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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真不赖!”

    老乔治一一回视着列位听众,声音沉了下来。

    那名犯人望向微微晃荡的绞索,声音有些飘忽。“在……所有人面前。”

    ……

    “圣物重现”的神迹在小镇上引发了轰动。

    老乔治无法,时候已经迟了,只得抓紧动身,回头反复嘱咐:“互相看护着,都跟着我的车辙走,不然当心卷入流沙!”

    消息灵通的犯人已经从狱警那里打探到了。

    人们纷纷请求:“再讲一遍吧,乔治大叔!”

    他依然微笑自若。“晚上好,美丽的女士。在下丹德里恩,是个撰稿人,靠给小报投稿赚些零碎硬币。来到这座可爱的海边小镇,为的是探访圣米歇尔堡近来发生的种种神奇异事。不料刚到贵地,就听闻了‘圣遗物降临’的奇迹!”

    老乔治说得兴起,实际上他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被挤出教堂。惊鸿一瞥的印象随着每次讲述不断再加工,让听众如痴如醉,如蒙圣光,几乎全然忘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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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说:“我们也想沾沾圣光。进不去,就在外面拜一拜嘛。”

    那是一副绞刑架,虽然满是灰尘,看上去依然结实气派。它背靠海崖,正面教堂,套索从粗壮的横梁上垂下来,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柔软地圈住海平面上雾蒙蒙的夕阳。

    这天,老乔治睡到下午才起身,马车后头跟着乌泱泱一大群人。

    镇子很小,彼此都是熟人。每有外人来,总免不了吸引目光,何况这个异乡人打扮怪里怪气:衣襟、袖口和马甲绣得花团锦簇,还戴一顶插着鸵鸟毛的三角帽,简直像宫廷剧里走出来的滑稽角色。模样嘛倒是挺可爱,大眼睛,小卷毛,好讨女孩子欢心。

    “放心,放心。”老乔治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儿,蓬乱的大胡子沾着泡沫,冒出一颗大草莓似的红彤彤的鼻头。

    “瘟神?!”

    老乔治打完盹儿,稍稍醒酒,迷糊劲儿过去后,见大伙儿围着个异乡人聊得火热,心中是有些失落的。却听那异乡人叹息:“只可惜不能亲身前往圣米歇尔堡,一探究竟。”老乔治立即扬声说:“这有什么难的,我带你去!”

    “他还是见证过‘神迹’的人!”

    “我还知道一则更劲爆的传言,是老乔治讲的……”

    人们兴奋地涌向教堂,想再次瞻仰圣物,却见教堂侧门站着四个警卫。不死心地来到广场,正门也紧紧关闭。

    “我祖父的祖父的祖父参与过海上修道院的建设,那时……”

    “一切由我亲眼所见,公正天使圣米歇尔在上,不掺半句谎话——那些返回的神父们的表情你们也看到了,听说他们要赶去向教皇汇报,多么伟大的一桩神迹啊!就发生在咱们镇子旁边!”

    “里头的狱警休假来喝酒时,还讲过这样的事……”

    “这事儿,我要讲一辈子的!想想,之前也讲过不少那里的传言,什么食人魔,坠亡者的幽魂,在半空中炸开的人体呀……唉,都太黑暗、太血腥啦,而且全是听来的,说不好是那些狱卒憋得慌、瞎编排呢!这回——这回可不一样!”

    人们的声音很小,像怕惊扰了什么。

    素材狂涌而来,丹德里恩大喜过望,抓起钢笔在纸上狂飞乱舞,又将他瘪瘪的钱袋倒个干净,请在场所有男人喝精酿啤酒,女人和小孩喝柠檬蜜水。

    “不,是住在红房子里的人,鬣狗和毒牙的主子。”

    “明天,黄昏时分。”

    类似的讲述已经听了整晚,不知多少遍。此刻,人们脸上还是露出同样的感动和狂热。

    “神迹”讲了许多遍,直到老乔治烂醉如泥,在酒桌上昏睡过去,人们还意犹未尽,不愿散去。

    老头抱怨道:“哎呀,你们怎么全跟来啦?”

    那个晚上,老乔治比历史上那位同名的国王还要受到拥护和追捧。

    丹德里恩紧跟在马车后面,手上拎着靴子,每走一步,都要从泥泞里拔出脚来。他常年枯坐书房,半途已经喘这里曾是奇迹的“海上修道院”,却在漫长岁月中倾颓,沦为臭名昭著的监狱。为调查一桩离奇的坠亡案,私家侦探辛巴伪装成囚犯入狱,在恶人窟里追寻真相。就在案件即将告结之时,凶手却在他眼前坠落,并在半空中肢解,血肉如烟花盛放。辛巴发现,有人以神之名义执行审判。这场“烟花”仅仅是个开始。痴情的牧羊少年,坚忍的菟丝花,穿行于贵妇丛中的绅士,十字架染血的神父……神秘的“审判者”究竟是谁?青空之上,圣米歇尔目光低垂,恒久沉默。***第一次审判:血色烟花第二次审判:地狱酒窖第三次审判:蜘蛛巢穴辛巴拨开重重迷雾,终于来到审判者面前。而他向辛巴露出微笑:“最后一次审判,将来自真正的神明。”其他:- 大量存稿,绝对不坑!- 圣米歇尔修道院真实存在,19 世纪初在拿破仑一世令下成为监狱,半个世纪后被拿破仑三世关闭。本文借鉴了真实地图,人物情节纯属虚构。- 老话说得好,浓情不如暧昧,暧昧不如无 cp~

    “圣米歇尔堡全仰仗老乔治运送补给。”

    丹德里恩文绉绉地回道:“正是在下。”

    他声音好听,语调轻快,说话又文绉绉的,像个古时候的游吟诗人。

    弥撒日之后,纺织车间停工。犯人们整个白天都被关在牢房,接近傍晚时分,才被准许出来放风。

    镇上人都知道这片流沙的厉害,自发组成长长的队伍,踩着前面的脚印小心前行。

    “神明眷佑您!”

    这下可热闹了,大伙儿把那些报纸传阅了不知多少遍,好多情节是老乔治也在这小酒馆里讲过的。人们七嘴八舌地喧嚷起来:

    丹德里恩千恩万谢,把身上唯一还值点钱的怀表押给酒保,换大伙儿通宵达旦畅饮美酒,至天蒙蒙亮,方才散去。

    他对每一个人都礼貌而热切,打扮那么特别,模样又那么可爱,迅速成为了全镇居民的好朋友。

    “……我看见那灰蒙蒙的、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石像手上,赫然显现出两件圣物!宝剑和天平发出夺目的圣光,让人恍惚之间,如见天堂……”

    好个有趣的怪人!那姑娘想。

    这时,一个外向的姑娘向那位异乡人搭话了:“嘿,戴羽毛帽的朋友,你在写什么呀?瞧你足足写了一整晚!”

    周围的眼睛和耳朵也被吸引过来了。有人问:“《流言飞语报》和《巴黎秘闻报》上有关圣米歇尔堡的文章,该不会是你写的吧?”

    “是呀,再讲一遍!”

    “要绞死谁?难道是想越狱的那个,迪迪埃·杜波依斯?”

    一道道热烈的目光回到了老乔治身上,老头儿扬起红鼻头。

    “马斯蒂夫!!”

    只见异乡人支棱起耳朵,热切着记录着老乔治的讲述,不时抓耳挠腮,啃咬笔头,神思恍惚,狂蘸墨水,直到心满意足地将沾满墨迹的一卷纸塞进口袋,再抽出另一张干净的白纸来。

    这么多人,却都静悄悄的,表情狂热又肃穆,只有谁家不懂事的婴孩不时哼唧几声,大人们慌忙连哄带吓,重又安静下来。

    只听“咕嘟、咕嘟——啪!”,老乔治把喝光的酒杯贯在桌面,周身流淌着一股暖洋洋的欢乐。

    但圣遗物和“神迹”立刻不重要了。广场上架设起一个大家伙,像粘蝇板一样将犯人的目光牢牢粘在上面。

    “对呀,乔治大叔可是那里的向导!”

    “什么时候?”

    异乡人连忙起身,抱着帽子朝搭话的姑娘款款鞠躬,惹得四周哄堂大笑。

    ……

    他坐在酒馆正中央,泛着泡沫的精酿啤酒摆了满桌,人们围绕着他,目光灼灼。镇上的人——颤巍巍的老头拄着拐杖,打瞌睡的婴孩被抱在怀里,所有人都来了,大敞的门窗外都围了几圈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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