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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色不改,动作不变,手指细细抚过岑霜落的脸,顺着下颚滑下,指尖在颈窝处的小痣上停留一瞬,又继续向下,捏了捏岑霜落的肩骨,又查探了下四肢,这才收手。

    应无愁意识到,若岑霜落出现在他面前,以他这双吃里扒外的眼睛,应是认不出来的。

    万幸他想起应无愁的琥珀色凝胶是被宁承影弄坏的,在此之前,应无愁一直隐瞒徒弟们他的病情,轩辕泽未必知道应无愁的眼睛曾看不到过。

    而今,应无愁仅是听了一段故事,便去替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讨回公道。

    上一次应无愁眼睛看不清,岑霜落理解了。可这次又该作何解释?

    岑霜落顿时全身僵硬,不知该作何反应。

    应无愁根据和岑霜落接触数日的感觉推测,这异变应是一种对视线的干扰。

    他的视线不听使唤……

    应无愁下意识地搓了搓指尖。

    应无愁未作隐蔽,因为眼前这人无论是不是“轩辕泽”,他身为师父的,都没必要躲躲藏藏。

    万幸在百日内找到了岑霜落,应无愁果断撑起白骨拐杖,拄着它,面露痛苦之色,又不减风姿地走了两步。

    即便是功力再强、眼力再好的人,全神贯注地观察岑霜落,也不可能看破他的伪装,包括应无愁自己。



    所以,应无愁应该不是被轩辕泽请到宫殿中的,而是主动前往。

    池塘中装了滤网, 养了些锦鲤, 池底种满水草,水草足有一米高, 偶尔能看见金色鲤鱼在水草中若隐若现。

    应无愁自认功力不低,收回鳞甲功力更是达到境虚期水准,比金丹期巅峰的岑霜落高出三个等级。

    除非这人的功力可以碾压全盛时期的应无愁,但这在九州大地上是不存在的。

    应无愁眼角一跳,心中升起了一个想法。

    应无愁不会错过这个获取小螣蛟好感的机会,便解释道:“为师醒来后,路过一地,听说了个故事,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这是为师对自己的惩罚。”

    应无愁知道自己应该把视线放在这个池塘底部, 连接几块水下的石头,查探水草中是否藏着他的鳞甲。

    你醒来只有十几天,其中几日还是与我在一起,剩下时间入定疗伤,和真正的宁承影汇合,哪儿来的时间做不理智的事情?岑霜落暗中想道。

    根据他打探到,骆擎宇和轩辕泽离开梦京城后再没回来过,而两人走时,应无愁正和假扮成宁承影的自己在一起。

    岑家对他有养育之恩,有开心的时候,也有悲伤的记忆,倒不如就此永不相见,各走一方。

    小螣蛟天赋异禀,生来就会隐蔽,融入环境中,变幻成其他人的样子。

    岑霜落?

    鳞甲若是在轩辕泽这里, 最可能的位置便是后院的景观河内。

    应无愁笑笑:“你骨骼生来有异,为师担心这些年过去,你的骨骼发生异变,故而一见面,便查探一番。放心,你的骨骼十分稳固,没什么不妥。”

    明明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轩辕泽颇为阴险、居心叵测的脸, 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满身贵气的英俊皇族。

    岑霜落的惊喜并不是作伪,他再遇应无愁,心中实在是欢喜。

    加上他沟通天地的能力,他找遍整个九州大陆,怎会没有发现岑霜落的踪迹?

    他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当下便伸出手,指尖落在岑霜落嘴角那朵笑容上。

    应无愁凭借自己对弟子那浅薄的感情,和对鳞甲的了解,判断眼前这位“轩辕泽”,八成是岑霜落假扮的。

    想通这一点,岑霜落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走到应无愁面前道:“师尊,你怎会忽然来看徒儿?你不是一直在藏今谷闭关养伤?如今伤势好些了吗?”

    岑霜落想起怀中那截指骨,梦境中轩辕泽拼凑成的人骨架,结合应无愁的话,才知轩辕泽的骨骼可能有什么隐疾,难怪未来他对人骨如此执着。

    指尖触到枫叶,应无愁的手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岑霜落当日默默离开,本是抱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应无愁的打算。如今才分开十几日便又看到应无愁,不由脱口而出:“师尊!”

    “多谢师尊关心。”岑霜落称谢。

    岑霜落再次露出“你们师徒竟是这种关系”的不解眼神。

    “师尊?”岑霜落用轩辕泽的声音,疑惑地看着应无愁。

    岑霜落并不心疼那块鳞甲,也不怕未来应无愁弟子们的追杀,他只是有些难过。

    应无愁只觉得他的眼睛背叛了他的大脑。

    哦,他的眼睛的确不是自己的,原本是看不见的,视觉鳞甲刚刚收回,前几天还跟着岑霜落跑,贴在人家鳞片上不肯走呢。

    这触感似曾相识,有点像之前他装晕, 手搭在小螣蛟尾巴上的感觉。

    问题就出现在他这连接视觉的鳞甲上。

    轩辕泽的宫殿很大,后院是个园林, 林子中间有个水很深的大池塘, 正是从护城河引来的活水。

    岑霜落只觉得自己被人温柔地拥抱了。

    岑霜落目标明确,一进宫殿便直奔后院而来。

    就算没有鳞甲,池塘内养着的锦鲤也比轩辕泽好看, 看看那在阳光下映射耀眼金光的鲤鱼, 是多么养眼。

    岑霜落注意到枫叶好像要掉出来, 便伸手将这片叶子又向怀里塞了塞。

    至于为什么趁弟子不在家时鬼鬼祟祟溜进来,那自然是要给弟子一个惊喜。

    他的容貌俊朗非常,那张脸让人眼前一亮,皮肤好似泛着鳞光般莹泽。

    应无愁见“宁承影”时便上手细细摸脸,如今见到“轩辕泽”还是这般举动。

    可就算他天赋再强,幼生螣蛟还是太过弱小,功力高深的人还是能看破他的伪装。

    岑霜落是如此纯良的螣蛟,自然一眼便看出应无愁腿上有伤。

    应无愁这么好的人,为何注定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剩下两成嘛,还需确认。

    想到应无愁不会如梦中显示的未来那般病重而死,岑霜落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即便失去一个宝物也不觉得心疼。

    “师尊,您的腿……”岑霜落心下微凉,想着他明明已经用上古神物治疗了应无愁的身体,为何应无愁又变得如此虚弱?

    可他再定睛一看,这世间除了应无愁,又有谁能有这般风姿?

    可应无愁的眼睛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全部视线集中在“轩辕泽”身上,跟随他走来走去。

    “你是为了……”岑霜落怔怔地望着应无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替自己出气。

    应无愁将自己在小镇中听说岑霜落故事的事情说出来,并道:“不知为何,为师总觉得那孩子与我有缘,我该为他做些什么。冲动之下伤了凡人,犯了修者大忌,非正道所为,因此给予自己同样的惩罚。”

    他扶着应无愁在庭院的藤编椅子上坐下,免得应无愁太吃力。

    但鳞甲才收回数日,“活着”的属性还没有完全消失,一旦将过多的视线集中在岑霜落身上,鳞甲便会自然而然地追随着曾经陪伴多年的人。

    难道他命中注定,一定会死吗?

    “师尊怎可如此自伤身体?”听到不是病弱,岑霜落微松一口气,旋即语气有些痛惜,不明白应无愁为什么要自伤。

    岑霜落没想到院子有人,看到后院中间站着个白衣飘飘极具风范的男子时,本能地想出手灭口。

    应无愁见他露出不加掩饰的笑容,心中仿佛有根羽毛在挠拨一般,说不出的心痒难耐。

    鳞甲跟随岑霜落多年,岑霜落修炼时想必也是抱着鳞甲,或将鳞甲放置于腿上的。

    两人视线交汇,岑霜落见到应无愁那如湖泊般幽邃的眼睛,险些说出“师尊,你眼睛已经恢复了”之类的话。

    “你我师徒不必如此客气。”应无愁寻找鳞甲,是为了恢复听觉,方便在九州大地上搜寻岑霜落的下落。如今通过手指的触感和皮下骨骼的健康,他已确定眼前人正是岑霜落,倒是不着急去池塘里翻鳞甲了,将一切事情丢在脑后,拉着岑霜落便要坐下来叙旧。

    他定然在不经意间吸收了鳞甲中的真气,这连接了视觉的真气,与岑霜落同化环境的天赋结合,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异变。

    应无愁想起白色螣蛟用力拔/下身上的鳞片,放在自己身上的景象,心中莫名一软,不愿岑霜落失望,缓缓道:“为师前几天有些奇遇,身体好了许多,便出门来看看你们。”

    应无愁观他神情变化,明白自己唐突了。好在他的脸皮可连接天地万物,非一般二般的厚。

    他颈窝处那颗痣尤为诱人, 应无愁的视线被那颗痣吸引, 很想伸手碰一碰,这个念头一起, “轩辕泽”怀里的枫叶都忍不住动了动, 露出大半个。

    才动了一下,应无愁的腿上剧痛,他这才想起腿是断着。

    四年前的事情,他早就抛在脑后了,这一次回故乡,也没想过要对普通人出手。

    应无愁本想装虚弱哄岑霜落扶他,见岑霜落一副难过得几欲落泪的神情,忙解释道:“无碍,这条腿是为师自己打断的。”

    皇城内河与外面的护城河相通, 每个宫殿内的后院都有一条人工开辟出来的河道, 都来自于护城河。

    应无愁的白骨拐杖一滑,险些摔倒,岑霜落连忙上前扶住他,伸手揽住应无愁的腰。

    应无愁想用布条蒙眼,但方才思索用了过多的时间,想通时岑霜落一只脚已踏入后院,应无愁再撕衣服蒙眼已经来不及,便干脆坦然站在后院中央。

    又、又被应无愁摸脸了!

    岑霜落见应无愁气色不错,眼睛也是明亮有神,知道自己拿出的鳞片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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