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聊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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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姐很特别。

    阿娘盛赞的辛家十四难道想被一个见色起意的浪荡子糟蹋？不过是现管着的是那个浪荡子的亲人, 而十四也变劣势为优势, 以此度了情劫脱身成仙。

    没有。

    在她说过几次羡慕这里的清净后，也不知道他背后怎么操作的，雪四娘如愿以偿去了登仙台，摸到了那本记载着仙人名号的书册。

    除此之外，三姐在走上求仙路后是会归家的，比大姐和一哥要勤多了。

    雪四娘问过这种情况，花房的仙子都让她不要再找，道是多半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高位的仙人，追究下去她也讨不了好。

    什么情况下登仙碑没有仙人的名字？三姐的不同，三姐的能力，三姐的某种格格不入的眼神……

    成了仙的日子和想象的并不一样。

    仙界也换了个模样，或许是如今的仙人是蠢货，可总有一任主人是充满趣味的。雪四娘总是试图从如今这个面目全非的仙界寻找那些仙人留下的痕迹。

    所以——

    可傻狐狸也有傻狐狸的好处，傻狐狸沉得下心, 稳扎稳打后, 一旦清明，就是一鸣惊人。

    真正的天界必然是光华灿烂，人人心向往之，是最美好的公平的世界，像她这样天赋不高实力低微的妖物必然渺小如草芥，却可以获得同其他仙人一样的尊重。

    而在山林间见到那只与书生欢好的獐子精时, 她再次想到这个问题。

    父母已经老了。

    时间多了狐狸就容易乱想，想着想着三姐的话又不断冒出来。

    不行。

    虽然很遥远，但是她在一步步接近。

    雪四娘不关心这些，但阿姐念叨的长了，她也记挂在心里，然后在阿姐成仙后，在遇到瓶颈的时候忍不住会想这其中会不会蕴藏着成仙的机缘。

    想起曾经的那点堪称大逆不道的想法。

    实力和心境在飞速提升，但相对那个久远的时代，相对打破这片虚假的天，那些反而成了附属。

    阿爹阿娘乃至罗刹海市开店的胡七叔叔把这些当做理所应当之事, 正如太阳从天边升起, 是为常理。

    她本来也不打算再找，求仙这条路已经教会他们向前看。可约莫是鬼使神差，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登仙台。

    不牢靠的关系也是关系，总比她这个新人要强，司抄录的这位仙人，父母可都是仙界的仙人。

    “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成仙后雪四娘也没有放弃，按照从前的习惯修炼，索性登仙台清净，不像花房要维护好和仙子仙童的关系，她的时间足够。

    那天道呢？

    脆弱。

    当妖时想着成仙，成仙后又该做什么？

    你会那样说，是不是代表那样才是对的？

    雪四娘一点一滴向前探索试图找到与三姐有关的更多的消息。

    雪四娘偶遇了那位司抄录的仙人两回，果然见他眼前一亮。

    雪四娘知道她的想法不被任何人理解，包括她的父母。父母入职了兽房，如今已经成了小管事，前些天遇到还在说可以在仙界找个伴。

    登仙台的记录由规则自动形成，每有一位新生的仙人出现，或是下界飞升的，或是仙人诞下的，都会按照时间先后出现在仙碑上，由负责抄录的仙人转记在纸面。

    以后不能再和他往来了，祸从口出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不赶快分开肯定会连累到她。冷静做下判断的雪四娘回到登仙台，望着远处云卷云舒，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喝醉的司书两颊通红面带得意，“我们眼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说不定还不如更高天上的……唔”说着说着话还未尽司书已经倒在桌上睡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遇到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下属。

    看一下，她就看一下。

    你是从更高的天上下来的吗？三姐？

    原本雪四娘并不会想这些，也不该想这些。她可能像与自家不睦的姑母家的表姐一样在人间贪欢，可能像自家不见踪影的大姐一样执着寻找成仙的机缘, 或成功或失败。

    而这种寻找除了给她带来趣味，同时还有些藏匿很深的修炼功法，宝物，还有久远时代的只言片语。

    何为仙？何为道？何为正确？何为错误？

    聪明的妖怪可以从中获得利益，可这并不代表现状就是正常的。

    某种只在传说中流传的可能性让她面对如今顶了她职位的仙人露出了再真诚不过的笑脸。

    这个满是蠢物的仙界都会有仙人封去记忆去人间历劫，更高的天上会不会也这样做？

    只是虚假的天界未免也太多了点。

    阿娘常用三姐来激励她，说她的天赋比三姐还好, 若是浪费太过可惜。

    雪四娘好笑的同时心也越发的凉，在这种冷意里她又想起了三姐。

    天道之下，难道不是众生皆当平等吗？

    阴土，龙庭，西行，封神……越往前，资料越少，但按照可以根据现在慢慢向前推。

    仙界如此，是因为掌权的大人物受人间香火，多是人间的官吏去世后凝聚愿力而来。

    真正的仙人这样说过，就代表那才是真正的正确吧。

    死后还魂颠倒阴阳也符合常理吗？为何妖物若不与人类相交从遇不到这样的好事。

    雪四娘心跳如擂鼓，没有，即使时间范围扩大到西行至今，也是没有。

    雪四娘是如此清晰的认识到。

    书上记载的内容会骗人，但相对于满口谎言的仙人，书可是诚实太多了。

    高位的仙人跟脚是妖的极少，少少的那几个据说也是血脉尊贵，并不把他们这些后来者作为同类。

    可事实上，仙人和仙人也有差别。成仙前的妖身就像衣服上洗不掉的泥点子。

    雪四娘故技重施，在这个天界再没有有趣的新东西后再次挥剑。

    父母享受着这片虚假的天空，并认为这已经是足够好的地方，可雪四娘只觉得它狭隘的难受。

    “如果一件事你始终不能改变自己的想法，那就坚定的走下去吧！”

    不是时间带来的苍老，而是安于现状没有目标固守在原地带来的钝化。

    而且一路上用人类话本子上的说法就是行侠仗义，比清廉的官员还要能耐些，虽然好名声都落到道士头上去了。

    “头脑比武力更重要”既然如此，她连头脑都没用到就可以破开的天界当然是虚假的。

    好想，好想见一见真正的仙界啊，不是这种乌烟瘴气，人情大于法理的虚假的天界。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三姐寻找机缘并不会在海市确定消息，每次出发前，三姐都会把狐狸洞的花球拿出来，让她随爪抛，抛哪个方向，三姐去哪个方向。

    雪四娘曾经强迫自己接受过，但是……

    虽然妖物和人类书生打交道，从来只有书生获得好处的，但若是谋划得当，妖物的收获也可以大于付出。

    白衣烈烈，雪四娘持剑杀上大殿的时候只觉得离正确的道路是那样的近。

    是的，下属。

    雪四娘领了个侍弄花草的仙职，不挖空心思想成仙，空闲时间便一下空出来。

    你看，原来朝会时云雾遮挡面容的玉帝和王母是那样的脆弱。

    书生到底尊贵在哪儿呢？妖又为何天生低贱至此？明明掌握力量的是他们。

    一次，两次，三次……屏障在增厚，她找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天界表面也更光鲜亮丽些，雪四娘也越来越有信心。

    她很强, 又不是像大姐一样天赋惊人, 甚至在阿娘口中，是很长时间转不过弯来的傻狐狸。

    真理越辩越明，难得的，在普世观念和阿姐说法的冲击里，她似乎真的明白了什么，一路虽然不容易却也随着爹娘前后脚到成了仙。

    什么情况下，升仙的仙人会不被记录在仙碑上？要知道为了鼓励她，三姐升仙可是她亲自看着的。

    如此怎可为三界之主？这必然是虚假的仙界！

    雪四娘在山峦间行走, 仙凡有别，自成仙后，她已许久不见山林。

    尤其是，她在仙界并没有找到三姐的时候。

    剑光斩破天际，雪四娘如愿以偿在父母复杂的目光里登上天梯，原以为终于可以看到三姐描摹过的真正的天界，然而似乎也没有比曾经好太多。

    说到这一点，三姐曾经纠正过她，道清廉和官员的能力并不等同，清廉的官也不一定就是好官，不一定是能让治下安居乐业的官。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如今的制度是怎么建立的？上一个制度是什么？是怎么被推翻的？由哪些人推翻的？他们的诉求是什么？他们的实力如何？他们掌握了什么？他们的依仗是什么？再上一个呢？

    “你知道吗，我们仙界其实有种说法流传”酒后的仙人和凡人和妖怪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各种消息都能简单掏出。

    甚至思索从中获益。

    这是个清闲却又没有实权没有油水的工作。甚至连花房都不如，起码花园可是大人物定会出现的地方。

    大概是没想到遇到纯种傻白甜？这个词也是三姐说的，那个仙人也自己洗脑觉得是做了好事，两全其美，甚至自动视她为好友，没了一开始的敌意。

    然而她有一个姐姐，有一个闲暇时会沉思这些的三姐。

    为妖物时，若书生是人间顶顶尊贵的，那仙人便是可望不可即，不论是修正道的还是堕落的，成仙便是圆满，天上是世间再好不过的去处。

    一开始雪四娘只是想找有关那个神秘的三姐的上界，后来反而从这种分析中得到了趣味。

    太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