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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已经到了初秋，白日?的气?温依旧颇高，夜里的温度却降至十几度。

    鸡鸭也是要宰杀的，不过杀鸡的工序没有杀猪麻烦，提前?一天再杀也来得?及。

    张棹歌拿出它就是给崔筠吃的，当即捻起一颗乳糖，说：“张嘴。”

    “这石蜜可真?白，比我记忆中的石蜜要甜许多。”乳糖勾起了崔筠的记忆，“我上回?吃石蜜是在八年前?，那时候我在病中，不肯喝药，阿父便用?石蜜哄我……”

    崔筠到底是读儒家经典长大的，又从小受世家大族的名望影响，这道德底线非常高。邓州崔氏这一支多数族人没继承的风骨，倒是都被?她继承了去。

    小丑竟是我自?己！

    又或许她曾经盼望过崔氏族人能为她带来安全感，然而他们的行为无疑加深了她内心的不安。

    第61章 结解

    崔筠说：“再等等好吗？再等等……”

    气?温降下来后，为了节省木柴，崔筠都会来这儿?沐浴。

    崔筠问：“我阿姊有什么不好的？”

    张棹歌睡到听见外头响起了锣鼓笙箫的声音，才懒洋洋地起床梳洗更衣出门?去。

    张棹歌没有逼迫崔筠下决定，反正对她来说，只要崔筠不会再因对窦婴心怀愧疚而推开她，窦婴是否知道真?相都无所谓。

    忙完田里农活的乡民也没有闲着，跟家族内的叔伯兄弟商讨过后，从某家养的猪里抓一只准备宰杀，还有人则大老远跑去酤酒户那儿?买了几坛子酒回?来为几日?后的社祭做准备。

    不过她也不能说系统吝啬，除了石榴和糖果外，其余都是这时代所没有的食品、调料。

    崔筠见她凑过来，猜测她这话的意思?是要亲自?己的嘴唇尝尝是不是真?的甜。

    张棹歌问：“假设她真?的心悦我，你会如何处理我们的这段感情?？是在愧疚中一次次地将我推开冷处理我？还是准备将我拱手想让？”

    昭平别业宰了一头猪和一只羊，羊羔与猪头留着祭祀，其余猪肉则分给了底下的仆役、部曲，让他们也能带着三牲去参加社祭。

    张棹歌：“……”

    七月的下旬便在这样间或的小雨、阵雨中过去了。

    仆役：牙齿好酸！

    张棹歌进了一趟牛山，回?昭平别业时，带回?了一兜石榴，说是在山里摘的。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包用?纸包裹着的糖果，说：“回?来的时候在驿道遇上一支商队，对方看上了我手里的猎物，想打打牙祭，就用?这一包石蜜换了我的猎物。”

    别看崔筠平日?做决定时果断决绝，在一些她认为会关?乎未来和整体布局的事上，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果决的人。无人知晓她决定夺回?家业前?经过了怎样的煎熬和撕扯，也无人知晓她每做出一个决定前?都会经过深思?熟虑，衡量这么做自?己是否能承担得?起后果。

    社日?前?一日?，乡里就热闹了起来，齐适组织了人手到乡里的广场进行打扫，要参加祭祀的崔筠在张棹歌的陪伴下来到峡谷温泉处进行了沐浴。

    白日?也能看到乡里妇人三五作伴一起到长了芦苇、香蒲的河边采集芦花、蒲棒回?来填充被?褥、衣物，乡间屋舍的织布机更是吱呀响个不停。

    张棹歌这番话让崔筠的注意力从对窦婴的愧疚转移到了是否告知窦婴真?相的纠结中。

    倒不是她不稀罕凑热闹，而是上午的仪式大多枯燥乏味，还得?祭拜社祭的两大神“社神”与“稷神”，感谢祂们赐予丰收，并希望来年继续保佑风调雨顺。

    对崔筠而言，这事也不是非得?即刻处理，她选择先?搁置，等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再做决定。

    此次事关?两个她最在乎的人，她不得?不慎重。

    你们系统的策划该不会是个广东人吧？

    许是少年时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生活令她被?迫挑起一家之主重任的同时，也带走了她的安全感。

    她喜欢张棹歌，若是旁人来抢，她必定不会撒手。可若来抢的人是窦婴，她虽然做不到干脆放手，却会有所顾忌。

    张棹歌十分果决：“我过两日?便赴京找她说清楚我的身世，她或许会怪我恼我恨我，但她在乎你，必然不会因为我是女子而告发我。”

    天上的乌云悄然聚拢，在傍晚时分猝然地下了一阵雨。

    张棹歌笑眯眯地说：“真?的，让我尝尝。”

    作为她的另一半，如果连能给她带去安全感的情?话都吝啬说，那算什么合格的恋人呢？

    万一阿姊不支持她跟同为女子的棹歌在一起呢？阿姊爱护她，也希望她能觅得?良人相伴相依一辈子，阿姊不会因为棹歌对她好就无视其余条件。阿姊必然会担忧她们没有子嗣该怎么办，会担忧棹歌的身份被?拆穿怎么办，甚至可能不会理解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

    市面上虽然依旧是以饴糖为主，可也有了石蜜和蔗糖的一席之位。

    祭拜完神主后，往往会开展“赛神”的活动，具体是将神主像放在轿辇上抬着，沿着乡里大小村子游行，前?后有舞龙杂耍等。

    虽然心里仍存着一丝回到现代的期盼, 然而她连自?己是怎么穿越过来的都没弄清楚，回?去的办法自?然也无从找起——她知道自己穿越是遭遇了泥石流, 可她总不能为了验证这个方法可否反穿越回?去就去找死。

    张棹歌：“……”

    崔筠听到想听的情?话，心中安定了许多，也没有细究张棹歌这话是否发自?真?心——她听不到张棹歌的心声, 非要刨根问底压根就没有意义?, 只要张棹歌提供了情?绪价值就足够了。

    既已安抚完彼此的情?绪，便没有什么事不能说开了。

    后世东南沿海地区的游神就是沿袭了这一习俗。

    崔筠哑然。

    当然，她也深谙“推己及人”的道理，翘着嘴角，说：“我也是，只要你不负我, 我也不负你，我希望我们能生生世世相识、相爱。”

    张棹歌说：“我知道你同她的感情?非同一般，可感情?这事也是讲究两情?相悦的，我不爱她，哪怕你把我让出来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石蜜”是用?甘蔗汁加牛乳后浓缩而成的乳糖，虽然现在的制蔗糖技术还不算高，但这类乳糖的制作工艺早在一百四十多年以前?就已经传入。

    婢女震惊, 这么缠绵肉麻，是她们家娘子会说出来的话？！

    再说崔筠, 别看她平日?运筹帷幄，从容自?信, 实际上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众人：娘子和阿郎的感情?这么好，一定很快就会有小郎君、小娘子的吧？！

    崔筠也没有怀疑，眉开眼?笑地说：“正好可以用?来祭祀。”

    只有张棹歌知道，她说的生生世世便是生生世世。

    崔筠闻弦知雅意，张嘴吃下了她投喂的糖果，等蔗糖的甜和牛乳的奶香在舌尖蔓延开来，崔筠眯了眯眼?：“甜。”

    许是她们进出这儿?频繁，原本狭窄的山路也被?拓宽至一米左右，乡里进山砍柴的樵夫顺着这条路发现了此处的温泉，但这里早就被?崔筠买了去，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来这儿?泡汤，只敢偷偷来。

    未来的事无法预料，她目前?既喜欢崔筠，也很享受“赘婿”这份工作, 对自?己不会中途变心这事自?然是无比肯定的。

    张棹歌久违地尝到了牛奶糖的滋味。

    系统判定“社日?”也算节日?，因此大方地给张棹歌发了过节福利——一箱石榴、一盒蛋卷、一盒蛋黄酥、一盒糖果以及一桶花生油。

    翌日?一早，崔筠便去参加社祭了，张棹歌则依旧在床上睡懒觉。

    “喜欢吃就留着慢慢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买。”那一盒糖果，张棹歌只拿出来三分之一。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得?到，大不了她不吃，都留给崔筠。

    崔筠每次过来都有张棹歌和朝烟、宿雨等婢女为伴，倒不担心会在泡汤的过程中被?乡民闯入，泄了春光。

    张棹歌默不做声地听了一会儿?，发现无非是孟甲岁知道崔筠的造纸作坊能生产出好纸后，也想来分一杯羹，并且言辞里藏着威胁，倘若崔筠不让他分一杯羹，他就会给崔筠捣

    崔筠收起小性子，说：“道理我明白，只是我心疼阿姊。”

    这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可崔筠更担忧事态会失控，朝着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原来崔筠竟真?的是因为对窦婴感到愧疚，每次和她有亲密之举就像是在做对不住窦婴的事，才回?避了她的吻，张棹歌觉得?又好气?又无奈。

    崔筠被?她吓到了，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心头微乱。

    张棹歌与崔筠房中的冰鉴早已撤下，换上了填充蒲绒的被?褥。

    由于甘蔗生长在长江以南的地区，而那边又缺少牛乳，所以往往要将蔗糖运到中原来，加水煮开，再加入牛乳，熬成胶状放凉形成固体……这使得?石蜜的价格并不比用?麦做成的饴糖便宜，崔筠在后来那五年的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中压根就没机会尝到它。

    崔筠和张棹歌回?到书房，关?起门?窗，把各自?的想法坦白。

    当然，系统奖励张棹歌的是牛奶糖，被?她套了个“石蜜乳糖”的壳子来忽悠崔筠。

    ……

    沐浴完，正是飞鸟投林的时分，一行人又慢悠悠地回?到昭平别业去。

    或许在崔筠听来, 张棹歌的这份“誓言”太轻易说出了口，少了几分真?诚。

    张棹歌找到崔筠时，后者正在和孟甲岁虚与委蛇。

    因此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寻死上, 还不如先?把眼?前?这一世过好。

    又羞又无奈地剜了她一眼?，拿了颗乳糖塞进了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