到头，没几天好日子。

    咔嚓，快门声响起。

    几人中有一人高声控诉他的罪行，越说情绪越激动，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而她在这一刻，无比满足，羡慕的痕迹也终于消失。

    秦秩自然没敢应，说闲话的人哪里都有，再说又不是阿爷的错，他哪能丧了良心受阿爷的歉意。

    他和孟芫虽说过了明路，却还没结婚，也没办酒，自是不能住孟家。

    “想照就照。”

    他们是一家人。

    孟芫笑笑，“好。”

    郑红玲那个鸵鸟缩着脑袋跑了，留她一个人面对秦秩。www.chunbo.me

    秦秩没有不愿，自然听她，只是还没坐下，他说有事要去办，问孟芫能不能在照相馆等他一会儿，总之都要等，他有正事，她也不愿耽搁，自然同意。

    她们可不敢再胡说了，要是被公安抓走关上几天，她们这一张老脸，往哪放啊。

    “好。” 阿爷并没有拒绝。

    他又往她口袋塞了一把糖，低声和她说句抱歉，才去忙事。

    他们在县城吃了饭，吃饭的地方还是那家国营饭店，他们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外面不知怎么回事，吵吵嚷嚷。

    真好啊。

    孟芫有一瞬羡慕，又很快掠过，好似没留下什么痕迹。

    “沾沾喜气。” 对方先开口，她说话也很温柔。

    孟芫回以微笑。

    她知道个什么啊。

    苏栀伸手将他的手拂下去，他顺势拉住，偷偷牵了一下，苏栀面上无奈，却还是将手藏在身后，任他牵。

    她是欢喜的。

    老爷子领他去了一趟大队长家，大队长家前年新建的房子，特地多修了几间，宽敞又干净，孟老爷子和大队长关系好，便领着秦秩去借住几天。

    眼见秦秩一脸懵，她讪讪摸了摸鼻尖，清清嗓，“红玲她胡说的，我相信你。”

    郑红玲则是在孟家和孟芫一起睡。

    后来……

    再见，也算是种期盼。

    她与秦秩坐一起，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牵住她的手，她轻轻握住。

    他们领证，顺道来照结婚照，再和妹妹一起照全家福。

    她还没想好找什么借口，秦秩在照相馆门口停下车，冷峻的脸上带着笑，征求她的意见，“既然来了，可不可以照张相？”

    惊讶过后，是一种奇异的满足。

    活该。

    “阿爷。” 孟芫眼眸微微瞪大，神色有一瞬的不可置信。

    后来秦秩还没有行动，孟老爷子听见风声没忍住，特地找人给那几个碎嘴婆子上了一课。

    一小时，有些长了。

    去供销社要经过一家照相馆，照相馆有些年头了，孟芫多看了一眼，寻思什么时候和阿爷还有秦秩一起照一张。

    孟芫离的远，她撇了一眼便垂眸，指尖点在桌面上，耳畔隐隐传来那人的话，孟芫捕捉到其中一句。

    他其实……算了。

    她想。

    或许是欢喜与她结婚的人是他。

    二人相识一笑。

    对此，秦秩不做多言。

    一脸严肃的公安和大队长，在屋里一字一句教几个爱说闲话的什么是诽谤，说到最后，嗓子冒烟，留下一句再有下次全关到公安局。

    结婚照的背景是阿爷帮忙选的，简简单单的红色背景，倒是和苏栀他们二人一样。

    孟芫没有问全家福怎么只有三人这种扫兴话，她笑着夸了夸她们一家长得好看，男俊女美，小孩可爱。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到了小朋友的喜欢，却也很高兴见到她们，她唇角微微扬起，“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可看秦秩一脸的委屈，他委屈的时候也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看，好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浑身软软的毛都垂了下来，她心里痒痒，忍不住想要替他顺顺毛。

    秦秩牵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指尖摩挲，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和她说：“我只有一个媳妇儿，还有……我身体也很好。”

    照相馆还有三四个人，他们担心等的时间久，打算过一会儿再来。

    她欢喜地挽上阿爷的胳膊，“阿爷，我想照相。”

    吃过饭后，孟芫借口去厕所的功夫，偷偷拐进一个巷子，确定四周无人后，她躲在一堆破烂的木头后面，

    后来的照片，是全家福。

    她和苏栀一家道过别，饶有兴致和阿爷选了喜欢的背景，一家人欢欢喜喜照了相。

    那个很乖巧的小女孩圆圆走到她的身前，用手语告诉她，‘她很高兴认识她，她要回家了，再见’。

    孟芫顺着声音望去，一眼看见了刘金，他被几个人押着，满头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穿的破破烂烂，全然没有那日高高在上的作态。

    她分不清为何欢喜，可欢喜大都与他有关。

    她笑得最明媚，阿爷和秦秩嘴角虽没怎么笑，可眉眼都是笑意，一看就是一家人。

    这事一过，已经是周三，孟芫起了个大早，她睡眼惺忪打开门，秦秩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门口，来接她去县城买东西。

    “沾沾喜气。”她也说出同样的话。

    只是阿爷可能不太喜欢。

    她的眼光可没这么差。

    眉目如绝世山水画，舒和闲适，一颦一笑温婉动人，却不似攀附于高木的菟丝子，她的眉目独有一份韧劲，如生于山间的青松，自有傲意。

    孟芫看得出，她很幸福。

    他们照了结婚照，男人笑得很张扬，照相师傅看不下去，让他稍微收收，苏栀替他勾了笑，和他照相。

    孟芫想。

    他们真的很有缘啊。

    孟芫也想照的。

    孟芫唇角缓缓勾起，嫣然一笑。

    他们有了一张结婚照。

    她是个俗人，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叫苏栀。

    他们三人的全家福照的真好看啊，一家人一起笑，自然又幸福。

    照相馆有一家三口在等照相，一对小夫妻，带着半大的孩子，孩子六七岁的模样，文文静静坐在中间，好奇地看向周围，瞧见她微微一笑，虽没有说话，却很惹人喜欢。

    秦秩见她愿意，松了一口气，笑着从口袋掏出一大把糖，给在场的人都分了一份，说是喜糖，众人沾沾喜气。

    小女孩眼睛一亮，轻轻扯了下身旁的人，那人顺小女孩目光看来，孟芫也总算看清她的样子。

    她和苏栀也说了再见，苏栀是很温柔的人，见她一人待在这里，提出要陪她一会儿，孟芫正要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