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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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务之急应该是关注的是乌衡那伙儿人的动向，而不是搭理他这样的无耻之尤。

    也罢，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使不欲与沈梦掰扯计较，他也还是得依照大家小姐的要求去做出恰当的反应，从小到大皆如此。

    望着她倒在他身上的酒水，湿答答的水痕蔓延在天蓝色衣摆上，粘腻而勾勒出了腿侧的线条。

    二人也很是循矩守礼，起身后便让下属拿了沉甸甸的贡礼来，模样十分老实。

    宴席上竟然突起发难，居然和她那帮在她带领下也对他嗤之以鼻的小姐们光明正大地说起对他的不满，讲到起劲时还耀武扬威般地把酒泼洒到了他的衣裙上。

    陆淮此行虽有提拔之意，但依祖宗规矩是款请来使之后再议，目前仍维持着原来的品阶。

    观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楚元廷含笑颔首，没有短视地刻意掉他们面子、做些让他们跪着不让起来的举动，而是很正常地令人起身，推进到下一个环节。

    由于皆是翰林文士，官衔只差半品又年纪相仿，陆淮和程若琛再次被安排坐在了一处，而对面武官席斜着往上些才是裴羽。

    原以为沈梦只会小打小闹，没想到是真的阴毒到要置他于死地。他还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和母亲一样识人不清、叫人蒙蔽，如今却险些彻底栽在这里。

    但对于异族而言，这已经是他们除敬神明之外最高的礼节。

    在大雍他人看来，女子湿身却是格外的不得体。好些人窃窃私语，说他怎么还愣在原地，丢死人诸如此类的，却是全然不提起方才沈梦的所作所为。

    另一侧偏殿里的沈沉笙此时真的是狼狈得很。

    他愿忍的，只是他觉得不痛不痒、不愿去管的事儿罢了。

    旁边好心的侍女带他走向了偏殿，他不适地拽着自己的裙摆，却没看见身后的沈梦方才泼酒时的表情麻木不自然，现下嘴角却快弯到了耳侧去。

    除了异域风情十足的装扮和乌衡截然不同于中原地区的俊朗外表让众人感到有些突兀之外。

    有人来敬酒也是有礼地起身相迎，对面一顿夸耀弄得他颇有几分羞赧。

    他趁乌衡遣下属拿贡礼、乔琦唱报品名时找这手下来环看宴会厅，不料认人极准的他大惊失色，说人并不在此地。

    这头陆淮让程若琛缠着，听着他讲小时随着家里人经商的趣事，边在原地默默地用着餐边给出着对方想要的反馈。

    虽然常常调侃陆淮生得跟个仙儿似的，怎么会和他们这帮凡夫俗子倒腾在一块儿，却也知晓没有哪位天上来客日日打扮得这般简朴。

    话音刚落，沈沉笙便觉得一股热流涌上身躯。眼看那令人作呕的纨绔子弟愈发逼近，羞愤绝望至极的他用尽浑身力气拿起烛台往他头上一砸。

    陆淮谢了她，赶忙冲向了她所说的偏殿，离开的速度之快让程若琛想问他发生了何时都问不得。

    可就算出去了，里边的人还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不管死了活了都要把他拿了殉葬去，倒不如他即刻就死了罢了。

    接待使臣的宴会是在宫中的御宴厅开办，厅中宽敞明亮，龙凤烛台高照，满朝文武携自家眷属都来参与，万众瞩目，盛大隆重。

    而且，湿淋淋地感觉进一步的侵入了内里，的确森冷的很，身上这衣服也确实得换下来了。

    与陆淮别后，裴羽特意让人去追踪了乌衡的汉人模样下属，后来手下却追到了这宴会上，再问手下这赫苏勒在何处时，竟然已是不知所踪。

    裴羽暗骂大事不妙，北匈王子和使臣看着是无甚动作，手下却可以为他们手中利刃。若不是陆淮洞悉他们心怀不轨，便要这般让他们粉饰太平过去。

    她知自己僭越，却在眼前人柔和疑惑地模样中一改原先怯生生地姿态，快速地道沈沉笙好像遭遇了麻烦，要找他。

    “快去…快去找陆淮”他对那陌生婢女道，美如妖魅的脸上写满了恳求。

    二人来自北匈这般强势的国，却不似那些西边稍有点家业的小国来使的倨傲轻慢，反而让臣子们久违地感受到身为宗主国民被尊重的感觉，对他们的印象难得的不错。

    这回程若琛勾肩搭背地来见礼，陆淮可就很自然地笑着应了。探花有些坏心思地往斜对面瞥了一眼，宛如祸国殃民的妖妃挑衅正宫，却没看到他想看到的跳脚模样。

    殊不知裴羽得了陆淮的盖章认定，心中明了自己才是彦谨的第一好友。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见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宫内丫头。

    没有预料到眼前人拥有成人男子力气、自身又弱得同张纸一般的白显明叫都没发出一声便软倒下去了，血在额边缓缓地往下流。

    偏殿没有开放，里头黑洞洞的一片宛如择人而噬的野兽。沈沉笙点了那婢女给她的一盏烛台，缓缓地往里探去。

    他觉得有些失望，明明自己在她们眼中应该是和她们一样的存在，为何不曾将心比心过他人的境遇，反倒只会苛责。

    可凝霜凝碧不在身侧，唯一算得上熟稔的柳曦也被他有意地支开，他自诩人事尽在掌握，不屑于左右逢源，这下却彻底地无所依凭了。此刻他的心中唯一一株浮现的救命稻草居然是让他生起复杂感觉的陆淮。若是真要让人碰他，他宁愿是他…

    却来不及再想其中关窍，因忽尔听到有道女声唤他，竟然是极为焦急地颤抖着地在唤。

    今时不同于往日素净的陆状元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

    此时乌衡和乔琦大刀阔斧地行了半礼，右臂抱肩，左膝跪地。怪异的礼节让年轻些的官员和家眷感到奇异，开始窃窃私语。

    虽然本不是女子的他并不在乎这衣服贴合在身上。

    沈沉笙并不知道这是谁，但本就厌恶男人对他起那种心思的他见到这样恶心的人，只恨不得杀了或者远离，哪里会肯靠近。

    “小姐，你且在此处，我马上就去找他。”

    文、武臣子分列左右，顺着长桌按官阶品级从内往外延伸。

    黑暗里传来什么人的闷哼声，他心下大骇，拿烛火对着那黑影一照，却照见一个动作扑空，疼得龇牙咧嘴、身材瘦弱的男人。

    只是他算计不到，在怨恨与嫉妒共同创造的粘稠如墨的极致恶意之中，原先半白半黑的灵魂也可以一瞬之间跌入至暗的深渊。

    即使太阳穴仍突突地跳，对探花的茶味举动感到十分烦闷，但一颗流浪的心有了驻地之后便更搞得清轻重缓急。

    他满心只想着，沈三在哪，她此刻处境是否还安全，根本来不及再如往常一般谋定而后动，来不及再思索大雍宫闱、这最严密安全的堡垒是为何会孕生让心上人遭遇危险的局面…

    终于看到了一条水红色的衣裙的他正要靠近，却突然察觉到身侧什么古怪的动静，警惕心起功用，赶忙闪躲了去。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他恶寒地往殿外跑去，却又惊道不好，脚下竟软绵绵地失了力气。

    又在心中嘲弄自己做甚么青天大老爷评判他人，更何况“伤”还在自己身上，早已饮尽人情冷暖，便不要再求那什么公道。

    若他真的是个娇弱的女孩儿，让人这样霸凌又羞辱，该做何感想。

    今个儿稍微有那么一点修饰了，却是真的更像极了那云中仙君，天人之姿，悲悯清绝。让他们一时间脑海里迸出的都是些赞叹的诗句，怕酸到丢丑、让状元见笑而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但他留了个心眼默默关注着对侧的友人，见他面色凝重地离席，心中也是一沉。

    沈梦今日不知吃错什么药，往日只敢在国公府内刁难与他这个“嫡姐”，外头除了没那么亲和外却也挑不出大错。

    “没用的，都没用的，你以为那丫鬟是真心帮你？那蜡烛里可是有的是好东西。”白显明似乎并不如谣言中的痴傻，反倒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步步逼近即将被收缴的猎物。

    沈沉笙的神志快要不清了去，他喘息着惨笑着，手紧紧扶着门框，身体却还是就要往下滑去。

    然而，表面一派安详和乐的宴会场，却是暗流涌动。

    楚元廷亦是十分大方，似乎近午谈不上愉快的交流完全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插曲，不仅没有滋生芥蒂，现下还遥遥地敬了下侧的乌衡和乔琦一杯，给面子极了地痛快地一饮而尽。

    虽大宫女告诫过她们万不可插手贵人们那些错综复杂的破事儿，万一出头错了，动辄就会连命也丢了。可这位小姐眼看便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实在不忍见死不救。

    发觉沈沉笙，那人因终日沉浸酒色而深陷混浊的眼睛露出了垂涎而贪婪的光，“美人儿，你逃不了了。”原先勉强算得上俊美的脸也因神态显得扭曲而猥琐。

    无力又浑身难受的沈沉笙跌跌撞撞地冲向了门外，惊到了正要送食物路过的圆脸婢女。

    头绪乱飞时，他突然思及宴会前和父亲论及此事时，裴致予他的一则信息：京中玉器商行的弥老板可能是乌衡母族之人。便带着这手下连忙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向着那可能挂钩的地方探去…

    见群臣咸集，好不热闹，年轻的天子端坐于金銮椅之上，俊美逼人的脸上擒着开怀的笑，俨然一位端华威仪，胸怀开阔的贤明君主。

    因此哪怕自己平日里惯行的是那恭顺到极致的叩拜，在场也无人置喙。www.tianran.me恐帝王不喜，长辈们很快地把活跃的晚辈们安抚了下去，让场子又恢复了平静。

    沈梦在做的什么勾当沈沉笙向来不在意，他原先觉得这庶妹娇纵蛮横有余、却算不得阴狠歹毒，若是爱摧折于他也不是忍耐不得，索性当下他也做不出什么改变命运的事情来。www.qiongquan.me

    因磕绊在地上染了灰尘的蓝色衣裙凌乱而脏污，忍耐的泪水斑驳了衣襟，眼前这美人狼狈而可怜的姿态让婢女不由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