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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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宁愣了一下。

    《我不爱后仙尊火葬场了》

    他即将兵解，至死都未能飞升。

    那道魔气被铺天盖地的雷电击中，发出无声嘶吼，它突然抓住一个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凡人，朝沈牵扔过来。

    风声猎猎，沈牵的声音被扯得忽远忽近，他停顿片刻，冷不丁道：“尧宁。

    一个瘦小身影从西洲馆走出来，目光搜寻一圈，走到了上凛然身边。

    沈牵脸上血色渐渐退去，握剑的手指骨发白。

    藤蔓仍未褪去。

    阿度抿了抿唇，桃花眼里闪动着不安和别扭，半晌才道：“我好得差不多了。不想欠你人情。”

    一人红衣烈艳，周身浮动火光虚影，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灼烧痕迹。

    水幕倏然褪去，尧宁的声音清晰无比落在他耳中，如大钟响彻群山。

    小剑碎裂，他一把捏住那张脸，掌中雷电炸开，魔气五官扭曲，似是在无声惨叫。

    恐惧与绝望蔓延。

    沈牵来到她身边：“你没事？”

    沈牵却还陷入幻境中，没有丝毫防备。

    “魔君僵蚕残暴嗜杀，以铁血手腕统一魔界，那之后便不再有魔修为祸人间。”沈牵道，“现在看来，那数十年的蛰伏，更像是在积蓄力量。”

    她身上汗毛炸开，像是看到了不可直视的污秽恐怖之物。

    矮小拖尾的灰白魔物嬉笑着掠过逃命的人群，一抔抔血色随之溅开，惨叫声不时响起，窒息而死的女子，被当做玩具的幼童，反复挨欺负的老人，魔物有意挑选猎物，渐渐人们也发现了一点规律。

    尧宁只有一个人，却比他从容得多，已经解决了魔气，除了微微气喘，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沈牵，为何你不能飞升？”

    昏暗光线中，藤蔓高墙之内的人们已经渐渐安定下来，救治在有条不紊进行，死去之人的尸身也被简单收敛。

    “阿度？你出来干什么？伤还未好，快回去。”

    沈牵在悬清宗时与魔气交过手，那时有众人助力，并未觉得此物难杀。

    有庆幸者趁机逃命，也有男人主动护着这些弱者。

    现实中，沈牵身形漂浮在空中，目光空茫寂灭，而魔气已经膨胀到一座楼高，人脸勾勒现出，轻蔑而怜悯地看向脚边的男人。

    天地间安静了下来。

    沈牵侧脸冰白，目光冷而清明，竟是全然挣脱了幻境，并不受影响。

    上凛然来看了尧宁，见她并未受伤，便下去医治普通人。

    尧宁扯了扯嘴角：“沈仙君                                                ，你我已不是道侣，劳你关心，我无事。”

    可那不代表任何人能随便走近他。

    雷电囚笼陡然破碎，魔气迅速膨胀，居高临下笼罩沈牵。

    一片混乱中，有两道身影格外鲜明。一人白衣若雪，身形如闪电般迅疾，电光在众人眼底落下一线，他人已消失在百米之外。

    尧宁看了半晌上凛然和阿度，移开目光。

    人们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我身上的道侣印还未解开。”

    肆虐魔物化作一团团爆裂的黑血，几息之间，让人毛骨悚然的嬉笑声便消失了。

    小剑狠狠往前一送，血液喷涌而出。

    尧宁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沈牵目光垂下，落在插入胸膛的利器上，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心神却恍惚了一下。

    尧宁“嗯”了一声，本命剑扶光感受召唤，出现在手中。

    安全了？

    沈牵被这不存在的目光注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出现一个画面。

    突然，那伤口又飞速闭合，白骨被皮肉覆盖，染血白衣焕然一新，仍旧洁净不染纤尘。

    “这一切都还未结束。”沈牵道。

    那一剑携雷霆万钧之势，却极轻柔地刺中魔气，刹那间魔气消陨，如同从来不曾存在过。

    道侣印刻于神魂之上，以神魂之力上达天听，下抵九幽，相当于昭告世

    尧宁站在他身前，嘴唇嗡动，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幕透入，隐隐约约，模糊而缥缈。

    “轰隆”一声，无数道惊雷遽然降下，刺目的白光似乎淹没了世界，让所有人都短暂地陷入失明。

    想到阿娘温柔地为他整理衣襟，说出口的话却冰冷而厌恶：“沈牵，你真让我们失望。”

    突然眼前一暗，视野消失，熟悉的气息靠近。沈牵与她隔着一点距离，用衣袖挡住她的视线：“不要看。”

    二人不再多言，一人迎战一道魔气。

    沈牵没再多看一眼，将面无血色的凡人放在安全的地方，便转身朝尧宁而去。

    一室狼藉血迹中，心上有一把早已嵌入血肉的小锁，光芒闪了闪，渐渐黯淡。

    尧宁经历过，但沈牵没有。

    她很熟悉这样的沈牵。虽然性子清冷，但沈牵并非不可接近，相反他脾气温和，从不盛气凌人，也不曾恃才傲物。

    尧宁没有答言，目光落在了半里之外的藤蔓高墙上。

    她问：“那是什么？”

    沈牵声音宁和，似是并不在意，如待旁人一般得体谦和：“无事便好。”

    两人已是陌路之人。

    魔君僵蚕。

    魔气勾勒的人脸注意到沈牵目光虚软，痛苦一闪而过，它勾起一边嘴角，那嘴角扭曲，与半边脸一道融化成一只小剑，剑尖往前，触碰到沈牵心脏。

    人脸俯冲而下，魔气掠过沈牵，白衣瞬间被血染红，撕裂处能看到骨头裸露的伤口。

    往昔记忆模糊，很多人，很多事，他都已经忘却，却不受控制地一日日回想起父母的容颜。

    那不知是多少年后，时光悠远得，连修真者都不能再与之比肩。他仍是一身白衣，手持霆霓剑，却已是鬓生华发，垂垂老矣。

    所以沈牵守礼克制，没有离她太近。

    水幕聚拢包围，沈牵感到自己从高空跌入无底的深水，一直下坠，冷意透过皮肤，鞭笞骨骼，抵达灵魂。

    藤蔓迅速蔓延，遮天蔽日，方圆半里如同暗夜降临。

    下一刻，那把剑却再难寸进分毫。

    画面一转，软红纱帐，两道身影交叠缠绕，喘息连连，眨眼间千红褪色，灰暗的密室中，他惨白着脸，面无表情地一剑穿心，剖开胸口，握住跳动的心脏。

    尧宁心中生出一股郁气。

    尧宁挺直了脊背，转过身，背对藤蔓高墙，不动声色将二人距离拉得更开。

    沈牵目光垂了垂：“传闻魔君僵蚕已是半步飞升之境，他修习的，便是控制草木的心法。”

    雷电游走，撕裂虚空，顷刻间困住了无形的魔气，接着一剑贯穿。

    “真没用，枉费阿爹阿娘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

    是以悬清宗上下，很多同门、晚辈都喜欢他，也能跟他说上话。

    尧宁与沈牵背对而立，夜风吹动二人发丝与衣摆，缠绵地纠葛一处，他们看起来像极了一对除魔卫道的壁人。

    剑尖刺破胸膛，血肉划开，沈牵毫不设防，此刻魔气杀他，就如杀死凡人一样简单。

    她说：“腻了。”

    两人隔着老远停下，目光相触，又不约而同别开。

    他裸露的皮肤渐渐变成尸体的青白色。

    沈牵始终与人保持距离。

    沈牵目光掠过晦暗虚空，道：“两道魔气，震位，乾位。”

    修真者耳聪目明，半里之隔，尧宁能看到藤蔓缠绕蠕动，乍一看，像是千万具尸体扭曲虬结，又像是无数条巨蛇交.媾翻涌。

    循风印的治愈强横不讲道理，沈牵在结界中猛然睁开双眼，眸光平静，眼底痛色一掠而过。

    魔气疯狂旋转变幻，渐渐勾勒出一张人脸，眼珠子一转，盯上沈牵。

    幸存者们心有余悸，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空中两道天神一般的身影。

    风中犹带血腥味，人们惶然不安地打量四周，神色渐渐松弛。

    在短暂地误以为沈牵有一点点在意自己后，他又恢复了那副淡漠守礼，无可指摘的模样。

    有人逃到了边缘，发现藤蔓已经纠结缠绕成一堵厚实高墙，而他们被困住，成了瓮中之鳖，待宰羔羊。

    想移开眼睛，却又身不由己，被死死吸住目光。

    沈牵轻柔接住尖叫的凡人，同时一剑递出。

    魔气渐渐缩小，雷电铸就的牢笼亦随之减小，触碰到魔气边缘，发出“呲”地一声，一股黑烟腾起。

    眼见魔气萎缩成拳头大小，似乎下一刻就要碎成齑粉。

    他疏离而淡漠，顽固守着那不可逾越之地，待人温和，处事公正，却从未真正在意什么人，什么事。

    沈牵心中一凛，周边一切碎裂重组，他又回到了不久前的暗室。

    顿了顿又道：“不是道侣，我还是你师兄。”

    沈牵自结界中走出，此方天穹瞬间风云涌动，乌云旋转，白色电光隐隐游动，上凛然赶紧收起循风印，运转灵力，转瞬间将附近凡人带走，清处一个无人的场地。

    一道透明的结界在沈牵头上出现，其上镌刻繁复古老的纹路，正是聆风地掌门，上凛然的循风印。

    但不久前，二人才分道扬镳。

    尧宁知道，如同从未在意过其他人一样，沈牵也从未在意过她。

    魔气能让人看见心中最恐惧的画面。

    从一开始，便是魔界在作乱吗？

    哭声与惨叫声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