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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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在勤，不索何获②。铃儿，你是天下第一镖未来的总镖头，更应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一刻也不能、更不敢忘才是。】
袁藻一怔，蓦的瞪大双眸，正要说什么袁闻康抬手便点了她的哑穴，眉间纹路更深了一份，声音冷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你想搭上和魔教同流合污的罪名么？”
此刻她仍然被赵逍屈膝压着脖颈，耳边闻得周遭师兄弟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光她自己，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包括赵逍。
江铃儿脸色登时更白了一分，被迫灌进一口污水。
本烈焰如火的衣裙湿哒哒黏在身上，几乎和身下的脏水融为了一体，连她也是。
“爹！你怎么也信那些鬼话！老镖头怎么可……”
她明明都记得……她明明都记得的。
被赵逍掌风绞成三段，落在地上。
她记不得了。
他甚至讥笑了出来：“好吃懒做、贪玩嬉闹，镇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围着小白脸转，你为了逼嫁纪云舒那个小白脸闹得满城风雨，老镖头面上无光，天下第一镖的名声都被你踩在了地上，像你这样的人怎配当天下第一镖少镖主？”
是她资质愚钝，研习奔雷掌整二十年却打不过仅仅学了六年的赵逍么？
难过的好像，要哭了出来。
她记得何庸师叔赞许的双眼，记得何庸师叔瞳孔中小小的却一脸肃然双眸晶亮的自己。
在暴雨的冲刷和激烈的搏杀下，覆于她小腿上的布条露出一角，她余光看见赵逍身上的狼狈不比她少多少，拉扯中缚于腿弯上的物什也露了出来，却是扎扎实实的沉甸甸的秘制沙袋。非押镖途中或与敌人逞凶斗恶之时不得摘除。
她不爱哭，有意识以来除了她爹那碗馄饨面叫她落了两滴泪来，她从未哭过。她娘死的早，没有记忆自然也不觉伤心，哪怕和纪云舒成婚六载，得知他深藏不露两幅面孔，得知他有两意，居然金屋藏娇，她虽然心痛，却也没有想哭的感觉。她时常总是嘲笑袁藻爱哭，好像水鬼转世，一个人眼里怎么能装这么眼泪？她以前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
“服不服？！”
江铃儿能这么说当然是因为不怵赵逍，她活到现在就没怕过谁，更何况区区一个年年被她打趴在地的手下败将？江铃儿睨着他不答，眸中的挑衅却一览无余。www.yuanfen.me
许是终于泄了陈年的郁气，许是玩够了，也许是见江铃儿终于没了反击的气力，见她向来嚣张跋扈的娇容惨淡，双眸灰败，终于不再逗弄她，不再浪费时间，他爹虽死的早却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打败一个人不光在技艺上胜一筹，更要摧毁其心志，叫他连反击的心也再也升不起，这才叫赢，彻彻底底的赢。
而现在她真实的感觉到眼眶酸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不是因为脖颈上的压迫倒逼上来的泪水，她是真想哭，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如果是从前会有数不清的人争着抢着接住她，没有这些人也有何庸师叔接着她，没有何庸师叔也会有纪云舒，当然他的缚鸡之力接不接得住还不一定呢，他不需要接，他只需要站在她身后就可以了。即便没有纪云舒，她的夫君，还有她爹。
自六年前白虎堂主赵吉殒命，江老镖头虽口头上没说，对赵逍却俨如亲子。不仅亲自传授看家本事奔雷掌，早年也有意将江铃儿许配给他，只不过两人一见面就跟针尖对上麦芒一般，互相看不上彼此，江老镖头这才绝了心思。
赵逍两手钳制住她的双腕反压身后，右膝极尽屈辱地压在她细瘦的脖颈上，大声喝道：
“还是你想玄武堂所有兄弟都跟着陪葬？”中年人终于侧首看向身侧的少女，凉凉瞥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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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没等她再挣扎着站起，他径直过去，反手扼住她，不给她任何喘息和反击的余地，屈膝更用力压了一分，又问了一遍：
袁藻只得看向她的父亲，带着哭腔的声音求他：“爹我求你了，你把我穴道解开，爹……爹！”
阴霾也顺势将她笼住，丝丝入扣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包裹了起来，呼吸之间全是污泥的味道还有喉头翻滚的血腥气。
不知何时起，因是众人都得知了她回来的消息，遍地寻她的弟兄都回来了，乌泱泱的人挤满院落，围着他们，观看着这场几乎是单方施暴的比武。www.yaoying.me
她坠了下来。
“我、我们，我们不过是看在你爹的面上做做样子，成全你天下第一镖少镖主的脸面。你知不知道，既要让你赢，又要故意输的得不那么明显，比习武更累知道么？”
她记得那一日，那一日是何庸师叔亲自为她缚上了沙袋，她还记得何庸师叔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她记得何庸师叔温和的嗓音还有他肃穆而饱含殷切的眼神：
袁闻康淡淡道：“从今往后没有少镖主了。”
被她肆意辱骂的青年甚至连头也没回一次，充耳不闻。
彼时云销雨霁，暴雨终于停了，可阴霾并未消散。
自他们习武的第一日，只要是天下第一镖门下弟子都会由师父亲自在脚腕上缠上沙袋，意在自勉和加练腿上功夫，只要是天下第一镖门下弟子便要知道伎工于习，事成于勉①，日精于勤荒于嬉。日日要勤学苦练，一日不能忘。
袁藻急得跺脚：“太欺负人了！铃儿姐你干嘛答应他啊！”
尤其当江铃儿被赵逍反手扼制住，整个上半身被迫压在地上，半张脸浸在青砖石上的污水之中，污泥溅了她满脸，沾了她满身。
眼泪模糊了袁藻的视线，袁闻康点了她身上的穴道但并未点她的哑穴，她冲赵逍叫骂着：
袁藻徒劳地冲着袁闻康渐行渐远的背影嘴巴张合着说着什么，最后也只能看向江铃儿的方向，双目圆睁着，浑身轻颤着，喉咙发出细碎的模糊音节，可连只字片语也说不出。
“服不服？！”
一旁的袁藻早已双眼通红，气得浑身发抖数次要冲上前却被她爹袁闻康，天下第一镖玄武堂堂主点了穴道，只能站在原地，死死地看着被赵逍那厮扼颈在地的江铃儿，流了满脸的泪。
这是她被打趴下来的第六次，仿佛是嘲弄亦或是泄愤，泄年年镖局比武大会上被她打趴在地的屈辱，赵逍一次又一次将她击倒在地，见她挣扎的站起，再次将她击倒在地。
即便天下人死绝了，她爹，天下第一镖的总镖头江雷龙江老英雄一定会接住
“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吗江铃儿？”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仅输给了赵逍，更输在了自家的奔雷掌下。
用的还是江老镖头传授他的江家绝学奔雷掌。
“那、那难道……难道就看着铃儿姐被他……不！再怎么说铃儿姐也是少镖主！赵逍凭什么、怎么能够这么对她？！”
是这样么？
“赵逍你个混账东西！王八蛋！至于……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你没见铃儿姐已经喘不过气了吗？你……你起开啊你！”
她向来钟爱穿红色，觉得天地间只有如烈焰般的赤如朱砂般的红才配的上她，而今天，全脏了。
--
在袁闻康默然的注视中袁藻的声音越来越来低，到最后死死咬着下唇，双眸更红了：
她就像生活在一颗泡沫里，直到今天这颗泡沫，破了。
江铃儿现在很不好受。
“是我往日太骄纵你了，放任你和江铃儿无法无天惯了，到现在还是一副孩子气！天下第一镖总镖头之位向来能者居之，并非生来就是他姓江的！同样是四堂的孩子，赵逍想着一揽无上权力，而你……”说到这胸膛剧烈起伏一瞬才勉力压住怒火，最后丢下一句话拂袖离去，“从今往后闭关练功，不得出门半步！”
不仅仅是因为当众被打败的屈辱，前几日，当她被纪云舒轻而易举夺了长鞭，当她意识到本该任她予取予夺的人反而将她变作了案上鱼肉，她也曾痛苦过，不过她更多归咎于纪云舒这厮城府太深，归咎于他研习的邪门歪道，她是不甚着了道才如此，而今日，她没了借口。
江铃儿不答，她本也说不了话，压在她颈上的膝犹如千斤重，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依稀从身侧的水洼中看到自己半张侧脸的倒影，苍白、屈辱。
【铃儿知道！铃儿一定日日勤奋练功，铃儿一定不会叫何庸师父和爹还有镖门上上下下所有叔叔婶婶、所有哥哥姐姐失望的！】
用他仅习了六年，而对她来说却习了二十多年、几乎小半生的光景就像呼吸一样她闭眼就能打出来的奔雷掌打败了她。
而今天他居然用奔雷掌对付她。
身侧一身穿长袍的儒雅中年人并未看袁藻，而是盯着场上扭打的两人，眸色深深，浓眉拧了起来。正是玄武堂堂主袁闻康，袁藻的生父。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何等奇耻大辱。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薄薄的布带代替了沉重的沙袋？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每日拂晓便要起身练武到后来日上一刻、三刻，到后来的日上三竿，三天捕鱼两天晒网一般的练拳？
比起身上的痛和颈上几乎不能呼吸的濒死的压迫感，来自心上更甚可以说是神魂上的冲击更疼上千百倍，她活了整整二十四年的认知都被击碎了。
还有她的长鞭。
她记得自己脆生生的应答了：
她不是不爱哭、不会哭，她是没有必要哭。她生来什么都有了，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事值得她哭、配她哭。
袁藻神色一僵，顿了会儿，才结结巴巴的，声音不由得低了许多：“哪有…哪有那么严重啊……兴许只是个误会……”
“江铃儿，没有你爹，没有天下第一镖，你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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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怎么也信那些鬼话！老镖头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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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何庸师叔赞许的双眼，记得何庸师叔瞳孔中小小的却一脸肃然双眸晶亮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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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六年前白虎堂主赵吉殒命，江老镖头虽口头上没说，对赵逍却俨如亲子。不仅亲自传授看家本事奔雷掌，早年也有意将江铃儿许配给他，只不过两人一见面就跟针尖对上麦芒一般，互相看不上彼此，江老镖头这才绝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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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藻徒劳地冲着袁闻康渐行渐远的背影嘴巴张合着说着什么，最后也只能看向江铃儿的方向，双目圆睁着，浑身轻颤着，喉咙发出细碎的模糊音节，可连只字片语也说不出。
“服不服？！”
一旁的袁藻早已双眼通红，气得浑身发抖数次要冲上前却被她爹袁闻康，天下第一镖玄武堂堂主点了穴道，只能站在原地，死死地看着被赵逍那厮扼颈在地的江铃儿，流了满脸的泪。
这是她被打趴下来的第六次，仿佛是嘲弄亦或是泄愤，泄年年镖局比武大会上被她打趴在地的屈辱，赵逍一次又一次将她击倒在地，见她挣扎的站起，再次将她击倒在地。
即便天下人死绝了，她爹，天下第一镖的总镖头江雷龙江老英雄一定会接住
“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吗江铃儿？”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仅输给了赵逍，更输在了自家的奔雷掌下。
用的还是江老镖头传授他的江家绝学奔雷掌。
“那、那难道……难道就看着铃儿姐被他……不！再怎么说铃儿姐也是少镖主！赵逍凭什么、怎么能够这么对她？！”
是这样么？
“赵逍你个混账东西！王八蛋！至于……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你没见铃儿姐已经喘不过气了吗？你……你起开啊你！”
她向来钟爱穿红色，觉得天地间只有如烈焰般的赤如朱砂般的红才配的上她，而今天，全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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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袁闻康默然的注视中袁藻的声音越来越来低，到最后死死咬着下唇，双眸更红了：
她就像生活在一颗泡沫里，直到今天这颗泡沫，破了。
江铃儿现在很不好受。
“是我往日太骄纵你了，放任你和江铃儿无法无天惯了，到现在还是一副孩子气！天下第一镖总镖头之位向来能者居之，并非生来就是他姓江的！同样是四堂的孩子，赵逍想着一揽无上权力，而你……”说到这胸膛剧烈起伏一瞬才勉力压住怒火，最后丢下一句话拂袖离去，“从今往后闭关练功，不得出门半步！”
不仅仅是因为当众被打败的屈辱，前几日，当她被纪云舒轻而易举夺了长鞭，当她意识到本该任她予取予夺的人反而将她变作了案上鱼肉，她也曾痛苦过，不过她更多归咎于纪云舒这厮城府太深，归咎于他研习的邪门歪道，她是不甚着了道才如此，而今日，她没了借口。
江铃儿不答，她本也说不了话，压在她颈上的膝犹如千斤重，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依稀从身侧的水洼中看到自己半张侧脸的倒影，苍白、屈辱。
【铃儿知道！铃儿一定日日勤奋练功，铃儿一定不会叫何庸师父和爹还有镖门上上下下所有叔叔婶婶、所有哥哥姐姐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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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薄薄的布带代替了沉重的沙袋？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每日拂晓便要起身练武到后来日上一刻、三刻，到后来的日上三竿，三天捕鱼两天晒网一般的练拳？
比起身上的痛和颈上几乎不能呼吸的濒死的压迫感，来自心上更甚可以说是神魂上的冲击更疼上千百倍，她活了整整二十四年的认知都被击碎了。
还有她的长鞭。
她记得自己脆生生的应答了：
她不是不爱哭、不会哭，她是没有必要哭。她生来什么都有了，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事值得她哭、配她哭。
袁藻神色一僵，顿了会儿，才结结巴巴的，声音不由得低了许多：“哪有…哪有那么严重啊……兴许只是个误会……”
“江铃儿，没有你爹，没有天下第一镖，你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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