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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异常的平静,可但丁的话却在奥利尔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奥利尔,看来你还不明白啊。”

    奥利无声嘶吼,残破身躯中再一次迸发力量,挥霍大片的阴影从地面卷起,将在场对峙的一众人连同他们头顶的太阳一并遮蔽。

    “恐怕我连活下去都没可能了吧。”奥利持悲观态度,他并不认为现在的伊琳斯特林能够救下自己。

    立场决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在这虎狼环伺之地,奥利的眼中只剩下了一道道小小的背影,以及那艘虚无缥缈、载着友人的船。

    “我...”奥利忽的一怔,难以言说的悲意渗透了他漆黑的眸子。

    “你胡说!”奥利忽然发力,身体上浮不少,“我只要失败了,一切就都毁了,奥菲利亚会死的!”

    奥利眼神低沉的盯着但丁,突然道:“你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凭什么决定生者的路?”

    “她能救下你的,即便朝圣之行失败了,但她依旧还是一位魔女,更何况,帕西瓦尔和a不都在附近吗?”但丁颇为诱惑的说道:

    奥利尔抬起了独臂,缓缓抓住了但丁的手。

    但丁长叹,双目遥看远方,“并非这艘载人的选择了已死的我,而是我选择了死亡才能掌握这艘船。”

    即便到了这里,你却还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啊。”

    整日郁郁寡欢、没什么战斗能力的贝阿特丽切,手中拿着羽毛笔和日记本,如从前那般记录着什么;手持巫杖、高喊着正义与爱的魔法师兰斯洛特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挂着笑容和兴奋,踮着脚四下环顾;两人分别位居但丁的左右两侧,像是一位护道人,亦或者是陪伴者。

    “这是哪?”奥利从未见过此地。

    世界陷入黑暗之中,船就在这漆黑深邃之地停泊。

    “你是否登船,也只会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变化而已。”但丁收回了手,话锋一转,“奥利尔,你当真以为你还有机会救出奥菲利亚?”

    但丁一把拉起了他,神情柔和,声音空灵,宛如一个真正的接引者:

    骑士们、伊诗纷纷淡出了奥利的视野。

    奥利的身体在缓慢下沉,海水已经没过了胸膛,“生本能与死本能...哪怕是死了,你也还在执着这个。”

    “所以我是死了?”

    如果我沉下去了,结果又会如何,死吗?”

    船仿佛从神话中的天堂中驶下,最开始,上面只有但丁一人,云雾缠绕,渐渐地,船上又多了一些人。

    “奥利尔,你知道为什么人的死本能会大过生本能吗?因为不公啊,这世界上处处充斥着不公,哪怕是规则,法律,也会更优待那些金字塔上方的人,强者压迫弱者,弱者压迫更弱者...这就是自文明出现以来墙内人所面临的循环。”但丁长吁一口气,

    “自战争失败、奥菲利亚被捕后,你便想方设法的救她,制造各种意外却从来不肯求助于维吉尔、帕西瓦尔他们,为什么呢?因为你的自尊心?不不不,是因为你的自负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为自己能独自救出奥菲利亚,可结果呢?只是一次次的失败,你甚至都不敢潜入地牢看她一眼,让她一个人承受十多年的孤独。”

    “你就算被捕了,奥菲利亚也不会死,这点你早就清楚了,承认吧,你就是一个自负的人。”但丁笑脸相迎,又道:

    “我的自负害了奥菲利亚,哈,哈哈,奥利尔啊奥利尔,你让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度过了多少年月。

    “承认吧,奥利尔,根植在你骨子里的自负不会因为改了个名字就消失,你还是你,还是那个伪装出一副能解决所有事,实则常常遇到意外的奥利尔。”

    “奥利尔,不妨想想,就算活下去了,你真的能救出奥菲利亚吗?救出你心心念念的人,救出那个改变你人生轨迹的人,你,真的能战胜罗伊,救出她吗?”

    但丁站在小船的尖头,和善友好的伸出了手:“上船吧,奥利尔,我等你很久了。”

    “人的生命长度不过一个百年,即便是成为传奇,也逃不过时间,这样短暂的生命,却还不能平衡生与死的本能,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血哗哗哗的从奥利尔的眼中流下,模糊了整个世界的颜色。

    “我...”奥利身躯颤抖,缓缓的伸出了手。

    “不要提这个名字!”奥利眼眶通红的盯着船上之人。

    奥利尔,你要明白,这多数墙中之人,向死的渴求早就超过了对生的渴求,一旦面临着种种抉择生死之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就好像,死亡能抹杀自我的罪孽,能改变他人的不幸...这是不可能的。”

    “海。”但丁道。

    “但丁.阿利吉耶里...你亲手毁了这一切!”

    “遵循自己的内心啊,奥利尔,大海就是一面镜子,你只有拥抱镜中截然相反的自己,和解自己,才能离开这弥留之海,摆脱困境。”

    “我...呜呜呜,我对不起奥菲利亚。”

    未等奥利疑惑,但丁又道:“我把它称之为【弥留之海】,这是一条贯通古今、横跨世界的海洋,是将死者最后的机会,也是打破万年不变的循环唯一方法。”

    “承认自己的罪有什么难的呢?奥利尔,你如果再坚定一点,再谨慎一点,结果就会有所不同,可你没有,所以你失败了,你来见到了我。

    “弥留之海,就是打破这循环的关键。”

    “不...”奥利半张着淹没在海下的嘴。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但丁。

    但丁再一次伸出了手,“登船吧,奥利尔,不要再拒绝自己的罪孽,它们也是你的一部分,和它们融为一体,才是真正的你,而非一个陷于过去的幽灵。”

    奥利发现,自己身上的痛觉、剑意都消散不见,就连断臂的伤口都没有血流下。

    水没过了奥利的脖颈,但他仍没有任何慌乱:

    我只是想救她,想救她想救她而已啊!但丁,我该怎么救她?”

    这时,他才发现船上只有但丁一人,先前的贝阿特丽切、兰斯洛特都已消失不见,同时,周围的景色也骤然变化,不再是被阴影遮蔽的世界,而是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深邃不见其底的黑色海洋,而他则置身其上。

    小船漂泊于上,一人立于船头,一人半身浮于海面,即便只剩独臂也丝毫没有影响平衡。

    “奥利尔,去救下你的执念吧,然后,我们会在这梦海的洋流中再次重逢。”

    “可以这么说。”但丁轻笑,问道:“你的选择呢?是登上船,拥抱罪孽,还是溺死在这片汪洋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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