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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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宁便告诉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沈牵沉沉地看着她。

    又道：“贵客喜欢什么样的？环肥燕瘦，清纯妩媚，乖巧灵动，老实木讷……我们这什么样的都有。”小倌眨眨眼睛，“或者您看我如何？”

    小倌差点被夹到鼻子，瞧着沈牵小心翼翼道：“客人，上房在这边，您跟我……”

    “师姐，没有那样的人。”

    上凛然：“……”

    尧宁无奈只得收起灵力。

    血肉生长的刺痛和痒意丝毫未曾影响到沈牵，他目光落在尧宁离去的方向，嘴唇抿起。

    尧宁不想听这些，打断上凛然：“上师兄，此事你于我有亏欠。”

    夜风吹面，他脸上黑红纹路狰狞丑恶，这人总算后知后觉感受到疼了，但也只是眼神晃动一下，剑眉微不可见地蹙起。

    下人、鬼小倌们也不知。

    他抱得很紧，不容反抗的姿态，带着未宣之于口的怒意。

    

    “夜里开业，老板一般都会在的，姑娘稍等片刻。”一个穿得清凉的小倌恭敬道。

    再烧下去，即便是沈牵，肉身只怕也要化作一堆焦炭，神魂更会受损。

    尧宁点点头，不再去看二人，踏风下了楼顶。

    她努力忍住颤抖的嗓子。

    天际一道雷鸣轰响。

    褚良袖回答后，回问沈牵，那你呢？

    溯源镜已毁，沈牵能这么快找到她，自然少不了循风印。

    尧宁来到下人房，进入门内，哐地一声关上门，将沈牵与小倌拦在门外。

    闭关结束的那个雪天，大师姐来接尧宁，说她跟沈牵打了一架。

    沈牵跟在身后，小倌也跟着道：“客人，客人，那边是下人房，您要说话，我给您安排一间清净上房。”

    尧宁想分开，却仍被他攥紧了腰。

    所有奢望借口都如空中楼阁，轰然坠落。

    他深深看了眼尧宁，身形渐渐虚幻，而后消失在虚空里。

    良久，沈牵放开了她。

    上凛然无法反驳，摸摸鼻子无奈道：“自是，日后听凭弟妹差遣。”

    此时那道禁锢的灵力刚好耗尽，无主轻轻叹息一声：“小阿宁，这人是你夫君？倒勉强配得上你。”

    尧宁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却感觉心口渐渐漫上寒气，那颗跳动的心脏逐渐被冻住，然后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多块。

    他说：“我不同意。”

    小倌愣了愣：“那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客人您……”

    那大概是沈仙尊少有的神志昏沉之时，没有拒绝，没有推开，甚至主动尝试，可尧宁意乱情迷，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人便瞬间清醒。

    尧宁心神清明，无法如那晚一般哄骗自己，抱着不该有的奢望。

    六岁上悬清宗，自那之后便一直未曾下山，与她相识之人并不多。若她曾见过这样酷似沈牵的人，一定会留下印象。

    漆黑泛红的灼烧纹路一路蜿蜒，爬上沈牵白皙干净的左脸。

    他出卖沈牵：“找不到你，这个人大半月不曾合眼，对我既威逼，又利诱……”

    沈牵的嘴角有个伤口。

    那时沈牵问过褚良袖一个问题，你爱过谁？

    当年秘境外，客栈中，红烛帐暖，他们也有一吻。

    沈牵指着旁边：“这是什么房间？”

    沈牵身形一下子消失，丢下一句：“要你多言。”

    上凛然站起来，眼尾有细细的纹路，周身气度令                                                人如沐春风，他只一眼便明白了自身处境，摊手笑道：“弟妹，我是被他逼迫的。”

    沈牵朝小倌一点头，声音琅琅：“我要她。”

    西洲馆的头牌是魔界的大宗主，陈老板必知道些什么。

    再待在沈牵身边，只怕她会生出恶意怨念，道心尽毁，然后沦落成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

    继而一剑穿心。

    尧宁有时候觉得，沈牵本性，或许较她还要恶劣。

    大雪落在他的眼角眉梢，倏忽便化去，沈牵的身影几乎要融进漫天风雪中，只有眉眼漆黑，唇上艳红两抹色彩。

    却被钳住了双腕，强横地压下，然后囚禁在沈牵两臂之间。

    尽可能体面、淡然一些。

    更可悲的是，沈牵甚至不曾心悦于她。

    作为聆风地掌门，上凛然将循风印修炼得出神入化，聆风地又富甲天下，再加上北冥宗在中则探查，找到尧宁也理所当然。

    他亲得也很凶，淡淡血腥气缭绕在两人唇齿间，尧宁脑袋微微后仰，想要躲开，却被一只大手抵住，然后不容反抗地压向沈牵。

    沈牵便加重手中力道，将她箍得更紧，亲得更深。

    尧宁感到羞耻和愤怒，还有种被践踏的难堪，她挣不开沈牵，便运转灵力，周身气息猛炽，阳炎心法至刚至烈，周遭温度陡然攀高，而后在这寒凉春夜里，虚空扭曲几下，白色火焰猛然燃起。

    看着沈牵丢了神魂的样子，他摇摇头：“早就说了，想不通你这样的人怎么讨到的道侣，人家走了，你不会去追吗？”

    她长长地吐息，尽量让声音平稳，她说：“沈牵。”

    沈牵刚出现时，尧宁心神迷乱，可此时他无所顾忌地当着外人面亲她，尧宁神思反而清明了几分。

    伸手欲推开沈牵。

    只是四下寻遍了，都不见陈老板踪影。

    沈牵侧过脸，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良久，沈牵说：“不好。”

    神识可感知自身形表，沈牵明明看得到，却故意让那伤口和他半边被烧毁的脸留着。

    这不是沈牵第一次亲她。

    直到那日仙盟大会，变故陡生，生死关头，她是被舍弃的那个。

    尧宁不会再自作多情了。

    灼热的温度让人如置身地狱之火，沈牵的衣裳有灵力护持不至于烧毁，但白色火苗舔上他裸露的手腕、脖颈乃至脸上。

    循风印御风结印，能寻踪，乃是聆风地的独门绝学。

    他半边脸被烧毁，一半谪仙之姿，一半九幽罗刹，这人却不反抗。

    上凛然走到沈牵身边，双手结了个风印置于沈牵头顶，灼烧过的皮肉便尽数腐朽掉落，裸露的骨骼焕然一新，其上缓慢地长出粉红的新肉。

    这是一道幻身。

    尧宁退后两步看他。

    尧宁怔住了。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此后你我各修大道，互不侵扰。”

    沈牵皱了皱眉头：“我知道，我只想与管事说会话，既是开门迎客，没有拒绝客人的道理，是吧？尧管事。”

    清醒需要时间，尧宁给自己找到借口。

    毕竟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而方才尽管非她本意，却差点被另一个男人拥入怀中。

    尧宁不需要他同意，也不想深究他为何不同意，她目光越过沈牵，去看远处一直背对这边的人。

    她知道此时此刻，沈牵只是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挫，才要宣誓主权一般当着别人的面与她亲密。

    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对所有之物的侵犯，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更何况这人是天之骄子，紫霄道君沈牵。

    尧宁正待回房，沈牵跟了过来。

    她只觉心中一片凄凉。

    那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流云青衫，年纪约莫三十上下，气质儒雅，正是聆风地掌门上凛然，沈牵的至交好友。

    只是听到这两个字，沈牵淡然的神色就破碎几分，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尧宁。

    尧宁回到西洲馆，去找陈老板。

    那小倌一看沈牵，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许久，然后蹭地红了脸，迈着莲步上前：“这位贵客好脸生，是第一次来西洲馆吗？”

    上凛然又是嫌弃又是不忍：“还没说到你吐血呢，她不想听了。”

    尧宁说完，耳畔只余风声。

    褚良袖一字一句复述给尧宁，然后定定看她双眼，说：“小师妹，沈牵心中没有你，你快清醒吧。”

    沈牵从乾坤囊中取出一袋金子，丢到小倌怀里：“我要这间。”

    小倌看看尧宁，又看看沈牵：“这，我们是南风馆，管事姑娘不卖身的。”

    《我不爱后仙尊火葬场了》

    尧宁收起思绪，挣开沈牵的手。

    “既然你不爱我，我二人又何必纠缠，你不开心，我也不曾如意。”尧宁道，“我以为离开悬清宗，你便明白我的意思了。今日之事，就当不曾发生过。”

    但尧宁已与沈牵断绝关系，自不必对他假以辞色。

    尧宁继续道：“沈牵，我们解除道侣印吧。”

    沈牵的狠厉，大概是惩罚她不该勾引他，不该越过界限，不该痴心妄想。

    但她却毫无印象。

    无主自始至终安静看着，尧宁这才看清楚，他周身气机锁住，一时无法动弹。

    唇齿相接，本该是两情相悦之人，避着外人在暗室中的水乳交融，他们却幕天席地，周围甚至不止一人看见。

    尧宁不想理他，一言不发朝下人房行去。

    尧宁想起与无主不多的几句交谈，他言语间似乎曾经与她相识。

    他说：“没有。”

    火焰所过之地，皮肉瞬间焦黑，水疱燎起又破灭，裂开的缝隙里有红光闪烁。

    早在客栈一晚，尧宁就该全然看清沈牵在意的是什么，但她自我蒙蔽，还抱着一丝摇摇欲坠的幻想。

    无主离去了，沈牵也没再那么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