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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大人在位时,历次科举,人才辈出的江南从没出过三甲,殿试时名词前十者也寥寥无几。

    林如海穿着一件窄袖衫,蹲在那边拾掇新开的菊花,把上面枯黄的两片叶子剪掉。

    管你是黄大人还是白大人,反正他还有十来年的日子可以潇洒。

    林如海只觉此人好生眼熟,怎的和李纨的父亲长得那么像?

    常安仍是不放心,临出门前叮嘱了一回嬷嬷,心怀忐忑的离去。

    林如海这么问,可是真折煞常安。

    林如海侧身拍拍衣袖,“我今日不出去。”

    如钱牧和陈香这等将近天命之年,对下一回会试给予厚望者,自是与有荣焉。

    唉!好困!

    不过林如海脑袋空空,他方才随性迷迷瞪瞪写的东西,但愿能蒙混过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新帝登基,黄大人称病致仕,恰好是林如海参加会试的前三年,朝中另点一位主领学政的大臣,那一年科举,江南举子苏哲,拔得头筹,高中状元。

    在此之前江南十余年没人得过好名次,苏哲回乡时候,盛况空前,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

    也不知江南学子如何得罪了他,黄尚书的手,专门遮江南的天,但黄大人行事能把握分寸,并不会将你一掌摁死,授人以柄。

    “如海醒醒。”一旁的苏哲见他点头如捣蒜,在他肩头狠狠扭一把。

    常安臊得脸热,昨儿自己还说大爷不务正业,现下自己都起晚了。

    林如海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这几盆花你挑的不错,一会儿你去聚贤楼打声招呼,明日螃蟹宴吃不成了。”

    两人正走着,林如海被人用扇柄敲了一下脑袋。

    这位黄大人在礼部上任一呆便是十年,深得圣上倚重,在学政上可谓一手遮天。

    此人名叫李岩,还真和李纨是一件,不是父亲,而是李纨的祖父。

    纵使江南举子通过殿试选入翰林,在翰林院升迁也十分困难。

    常安心中存着事,郁郁寡欢,辗转反侧,直到三更天,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日理所当然起晚,一觉睡到日晒三竿。www.xianqing.me

    常安慌忙摆手:“不、不必了。”

    苏哲恍然:“我怎的忘了,苏学士有个情谊深厚的同科故友,在鹿白书院教书。”

    他在心中算一算年岁,似乎对不上,李纨她爹,应该没这个年纪吧?

    黄大学士名声在外,讲课却十分枯燥,也不知为何还能教出这么多名家,大约是他们走马观花,没有领会到妙处?

    前世林如海跟几人进京,病了一场,好些事情没有参与,记忆模糊。

    老学究吹胡子瞪眼:“如海,回去好好练字,这般文墨呈递上去,纵使你文采飞扬,不取!”

    “这是国子监李博士,速来拜见。”

    几人一起来到一户人家门口,苏哲已经等在此处。

    至少此时林如海是这么觉得的,反正他在一干学子里并不突出,他一个秀才,混迹在举人堆里。

    交了作业应该能够回去睡觉吧?

    林如海疲惫叹气:“夫子让我们去听讲学。”

    第五章、“拜托,我的原配是贾敏”

    常安问:“大爷又要去做什么?”

    回头一看,原是苏学士。

    看一眼题目,提笔蘸墨,一不留神在纸笺上涂出一个墨印,下面两三张纸也被浸透,懒得叫人换纸,洋洋洒洒随笔写来。

    苏哲和他一路走着,边抱怨道:“方才那题好刁钻,好端端的问什么政事,海贸和兵戈,岂是我们能随便议论?”

    林如海吃痛,略微清醒,眼中一片迷茫。

    李家父子长得七八分像,续上胡须就是一个模样气度,林如海和李大人交道不多,朦胧间记得样貌轮廓,乍眼看去,差点看走眼。www.yanran.me

    常安早餐也顾不得,提步就要走,忽而想起什么来。

    散了学,苏哲关心问他:“你可是尚未痊愈?”

    林如海看这户人家屋舍的布置,约莫是个四五品官的宅邸。

    几人入席落座,林如海这等小辈坐在次席凑趣。

    林如海满脑子这么想着。

    今日作文的学子不曾知晓,他们的文章虽是鹿白书院的黄学士收走,当夜就有几篇辗转呈递到礼部尚书黄大人手中。

    这几日林如海闲适得过分,对着常安没压力,现在看到苏学士,忽而有些心虚。

    来凑个数的林如海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

    而苏哲却是十分厌烦,却又不得不来。至于林如海,谈不上厌烦,只觉得疲惫。

    今日讲堂的熏香又甜又腻,学中人多,又烧了火墙,暖融融的,待着就叫人犯困。

    虽然人们常说,五十才得一进士,但苏哲这等才情,迟迟不去参加会试,很有可能因为黄大人还在礼部,纵使他去了,万一被压着名次,将来反而谋不到好前程,才迟迟未动。

    他一咕噜爬起来,抹了把脸,穿好衣裳。

    京城可真小。

    苏哲在后面和钱牧交头接耳,咬着耳朵:“可是华林书院的人要来?”

    黄大人面上笑容温和,抬手让众人落座:“只是家宴,凑巧而已。”

    常安走了不久,林如海换一件衣裳,跟在钱牧和陈香身后出门。

    慢条斯理道:“想是你昨儿走了困,方才晚起,反正没什么大事,你可要多睡一会儿?”

    “大爷……您……”

    可惜这些都是林如海的猜测,他那个守着孝、每逢换季都要泡在药罐中,年幼的黛玉也时常生病,分不出神来打探此事。

    寻常家宴?

    兴许是他年龄最小,人生得又好,所以惹人注目。

    忽而黄学士引着一藏青提花绸衫的男子进来,当下有人认出来人就是尚书黄大人,赶紧起身行礼。

    而今还愿意同江南学子吃饭入席,兴许前世这几年,黄尚书还没和江南结怨。

    嗡嗡嗡……嗡嗡嗡……

    苏学士没看到文章,他们写的东西当时就被收走了,但是苏学士老远看见林如海的答卷上有一大团墨渍。

    又不是殿试,出这样的题目确实超纲。

    苏哲见他来,一拍林如海肩膀:“你送的那几盆菊花甚好,多谢多谢。”

    几人一同进去,苏大学士向他们引荐主人家。

    常安宁愿林如海宴请同窗交流一番感情,也不愿林如海再独自一人溜出去逛街。

    常安讪讪笑着:“大爷,您起的真早。”

    贾宝玉听课犯困,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且看鹿白书院那几人里,有四人科举高中后一路提拔,少说也能混个知府当。

    众人聚精会神,如饥似渴,唯有林如海满脑子党争,学阀。

    苏学士和黄学士老友相见,当然要多聚几回,至于从江南带来的学生,也跟着沾光。

    钱牧摇头:“不是华林书院,看这光景,我估摸着是鹿白书院。”

    林如海掐指一算,苏哲十八岁乡试中举,三十多岁中状元,屡试不第,不知有没有黄大人的手笔。

    “谁是林如海?”

    苏学士又问他:“江西那边……”

    林如海拱手:“苏兄多虑,只是忽而犯困。”

    小仆人眼中马上有了光,说话也脆生生的:“自然是听课要紧,小人马上去办。”

    黄大人入席,众人才姗姗落座。

    常安奇怪,先前安排的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他都在那边付了定钱。

    林如海这几日又吃又玩,精神百倍,哪里有病的样子。他都这么有活力了,落在苏哲眼中难不成还是病恹恹的?

    苏哲指了指他写下的一个文题,压着嗓子:“你要睡,也等多写几笔再睡。”

    林如海只好跟着凑数听课,找到一个末尾能被廊柱遮挡的风水宝地,一半脑子听课,一半脑子梳理黄尚书挑起的江南、江西两地官员的党争。

    万一逛着逛着,被花枝巷子的粉头勾去……

    林如海深深吸一口气,眨眨眼,晃动一回混沌的脑袋。

    黄大学士讲课的声音夹着江西方言的调子,林如海听着吃力,就更不想听。

    鹿白书院的人一到,连带着今年来京游学的其它几家夫子聚在一起,在京中开堂讲学。

    林如海给同窗都分了三盆,自己留下四盆赏玩。

    但他后面科举高中,进入官场后,黄大人名字在江南一脉官员听来,实在刻骨铭心。

    林如海已经起了,先前定好的花匠早早就把菊花送来,现下已经结账走人。

    李博士让丫鬟赶紧上茶,微笑道:“过两日也该到了,难得聚一回,让你的爱徒们预备好,莫要折了江南学子的颜面。”

    林如海可没年轻时候那么单纯,也不知尚书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年才是会试之时,席面上的举子,能在会试题名者寥寥,这位大人笼络人心的战线拉的可真长。

    但凡江南出身,多半分到无关痛痒的小事,事务繁琐,做不出成绩,三年期满往后外任谋事,落不得好去处。

    林如海还能如何,纵使他前世活了四十来岁,在苏学士跟前仍旧是晚辈,只得垂首认错:“是,学生知错了。”

    他一出去,万一小祖宗故技重施,自个儿偷偷再溜出去,可不是泥牛入海,找不到踪迹。

    听到鹿白书院,林如海眉头一跳,鹿白书院的黄学士和如今礼部的黄尚书乃是本家同宗。

    李博士见苏哲和林如海十分年轻,眯着眼笑道:“江南多才俊,看来皆是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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