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三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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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美娟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能有什么答案，准都是胡说。”

    齐志刚说：“那好，我要是说出来，你可不能恼我。”

    大家听着他讲的故事，心里一阵松一阵紧的。这时，林美娟关心地问：“那个叫秦秀英的姑娘后来怎么样了呢？”

    于是几个人真就把红军绑起来押到河边要把他枪毙了。

    敌人押着红军去南大桥要穿过镇子的主街，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要到南大桥枪毙人，一路走过去的时候招得许多人看热闹，红军也觉得自己这回肯定是没命了。

    眼看就要没命了，几个巡逻兵却不干了，说我们天天巡逻，每天从河边不知道走多少回，你们在这打死个人，我们得有多晦气。南大桥那里不是毙过好几个人了吗？你们还是在那把他毙了吧。不管那个小排长怎么理论，几个巡逻兵就是不让，他只好带着三个士兵押着红军奔南大桥了。

    林美娟被他逗得噗哧笑了出来，说：“行。这一路上咱们已经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何况你还救过我的命，有心里话当然可以跟你说，你大人大量，消消气行不行？”

    林美娟问：“是什么？”

    齐志刚把头一扭说：“我没生气。我这人没皮没囊，哪有气啊。”

    林美娟笑着嗔斥他说：“去，别乱插嘴。其实更重要的还是他这个人，他太过聪明，心眼太多，可以说是诡计多端。我就想，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太累了，什么事都得在脑子里转几圈，你老得琢磨他心里在想什么，要不然，他算计了你，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林美娟像重新认识他似的看着他说：“你俩平时说话都是粗粗拉拉的，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小排长没话说了，可是还不甘心，指着红军的右手食指说：“那你手指上的老茧是怎么来的？”

    林美娟犹疑了一下，说：“行。”

    林美娟看了他好一会，问：“生气了？”

    奥洛夫却摇着头一本正经地说：“不不不。齐同志说的非常可信。”

    齐志刚一看她被问急了，连忙说：“得得得，你别生气，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没法向红军交代，算我没问，行不行？”

    林美娟红着脸狠狠地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肯说。

    大家一听就知道他是说给林美娟听的，都笑了起来。林美娟则笑着对奥洛夫说：“将军同志，你关他的紧闭，他说的这些都是瞎编的。”

    大家听了又都笑了起来。林美娟也笑了，俊脸却红得特别地明艳。

    齐志刚讲完了李红军的故事，林美娟跟着他回到了硬座包厢，见郭思维被奥洛夫将军留下说什么事情，便趁机问道：“就像你刚才说的，李红军一定会好起来的，是吧？”

    林美娟紧追不舍地问：“不对，你心里说不定憋什么坏呢，从实招来。”

查的探子！

    林美娟接着说：“但是，最让我佩服的是，这一路上，他与敌人斗智斗勇，历经了无数凶险，充分展示了他文韬武略的才华，让我看清楚了什么是从枪林弹雨走过来的英雄，李红军就是。不单他是，你也是，和你们相比我觉得自己相差太远，甚至有些渺小，你们都应该是值得我仰视的英雄。”

    齐志刚看了她一眼说：“镇子解放以后，我们师长和红军带着两个战士亲自到她家感谢和慰问，还送去了一个大奖状。红军和秦秀英俩人因为扮过假夫妻，再次见面都特别的不好意思，谁也不敢看谁，俩人的脸红的啊，快成红布了。幸亏秦秀英是有人家了，要不然这俩人……说不定……说不定，啊……是不是啊？”

    齐志刚使劲点着头说：“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我早就说过你心细，观察得真准，红军其实就是这么个人。”

    齐志刚插上来说：“我说什么来着，这话我早就跟红军说过，我说人家那么高贵，你那么土，你小子没戏。”

    齐志刚说：“你笑还不准我笑，有那么不讲理的吗？”

    这次小排长不得不信了，依然恶狠狠地说，不毙你也不能便宜你，回去干活去。就这样，红军又捡了一条命。前前后后，他捡了三条命，你们说他命大不大？

    说完，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意思是我这故事讲得怎么样，奥洛夫便先带头鼓起掌来。

    林美娟秀丽的脸蛋露出了笑容，渐渐地现出了绯红。齐志刚看在眼里，竟扭过头去嘿嘿嘿地笑了出来。林美娟警惕地问：“你笑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瞎话？”齐志刚斩钉截铁地说，“我敢打保票，红军不但会好起来，而且还会好得很快。”

    听到这里，齐志刚着急起来，替李红军辩解说：“这你就想错了。照你这么说，红军不就成了奸猾小人了。他耍心眼，那得看他跟谁，跟敌人打仗，那就得动心眼，兵不厌诈嘛。可他跟自己人那是绝对的实诚，甚至有点傻实诚，我跟他这么长的时间我还不知道？其实他这人特正！”

    他这么一嚷，几个国民党兵端着枪跑过来就想把他围起来，红军没别的办法，转身就跑，六七个人就一齐朝他开枪，按说红军没跑出多远，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的人朝他开枪，那是必死无疑啊。可是他跑啊跑，子弹嗖嗖地从他脑后打过去，就是打不着。为啥呀？他们的枪法太臭了，加上红军是沿着河坡边上的柳树行子掩护着自己跑，所以他们愣是没打着他。你们说，他是不是捡了条命？

    林美娟果然敞开了心扉说道：“就像你说的，我过去还真是看不上他，我承认，这是小布尔乔亚的思想在作怪，我觉得我和李红军门第出身不同，文化不同，这会使我们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有很大差异，因此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

    可惜的是，红军还是没有逃脱，因为正赶上对面有一队的巡逻兵过来，把他截个正着，结果他还是让人家给抓住了。从后面赶过来的小排长气得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声大喊，把他绑了，就地正法，就在这河边，就地正法！旁边一个小兵说，应该把他交给长官去处理。那小排长说，什么交给长官？长官早说过了，凡是有通共嫌疑的，一律枪毙，何况他有共军嫌疑。

    林美娟不满地说：“又乱插嘴，我这不是说我以前的看法嘛。不过你说的正是我现在的看法，过去我的确是有偏见。现在，特别是咱们走过来的这一路，我发现他的确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他对自己的同志，对你，对我，对苏联的专家都非常体贴，不是表面的，而是发自内心的，非常自然，让人感到他是一个心肠很热的人。”

    林美娟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而且你确实担当得起。那个姓崔的是个颇有本事的空降特务，可是他假投降让你给识破了，也是你解决掉了他，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这次是立了大功的，要不然咱们也不会护送着苏联专家胜利凯旋。”

    红军从容地说：“长官，我不是说过嘛，我是做小买卖的？天天地用这个手指头拎秤豪儿卖东西，能不磨出糨子吗？”

    “嗯，这就对了。”齐志刚高兴了，挪着屁股往前凑了凑说：“说吧。”

    齐志刚大声地说：“你们俩好到一块了啊，郎才女貌，这事有多漂亮啊！说到这，不用你说，我刚才的问题也有答案了。”

    说着，他盘腿坐在铺上，抽出小纸条卷了一根烟，一声不吭地抽起了闷烟。

    就这样，红军在河坡这里没让人家毙了，又捡了一条命。

    林美娟

    齐志刚便说：“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这事还真是让我不明白，过去我见你对李红军可以说是一百个瞅不上，一见着他就绷起脸来，冰凉冰凉的，连我看着都觉得冷飕飕的，可现在不一样了，简直快把红军当成宝贝疙瘩了，他这一受伤，瞧你梨花带雨哭得那样儿，怎么劝都不管用，你说你这是怎么变过来的呢，能不能让我明白明白？”

    当天晚上，红军就潜回到了部队。第二天夜里带着我们侦察连的人走他摸进镇子的路线，翻过了几道墙院，直扑国民党军的营部，结果是里外开花，不到两个小时，在伤亡很小的情况下就把这个镇子拿下了。”

    齐志刚只是嘿嘿地坏笑，却没说出答案来。

    没想到，走着走着，人群里突然跑出一个姑娘，一把拽住红军骂道，你个找死的鬼，怎么让人家押到这来了，你干什么傻事去了？那小排长连忙过来喊道，嗨嗨，你是他什么人？他是共军，你不怕有通共嫌疑吗？那姑娘说，什么共军？他是我男人，怎么早起这会工夫就变成共军了？然后就指指跟着小排长的一个国民党兵说，他，叫张满生，和我是一个村的，我们都认识，不信你就问问他。小排长还是不相信，和那个叫张满生的国民党兵一起把红军叫到一边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儿，那女的叫什么名儿？红军就说，我叫张金铭，家在朱庄。她叫秦秀英，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小排长问那国民党兵，他说得对吗？国民党兵说，对。

    齐志刚最后总结说：“我的故事说完了，不过你们看，红军这一天一夜里，有三次必死无疑，可他都躲过来了，你们说，他是不是命大？所以说啊，他这次负伤虽然较重，一样能躲过去，大家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齐志刚赧然地说：“瞧你说的，我有那么英雄了得吗？那家伙是赶巧碰上我了，算他们倒霉。再说，这也是红军看透了崔喜成，事先谋划好的，主要的功劳应该是他的，你要是夸红军，别再把我捎上。红军才是真正的英雄，要不是他看事看得准，点子多，计划周密巧妙，咱们怎么会连打胜仗？。满洲里这一趟，他干得就是漂亮。”

    齐志刚被她说得有点受不住了，大声嚷道：“嘿，我说林美娟，你可真会夸奖人，把小秃子都夸得没毛儿了，说得我的脸都发烧了。你夸红军，他是当之无愧，你这么说我，我可是担当不起。再说，你也是了不起的，别这么小看自己。”

    齐志刚说:“我俩都是能把命交给对方的战友，从不隔心，可咱们说话办事还是得实事求是啊。我说这仗打得漂亮，谁也不能否认吧？而且还有一样，我认为他干得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