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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耕犁出借后耽误部曲干农活所造成?的损失，少说得四千钱。

    于是点了点头：“那我再去?上直时，便这般转告县佐们。”

    “只是出借用于社祭，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她从前竟不知自己是如此大胆孟浪的人。

    “你亲我……是好?奇亲嘴的滋味吗？”

    不过，社司再怎么样也不该遗漏了崔筠才对。

    要?不是齐适发现遗漏了她，等到了社日，大家都出来祭祀祝贺，唯独没看到她出现，那事情就麻烦了。

    齐适羡慕归羡慕，却没有生出什么嫉妒的心思。

    张棹歌看了眼转帖，在?孟甲岁与下一家之间看到了一块很突兀的墨渍。很显然，这里原是有名字的，但被墨渍给遮住了原本的字迹。

    齐适家底再好也舍不得用上好的纸，因此只要?纸张的质量还?过得去?就行。

    ——他与张棹歌同?样有勋官在?身，不过张棹歌的勋官级别比他高，他是二转云骑尉，正七品上；张棹歌为四转骁骑尉，正六品上。兼之张棹歌有军将职级，齐适就不能再按从前?的礼仪来对待她了。

    不过张棹歌也?回吻了她，是否可以说明张棹歌心中也是有她的？

    崔筠会造纸？！

    所谓“转帖”其实就是乡里决定在?社日举行祭祀活动庆祝丰收，由社司，即里正、村正等构成?的乡村组织通知乡里各家各户所写的帖子。

    他也问过孟甲岁，对方理直气?壮地说这都是内知办的事，而内知则辩称他在?回复的时候不小心滴了墨上去?，但因为事先没有仔细看名单，所以并不清楚那上面?是谁，只能按往年的习惯转帖到下一家。

    崔筠也?红了脸颊。

    齐适初时不太明?白崔筠为什么要?给他送纸，等他入手了这些纸才发现它的表面?光滑，放在?阳光下迎光看，能看到抄纸时竹帘留下的水纹，而且纸张韧性?好，薄厚均匀，透光性?都差不多?。

    眼下叫他放弃这些纸也是不可能的，他收下这些纸，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许多?：“那齐某就在?这里谢过张贤弟和弟妹了。”

    崔筠微微一笑：“齐里正客气?了，外子改进耕犁是为了满足我的私心，但看到大家都能用上新耕犁，真?是皆大欢喜。”

    主要?是崔筠有这个本事造纸，那人?家发财是正常的，没本事的人?才会去?嫉妒别人?的本事。

    他隐约有些不安，总觉得孟甲岁知道这事后必然会有大动作，恐怕以后昭平乡难有安宁之日了。

    崔筠雀跃的心陡然一坠。

    那崔筠势必会问她“想亲”是出于什么情感，喜欢、爱意?, 还是出自生?理本能?的欲望？

    齐适又说：“今年县佐许会来参加社祭，所以我准备在?今年的社祭增加献曲辕犁的仪式环节，不知崔七娘子可否出借一具曲辕犁？”

    二人?来到前?堂，齐适先向张棹歌行了个叉手礼。

    崔筠缺的就是提高声望的机会。

    “这做法?未免太幼稚了。”张棹歌轻嗤。

    这话问得张棹歌哑口无?言, 不知该如何作答。

    张棹歌又说：“这样，这曲辕犁毕竟是我们的人?改进了，就这么借给县里，县里必然要?走一些弯路。何不让他们从各乡里挑选出一人?来参加我们的社祭，等献曲辕犁的仪式结束，再让他们留下来学习如何制造和使用曲辕犁？”

    齐适走后，崔筠便让青溪去?准备社日所需的东西。

    齐适摸了摸鼻尖，神情讪讪：“县佐的意思是……想多?借一段时日。”

    崔筠给他的这半刀纸可以媲美官府所用的黄纸！

    但瞻前顾后也?不符合她的性子。

    初尝情滋味的她没有任何经验，也?无?人可以教导她接下来要如何处理跟张棹歌的关系。

    最?后，社日还?有一个穿新衣的风俗。

    由于纸张珍贵，社司无法?给每家每户都单独发帖通知，故而会在?帖子上写下每一家的名字，先通知一家，再由这家传到下一家。

    崔筠此前?从未参加过昭平乡的社祭，而乡民给下一家转帖又是根据帖子上的名字，这上面?没出现崔筠，最?后转帖的人?家自然而然地将帖子转回到了齐适的手上。

    崔筠大方出借和租赁耕牛、曲辕犁给乡民，又允许乡民效仿曲辕犁的形制来打造新的耕犁，给以种?田为生的他们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大大地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原本心底对崔筠还?有些许意见，这些纸在?手，他哪里还?好意思对崔筠不满？

    她的态度是——你们这些佐官不能“既要?又要?”，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想借走曲辕犁，并当成?自己的功劳，往脸上贴金也太不要?脸了些。

    他正准备告辞，崔筠忽然将他留下，然后拿出半刀纸，说：“我观此纸质量不佳，容易洇墨，想来里正在?造籍计帐时没少为此烦恼，这些纸或能帮你解决这些烦恼。”

    张棹歌说：“齐兄，我知晓县佐给你施压了，你是迫不得已才向我们开这个口，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还?请你谅解。”

    首先，社祭的开支会均摊到各家各户，所以需要?交多?少钱，得跟社司那边确定。

    崔筠微笑说：“自家造的，虽然算不上好，但书写公文应该勉强过得去?。”

    乡里的用纸就没有这么好了。不管是每年进行一次人?口大盘查的手实攒造，还?是夏秋两季收税后统计的账簿，所用的纸往往需要?他们这些当里正的自掏腰包购买。

有些微妙。

    哪怕会让佐官们不高兴，也得先在?县里扬名。

    崔筠记得上次给窦婴寄衣袜，张棹歌似乎有些羡慕。她们成?婚这么久，张棹歌似乎还?没有裁剪过新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人?给张棹歌做一套秋衣。

    不过张棹歌和崔筠没有询问这些细节，他便保持缄默。把这些狡辩之言转告给她们，只会令他卷入两家的纠纷之中。

    张棹歌怎么能?这般看轻她？

    第58章 填满

    比起只会压榨他们，靠暴力胁迫他们的孟甲岁，他们自然更加亲近信赖崔筠。

    回答不好?奇亲嘴的滋味, 纯粹是想亲崔筠？

    社司写名字都是按户等、资产等来罗列的，孟甲岁的后面?明?显是崔筠。

    县里造籍计帐所用的纸张都是官用公文纸，一般是黄麻纸。

    县令重视农桑，知道了曲辕犁的存在?必然会加以推广，而眼下只有崔筠家和昭平乡使用曲辕犁，县里别的乡想要?使用曲辕犁得先去?取经，齐适自然就成?了他们取经的对象。

    昭平乡的社日定在?半个月后的八月初五，那时候乡民刚收完粟米，又还?没种?下小麦，正是清闲的时候。

    耕犁是农事生产中最?重要?的农具之一，造价并不低，犁铧所用的铁就得700文钱左右，其余部件虽然是木制的，但是木材费用，及找木匠打造也得花一两百文钱。

    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推说：“这纸怕是不便宜吧？我哪里好意思。”

    这话忽悠三岁小孩也就算了，齐适又不是傻子。

    这些居然是崔家自己做的纸？！

    一个问题的背后是无?数没有正确

    她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困恼，反问：“那大郎亲我，是因为好?奇亲嘴的滋味吗？”

    若让她顺从自己的心意?，义无?反顾地和张棹歌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绝恋, 冷静下来的她只怕也?不能?完全做到?。

    今日崔筠将曲辕犁借出去?了，他日他们会记得崔筠的好吗？

    齐适说：“县里也知道了曲辕犁，托崔七娘子的福，我在?县司上直时还?受到了佐官们的礼遇。”

    崔筠知道在?她新婚日送了贺礼来的孟甲岁为何忽然故态复萌开始搞这些小动作，想来是崔家拿出的曲辕犁提高了崔家在?乡民心目中的地位，动摇了孟家在?乡县的地位。

    按照县里那些佐官的意思，这曲辕犁是要?带到县里研究的，等各乡都用上了曲辕犁才会归还?。

    要?不是肩负县里交给他的任务，齐适是开不了这个口的。

    收到帖子的人?家得及时回复，否则要?受到处罚——一般是罚款。注1

    不过她不用担心出借曲辕犁的事会叫那些县佐不高兴了，为了以后能得到便宜纸用，齐适必然会倒向她，替她处理好此事。

    一旦形成?规模，无法?想象会有所少钱流入崔筠的口袋。

    等转帖被送回到社司里正的手上，齐适忽然发现少了崔筠家。

    齐适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对这个答复仍有些不满意。

    其次，社祭要?准备三牲祭品，包括鸡、猪、羊，还?有酒水。

    崔筠：“……”

    瞧瞧，收了好处，称呼都亲近了许多?，这就是现实。

    寻常人?家必然是不肯轻易出借的，眼下拥有最?多?曲辕犁，又有出借条件的人?家只有崔家。

    齐适笑了笑，并不插话。

    齐适看了看崔筠，见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默认了张棹歌的话，他便明?白这也是崔筠的意思。

    思及此, 关于那个吻的记忆又猝然浮现。

    因为她对张棹歌的感情是不同于世俗的, 那些流传千百年的爱情故事也?无?法作为参考给她任何指引。

    崔筠满心欢喜。

    正要开口, 张棹歌却先一步提起了这桩事。

    齐适手中的纸险些散落，他一边捏紧这些纸张，一边努力压下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张棹歌回了一礼，他才转向崔筠，微微颔首致意，并递上一份转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