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可怜的商陆大人，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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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礼监掌印怀恩手持拂尘站前，六名内侍宫女在后，于宝账外等侯。
“汪公公，您先请。”内阁大学士刘清扬出手请礼，在站位上向后退了一步。
商陆红着眼，那张平日如霁月清风的脸面目狰狞，对汪晚意恨之入骨。
剩下两名内侍一个捧药碗，一个踱着碎步到香案旁将昨夜燃烧殆尽的龙涎香换新。
他幽幽的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刚要放下手中药碗，那端着托盘的内侍就不合时宜的开了口。
帘幔被拉开，朱昭延起身，那犀利的眼神又是恢复如常，他伸手将胸前披散的发拨向脑后，单手揉松绷紧的颞颥，额头两侧的须发垂落了下来。
朱昭延动了动闭目的眼，手劲放软了力道，原本还是清澈脆弱的眼神，此刻却是死气黑沉，阴厉中有压抑不住的恨意与阴鸷。
“鼓初严，鼓再严，鼓三严！”三声通鼓之后，在太和殿外两侧等候的文武百官，左右两列皆进入殿门。
啪。
“商大人这般苦苦挣扎能坚持的了几时？真当您自己是大罗神仙转世不成。”他眯着眼睛，将手中的碗递给韦应，好商量的说道。
“商大人饿了吗？”他挑眉，语气中带着笑意。
“陛下，汪督吩咐，一定要让您把药喝完，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商某今日身死，他日就算化作恶鬼，也要将你这阉奴千刀万剐食肉饮血！”
朱红色盘领窄袖冕袍加身，上绣金龙腾云，暗色束带间琥珀玛瑙朱玉点缀，头罩乌纱翼善冠，身如玉树，清贵威仪。
如今名正言顺，这位子换他来当又有何不可。 =================================
刺耳的响声，眼前翻飞的朱色袍袖，白玉碗落地炸开的碎花和药汁，乾清宫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玉器碎片割破了那内侍的脸，正往下滴着血。
乾清宫内。
他伸手接过白玉药碗，里面的褐色药水流动，殿内频换的香腊还没熄灭，寅时殿外开始大亮，药碗涟漪中倒映着朱昭延病态的脸。
满朝上下，皆是汪公爪牙，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汪公公形势所迫的交好人之一。
他见过的场面，在他面前忍受不住刑罚自戕的人数不胜数，早就是见怪不怪。
“计谋？商大人真是折煞本官了，本官只是有些小聪明，唯一不同的是还有一副狠心肠，和您这般大智慧的圣人相比上不得台面，太监没了子孙根，能追求什么？用之不尽的银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经历过穷途末路才令汪正明白了一件事，别人奸我就要比人更奸，别人贪我就要比人更贪，这才是宦官之道，活的长活的好啊，商大人。”
“陛下！你可别吓坏了奴才，是不是昨夜睡的太熟，压着这龙体了！”怀恩苦着脸，陛下身子盈弱，就连扶起来都不觉沉重，前些日子病重加深，龙血都数不清呕了几次，晕厥更是频频。
他盛了碗汤，拿着碗站起身走向商陆，能让他汪正布菜的主子只有圣上，商陆真应当感恩戴德。
“陛下，该上朝了。”
但，他还是将碗重新又端回了嘴边，目光凉凉的瞥了下去，嘴角微动。
怀恩被吓了一跳，立马走上前托住了朱昭延的身子，朱昭延苍白着脸，眸光轻飘飘的看着下肢。
他商陆，两代忠臣，状榜探三元及第，有我朝贤佐，商公第一的赞喻，如今却落得个被阉奴迫害的下场。
净身之后，发盘成髻，给原本病态娇美的一张脸添了几分英气，长眉若柳凤目凝，唇淡颜正，只是眼下淡淡青白更显阴沉，气息微弱。
做商陆，欲报效朝廷，抱负功垂万古留，但做商陆，行差举步维艰，踏错寸步难行。
官桌上放着四道大菜，烧鸭掌，清蒸熊掌，爆炒鸡脚，还有一道猪脚山药汤。
四个宫女手捧紫金盆口，一初盥洗，二漱口，三洁面，四洗手。
“商陆有没有和衡王勾结，汪公不是一清二楚吗？咳咳……”商陆又咳了几声，血从口中流出，他如今心脉俱损，身如残烛命不久矣。
铜镜中朱昭延眸色深沉，袍袖拂着身上这件，普天之下仅有他一人穿得的冕服。
“无碍，给朕梳洗上朝吧。”他站稳身子，移开怀恩的手，背过身张开手臂。
他力歇的喊出最后一点儿力气，哀目望天看见的却只有黑漆一片，暗无天日的地牢，他痴笑自嘲，舌根腥甜血涌。
“陛下驾到。”怀恩从殿门外进来，挥甩了两下拂尘，一身蓝底云缎上锈大蟒赐服，乌纱下婴串碧玺。
青花瓷的碗倾斜，热汤被汪晚意浇在商陆焦黑的脚上，脚上的神经坏死骨头也酥烂，早就没有了知觉，但是这番羞辱却比任何痛苦都要痛上千倍万倍。
那内侍余光向上看去才放下心，内侍舒了口气，才又垂下眼睑。
同年，汪督上折进谏朱昭延，设武科，乡、会试，悉文科例，大力扶武将寒门之才。
朱昭延放下碗的手僵了下，眼中的黑水更加深邃。
遂，在这位高权重的“西厂少年提督”面前，刘清扬还是要给足了颜面。
冰冷的尸体被抬出，一块白布是能给他们最后的体面，没有魂魄的躯壳，归宿也只有无人收尸暴尸荒野。
“只要您供出衡王背后残留势力，或许本官还可以让您痛快的去和刘奕在地下团聚。”
朱昭延刚想站起身，膝下便是一个脚软，不听使唤的栽了下去。
那几个宫女内侍们纷纷紧张的头也不敢抬，个个都吓得跪在地上。
他端着托盘，面上没有多表情，语气又阴又阳，听着让人心中烦躁。
弱冠之年，汪正铲除异己，权倾朝野，一时间站到了权利的最巅峰，百官文武对他皆是奴颜婢膝，民间有传“势倾中外，天下凛凛”该当如是。
寝榻之上，朱昭延半靠软枕，侧卧闭目凝神，锦缎织的软榻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他食指曲支着头，一手抓着身下的被褥，攥出一道道褶痕。
天色还没大亮，殿外传来细碎的声响，推殿门进来的内侍和宫女共有六名。
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他立与众官之首，宦官听政，前有古人后便有来者。
汪晚意深信一个道理，权谋之道本就是踩着尸体往上血雨腥风，立场不同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汪晚意察觉异常，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半根舌头已经没了。
他用着力气，但身体被捆绑的结实，动弹不得又痛的撕心裂肺。
“看来商大人不饿，真是可惜了。”
“刘相如此，汪正便不负相意了。”汪晚意抬手抱揖，礼仪规范，挑不出错，但点到为止。
刘清扬虽位至相位，但文官实权弱微，下部更是皆有怨言，文官集团一无助救灾二无助判案，在我朝现状下真可称的上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商大人倒是还有力气含沙射影。”他坐到太师椅上笑着说道，食盒的盖子被韦应打开，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
] 司礼监掌印怀恩手持拂尘站前，六名内侍宫女在后，于宝账外等侯。
“汪公公，您先请。”内阁大学士刘清扬出手请礼，在站位上向后退了一步。
商陆红着眼，那张平日如霁月清风的脸面目狰狞，对汪晚意恨之入骨。
剩下两名内侍一个捧药碗，一个踱着碎步到香案旁将昨夜燃烧殆尽的龙涎香换新。
他幽幽的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刚要放下手中药碗，那端着托盘的内侍就不合时宜的开了口。
帘幔被拉开，朱昭延起身，那犀利的眼神又是恢复如常，他伸手将胸前披散的发拨向脑后，单手揉松绷紧的颞颥，额头两侧的须发垂落了下来。
朱昭延动了动闭目的眼，手劲放软了力道，原本还是清澈脆弱的眼神，此刻却是死气黑沉，阴厉中有压抑不住的恨意与阴鸷。
“鼓初严，鼓再严，鼓三严！”三声通鼓之后，在太和殿外两侧等候的文武百官，左右两列皆进入殿门。
啪。
“商大人这般苦苦挣扎能坚持的了几时？真当您自己是大罗神仙转世不成。”他眯着眼睛，将手中的碗递给韦应，好商量的说道。
“商大人饿了吗？”他挑眉，语气中带着笑意。
“陛下，汪督吩咐，一定要让您把药喝完，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商某今日身死，他日就算化作恶鬼，也要将你这阉奴千刀万剐食肉饮血！”
朱红色盘领窄袖冕袍加身，上绣金龙腾云，暗色束带间琥珀玛瑙朱玉点缀，头罩乌纱翼善冠，身如玉树，清贵威仪。
如今名正言顺，这位子换他来当又有何不可。 =================================
刺耳的响声，眼前翻飞的朱色袍袖，白玉碗落地炸开的碎花和药汁，乾清宫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玉器碎片割破了那内侍的脸，正往下滴着血。
乾清宫内。
他伸手接过白玉药碗，里面的褐色药水流动，殿内频换的香腊还没熄灭，寅时殿外开始大亮，药碗涟漪中倒映着朱昭延病态的脸。
满朝上下，皆是汪公爪牙，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汪公公形势所迫的交好人之一。
他见过的场面，在他面前忍受不住刑罚自戕的人数不胜数，早就是见怪不怪。
“计谋？商大人真是折煞本官了，本官只是有些小聪明，唯一不同的是还有一副狠心肠，和您这般大智慧的圣人相比上不得台面，太监没了子孙根，能追求什么？用之不尽的银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经历过穷途末路才令汪正明白了一件事，别人奸我就要比人更奸，别人贪我就要比人更贪，这才是宦官之道，活的长活的好啊，商大人。”
“陛下！你可别吓坏了奴才，是不是昨夜睡的太熟，压着这龙体了！”怀恩苦着脸，陛下身子盈弱，就连扶起来都不觉沉重，前些日子病重加深，龙血都数不清呕了几次，晕厥更是频频。
他盛了碗汤，拿着碗站起身走向商陆，能让他汪正布菜的主子只有圣上，商陆真应当感恩戴德。
“陛下，该上朝了。”
但，他还是将碗重新又端回了嘴边，目光凉凉的瞥了下去，嘴角微动。
怀恩被吓了一跳，立马走上前托住了朱昭延的身子，朱昭延苍白着脸，眸光轻飘飘的看着下肢。
他商陆，两代忠臣，状榜探三元及第，有我朝贤佐，商公第一的赞喻，如今却落得个被阉奴迫害的下场。
净身之后，发盘成髻，给原本病态娇美的一张脸添了几分英气，长眉若柳凤目凝，唇淡颜正，只是眼下淡淡青白更显阴沉，气息微弱。
做商陆，欲报效朝廷，抱负功垂万古留，但做商陆，行差举步维艰，踏错寸步难行。
官桌上放着四道大菜，烧鸭掌，清蒸熊掌，爆炒鸡脚，还有一道猪脚山药汤。
四个宫女手捧紫金盆口，一初盥洗，二漱口，三洁面，四洗手。
“商陆有没有和衡王勾结，汪公不是一清二楚吗？咳咳……”商陆又咳了几声，血从口中流出，他如今心脉俱损，身如残烛命不久矣。
铜镜中朱昭延眸色深沉，袍袖拂着身上这件，普天之下仅有他一人穿得的冕服。
“无碍，给朕梳洗上朝吧。”他站稳身子，移开怀恩的手，背过身张开手臂。
他力歇的喊出最后一点儿力气，哀目望天看见的却只有黑漆一片，暗无天日的地牢，他痴笑自嘲，舌根腥甜血涌。
“陛下驾到。”怀恩从殿门外进来，挥甩了两下拂尘，一身蓝底云缎上锈大蟒赐服，乌纱下婴串碧玺。
青花瓷的碗倾斜，热汤被汪晚意浇在商陆焦黑的脚上，脚上的神经坏死骨头也酥烂，早就没有了知觉，但是这番羞辱却比任何痛苦都要痛上千倍万倍。
那内侍余光向上看去才放下心，内侍舒了口气，才又垂下眼睑。
同年，汪督上折进谏朱昭延，设武科，乡、会试，悉文科例，大力扶武将寒门之才。
朱昭延放下碗的手僵了下，眼中的黑水更加深邃。
遂，在这位高权重的“西厂少年提督”面前，刘清扬还是要给足了颜面。
冰冷的尸体被抬出，一块白布是能给他们最后的体面，没有魂魄的躯壳，归宿也只有无人收尸暴尸荒野。
“只要您供出衡王背后残留势力，或许本官还可以让您痛快的去和刘奕在地下团聚。”
朱昭延刚想站起身，膝下便是一个脚软，不听使唤的栽了下去。
那几个宫女内侍们纷纷紧张的头也不敢抬，个个都吓得跪在地上。
他端着托盘，面上没有多表情，语气又阴又阳，听着让人心中烦躁。
弱冠之年，汪正铲除异己，权倾朝野，一时间站到了权利的最巅峰，百官文武对他皆是奴颜婢膝，民间有传“势倾中外，天下凛凛”该当如是。
寝榻之上，朱昭延半靠软枕，侧卧闭目凝神，锦缎织的软榻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他食指曲支着头，一手抓着身下的被褥，攥出一道道褶痕。
天色还没大亮，殿外传来细碎的声响，推殿门进来的内侍和宫女共有六名。
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他立与众官之首，宦官听政，前有古人后便有来者。
汪晚意深信一个道理，权谋之道本就是踩着尸体往上血雨腥风，立场不同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汪晚意察觉异常，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半根舌头已经没了。
他用着力气，但身体被捆绑的结实，动弹不得又痛的撕心裂肺。
“看来商大人不饿，真是可惜了。”
“刘相如此，汪正便不负相意了。”汪晚意抬手抱揖，礼仪规范，挑不出错，但点到为止。
刘清扬虽位至相位，但文官实权弱微，下部更是皆有怨言，文官集团一无助救灾二无助判案，在我朝现状下真可称的上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商大人倒是还有力气含沙射影。”他坐到太师椅上笑着说道，食盒的盖子被韦应打开，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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