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书生321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归云文学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 【作者仗剑书生321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大姐，慈悲，慈悲，”那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小心，仿佛说大声一点，或者说重一点，就有生命危险似的，“快点吧，俺，俺快不行了。”
因为，她虽然二十五六了，却从来没有走出过铜州，最远的，也只是在自己十岁时，随自己的亲哥哥去了一次铜州，那次还有院子里的几个男娃娃和几个女娃子，是去赶正月十五的耍龙灯盛会，看了放焰火，也就是那一次，她才觉得，这个世上，没有哪种东西有焰火美丽，看见它们突然一下窜上漆黑的夜空，美丽地绽放，把夜空点缀得五彩缤纷，令人兴奋不已。但可惜的是，那种美丽留不住，太短暂了，在焰火消逝以后，除了一股火药味，就无影无踪了。
“哎呀，妈呀！”且说许寡妇，正伸要去剥面前的牛皮菜，在傍晚寒风凛冽中，在不甚明亮的天光下，依然看得见一个血糊糊的大脑袋，向她昂扬着，那颗大脑袋下面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充渴了求生的渴望，一只血淋淋的大手伸向她，那只手像在摇摆，也像在颤抖……
也许是吓得动弹不了，也许是许寡妇从这次发出来的声音里，听到了些许人在绝望时发出来的本能求生愿望，打消了她的恐惧。因为，一年前，先是丈夫，后是儿子，在生命垂危的最后关头，都发出过这样的愿望乞求。
“哎呀，哎呀，天老爷？”这一回，许寡妇差点又被吓倒，她急忙蹲下身子，看见了那个男人的后脑勺，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就觉得那脑袋像一个被打破了的砂锅，可以真切地看见里面的血直往外冒。
“哦，俺就是俺，”那个男人的声音更急促了，仿佛又明白了什么似的，“俺就是饿（我），饿，饿。”
但小时候的许漂亮是饿过饭的，她记得是民二十一年，那一年也是“鸡窝寒”瘟疫流行，再加上天干半年不落雨，粮食颗粒无收，没办法，父亲病死，三个哥哥病死两个，两个妹妹病死一个，剩下的人没办法生存，也像讨口子一样，在湾里族人的组织下，去铜州各地吃了一个月的大户，才保住命活了下来。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呢，以为进入了一个梦想不到的恐怖世界，顿时灵魂出窍，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吓得一声尖叫，想站起来，却浑身瘫软得像团烂泥一样，怎么也动弹不了，只得顺势一屁股坐在了牛皮菜上，那牛皮菜像是抗议似的发出脆生生的叫声。
经过这几轮的对话，许寡妇不再害怕了，她认为这就是一个受了伤，而且饿急了的人，在向她要吃的。因为，这些年，总有一些操外地口音的男男女女，不是大人牵着娃娃，就是扶着老人来汀福湾当讨口子的。
许寡妇顿时想起之前的枪声，想起从自己牛圈房外面吆喝说走过的一队人马，又想起前几天湾里就在传得沸沸扬扬的要打仗的消息，好像立刻明白了点什么……
“大，大姐，别害怕！”少顷，那只血淋淋的大手缩了回去，那颗血糊糊的大脑袋却依然昂扬着，在下面身子的作用下，向许寡妇爬近了一点，那张宽大的嘴，又用外地口音轻声说道，“俺不是坏人，俺受了重伤，求你救救俺吧？”
“俺，俺是谁？”这一回，许寡妇没那么害怕了，她确认了这是一个刚才因为打仗的双方中的一个落单了的人，听声音，还像是个男的。
“啊，你饿了？”这回，许寡妇是更明白了，她想到自己家的猪也是饿了，吵着、闹着要吃的，这个人估计也是在向她要吃的，“好，我家里还有中午剩的一块苞谷面饼子，我去给你拿？”
他们不说自己是“讨口子”，只是说“好心人，给点吃的吧，是家里遭了灾，出来逃荒要饭的。”而且，几乎是这一拨人刚过，另一拨人又来了，有时候一两个，有时候是三五成群。看见这些人，许漂亮大多数时候是充满同情心的，她和丈夫都觉得，每每看见老人和女人娃娃，以及残疾严重的男人，来当讨口子，就要多少周济他们一点，或三五个苞谷饼子，或一两条红苕，有时候也给半升干苞谷，对于那些青壮男讨口子，她和丈夫是不给任何东西给他们的。
许寡妇以前娘家不算富裕，但有几亩薄地，基本能小半年蔬菜，大半年粮地拖过一年，只是在新麦未熟之前的正二三月，要吃烂红苕煎熬一点，嫁到汀福湾的这家人，虽然比娘家多几亩水田，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但也是粗粮、细粮搭起来吃，没有奢侈到看见讨口子就大大方方的施舍。
因为，老一辈教导过他们，男人当讨口子丢祖宗八代的脸，是羞死先人的行为，好手好脚的，怎么会饿到要出来讨口？他妈的，不是懒汉，就是二流子，滚龙。
“不要啊，救救俺命呀！”许寡妇刚站起来，只见那个男人突然像是有了力量，一下像蛇一样梭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左脚道，“大姐，俺，要死，死了！”
] “大姐，慈悲，慈悲，”那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小心，仿佛说大声一点，或者说重一点，就有生命危险似的，“快点吧，俺，俺快不行了。”
因为，她虽然二十五六了，却从来没有走出过铜州，最远的，也只是在自己十岁时，随自己的亲哥哥去了一次铜州，那次还有院子里的几个男娃娃和几个女娃子，是去赶正月十五的耍龙灯盛会，看了放焰火，也就是那一次，她才觉得，这个世上，没有哪种东西有焰火美丽，看见它们突然一下窜上漆黑的夜空，美丽地绽放，把夜空点缀得五彩缤纷，令人兴奋不已。但可惜的是，那种美丽留不住，太短暂了，在焰火消逝以后，除了一股火药味，就无影无踪了。
“哎呀，妈呀！”且说许寡妇，正伸要去剥面前的牛皮菜，在傍晚寒风凛冽中，在不甚明亮的天光下，依然看得见一个血糊糊的大脑袋，向她昂扬着，那颗大脑袋下面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充渴了求生的渴望，一只血淋淋的大手伸向她，那只手像在摇摆，也像在颤抖……
也许是吓得动弹不了，也许是许寡妇从这次发出来的声音里，听到了些许人在绝望时发出来的本能求生愿望，打消了她的恐惧。因为，一年前，先是丈夫，后是儿子，在生命垂危的最后关头，都发出过这样的愿望乞求。
“哎呀，哎呀，天老爷？”这一回，许寡妇差点又被吓倒，她急忙蹲下身子，看见了那个男人的后脑勺，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就觉得那脑袋像一个被打破了的砂锅，可以真切地看见里面的血直往外冒。
“哦，俺就是俺，”那个男人的声音更急促了，仿佛又明白了什么似的，“俺就是饿（我），饿，饿。”
但小时候的许漂亮是饿过饭的，她记得是民二十一年，那一年也是“鸡窝寒”瘟疫流行，再加上天干半年不落雨，粮食颗粒无收，没办法，父亲病死，三个哥哥病死两个，两个妹妹病死一个，剩下的人没办法生存，也像讨口子一样，在湾里族人的组织下，去铜州各地吃了一个月的大户，才保住命活了下来。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呢，以为进入了一个梦想不到的恐怖世界，顿时灵魂出窍，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吓得一声尖叫，想站起来，却浑身瘫软得像团烂泥一样，怎么也动弹不了，只得顺势一屁股坐在了牛皮菜上，那牛皮菜像是抗议似的发出脆生生的叫声。
经过这几轮的对话，许寡妇不再害怕了，她认为这就是一个受了伤，而且饿急了的人，在向她要吃的。因为，这些年，总有一些操外地口音的男男女女，不是大人牵着娃娃，就是扶着老人来汀福湾当讨口子的。
许寡妇顿时想起之前的枪声，想起从自己牛圈房外面吆喝说走过的一队人马，又想起前几天湾里就在传得沸沸扬扬的要打仗的消息，好像立刻明白了点什么……
“大，大姐，别害怕！”少顷，那只血淋淋的大手缩了回去，那颗血糊糊的大脑袋却依然昂扬着，在下面身子的作用下，向许寡妇爬近了一点，那张宽大的嘴，又用外地口音轻声说道，“俺不是坏人，俺受了重伤，求你救救俺吧？”
“俺，俺是谁？”这一回，许寡妇没那么害怕了，她确认了这是一个刚才因为打仗的双方中的一个落单了的人，听声音，还像是个男的。
“啊，你饿了？”这回，许寡妇是更明白了，她想到自己家的猪也是饿了，吵着、闹着要吃的，这个人估计也是在向她要吃的，“好，我家里还有中午剩的一块苞谷面饼子，我去给你拿？”
他们不说自己是“讨口子”，只是说“好心人，给点吃的吧，是家里遭了灾，出来逃荒要饭的。”而且，几乎是这一拨人刚过，另一拨人又来了，有时候一两个，有时候是三五成群。看见这些人，许漂亮大多数时候是充满同情心的，她和丈夫都觉得，每每看见老人和女人娃娃，以及残疾严重的男人，来当讨口子，就要多少周济他们一点，或三五个苞谷饼子，或一两条红苕，有时候也给半升干苞谷，对于那些青壮男讨口子，她和丈夫是不给任何东西给他们的。
许寡妇以前娘家不算富裕，但有几亩薄地，基本能小半年蔬菜，大半年粮地拖过一年，只是在新麦未熟之前的正二三月，要吃烂红苕煎熬一点，嫁到汀福湾的这家人，虽然比娘家多几亩水田，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但也是粗粮、细粮搭起来吃，没有奢侈到看见讨口子就大大方方的施舍。
因为，老一辈教导过他们，男人当讨口子丢祖宗八代的脸，是羞死先人的行为，好手好脚的，怎么会饿到要出来讨口？他妈的，不是懒汉，就是二流子，滚龙。
“不要啊，救救俺命呀！”许寡妇刚站起来，只见那个男人突然像是有了力量，一下像蛇一样梭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左脚道，“大姐，俺，要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