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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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三年前和异地的初恋分手后，她的感情生活始终一片空白。

    “好了。”诺亚低声告知。
    “173，我喜欢穿大几码的衣服。”

    方舟扭头看向方才绊倒她的罪魁祸首。

    方舟以为他要发火，忙连声道歉，从工作服衣兜里掏出纸巾塞他手里，蹲下|身捡地上大块的玻璃碎片。

    《咬心[姐狗]》

    当她又一次端着餐盘，从他身旁走过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突如其来的无良念头把方舟吓了一跳，面孔微微发烫，慌忙移开了视线。

    肩背肌肉分明，宽肩蜂腰，线条流畅好看。

    随着他一同凑近的还有一阵清清浅浅的木质芬芳。

    他眼神中透着冷意，带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将方舟脑中犹豫是否要和他打招呼的念头彻底打消。

    他是汉娜的双胞胎弟弟诺亚。

    诺亚眼疾手快抓住了其中一只酒杯，另一只还是未能逃过落地的命运。

    2017.8.2德国图宾根

    不少南德的中老年人骨子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莫名优越感，不过他们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平时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得过于明显。

    无辜受袭的诺亚面色阴沉，唇紧抿着。

    他始终冷冷的绷着面孔，但看他方才果断地出手相帮，大概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方舟又抬眼看他，终于忆起自己曾在汉娜的书桌上见过一张他的照片。

    方舟打工的这家鲜酿啤酒吧餐厅坐落在内卡河河畔。

    两年前搬来图宾根后，她一直和一个德国女生同住，二人共享一个双卧室的WG公寓。

    沉静的木质芳香，似乎是冷杉的味道。

    镜中的他也侧过了身，慢条斯理地脱下衬衣。

    方舟偶尔也会成为无所事事的一员，享受这座小城的慢节奏生活。不过此刻的她正在为生计而忙碌。

    在这座寂寂无名的小城中，超过三分之一的居民都是图宾根大学的学生和教职员工。

    这问话，搭配他探寻的眼神，怎么莫名有种醋意？

    衣服在他身上还是略微显小了些。

    一家人匆匆离开。

    本科大三那年暑假，她在慕尼黑的品牌店里做过兼职。这块表的价格超过了她这六年在德国留学的全部开销。

    方舟在他斜对面的桌收餐具，隐约听到他说：“汉娜，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南德的夏季是方舟最喜欢的时节。天气不算炎热，难得有超过三十度的高温。白昼又很悠长，到了晚上九点之后，日光才会彻底道别。

    诺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干预可能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方舟打开临时员工柜，拿出自己的替换衣服，递给他后，礼貌地背过身。却没想到侧前方有一面全身镜，正巧映照出了身后人的身影。

    方舟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收拾桌上剩余的餐盘。

    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穿着正式的商务衬衫，领带和西服外套搭在身后的椅背上。白皙细长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快速飞舞。

    时光仿佛在这座小城里彻底停滞。市中心的老城区依旧保持着几百年前的模样。

    “帮一个去度假的学妹顶两周的班，我也正好攒一些生活费。”方舟留意到他话中蹊跷之处，“哎？你怎么知道我有奖学金？”

    他抿着唇，似乎还要拒绝。可方舟冲他一招手，他还是跟了上来。

    “穿男式的？”

    方舟去后厨放下了手里的餐盘，又回到诺亚桌旁，处理掉了剩余的玻璃碎屑。

    “你不是有奖学金么？为什么还在餐厅打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公狗腰吧，不知道圈在手里会是什么感觉。

    诺亚又走上前两步，用咄咄逼人的眼神俯看那对父母，继续道：“烦请你们立即道歉，你们孩子方才的侮辱行为违反了法律，我不介意跟你们去一趟警察局。”

    诺亚明显滞了一下，才开口回道：“你是汉娜的室友

    那母亲捂住孩子的嘴，心虚道：“如果冒犯到了你，很抱歉。”

    时值暑假，城中居民们大多去了别处度假，店内的客人并不算多。大部分都选择在室外的啤酒花园用餐，室内仅有寥寥几桌人。

    想到日后在德国这硬度过高的水质的影响下，这头漂亮的秀发会越来越稀薄，方舟不免替头发主人感到惋惜。

    男子此时已经收起了电脑，举着手机。

    “你小心手，还是我来吧。”诺亚一手挡着她的胳膊，一手替她捡完了剩余的碎片，“还有不少玻璃碎屑，麻烦你去拿下簸箕。”

    诺亚站起身，冲男孩的父母冷冷道：“你们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培养出一个种族主义者？”

    不过餐盘顶端两杯没喝尽的Apfelschorle（苹果汽水）依旧脱离了她的控制，泼洒在了前方的诺亚身上。

    没想到诺亚离了座，也蹲下了身。

    方舟冲他微笑道：“方才谢谢你。”

    其中包括方舟。

    厨师大哥将两盘菜端出，追随方舟的视线，望向正在办公的男子，好意提醒道：“刚才看到老板亲自出来招呼，估计是个重要的客人。”

    一场闹剧就此了结。

    阳光充沛时，学生们喜欢三三两两聚坐在河堤上，一边闲聊，一边晒阳光浴。

    方舟心中冷笑：公共场合不能说，私底下就可以了么？

    一定是她寡太久了，才会对一位陌生人有这样的遐想。

    明明是道歉，言语间却透出一股子傲慢劲儿。

    啪的一声，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方舟不在意地笑笑，“如果不是因为在打工，我早给他们比中指了。”

    他刻意放高了声音。Rassist（种族主义者）在德国是一个高度敏感词，立即吸引来了室内室外一众食客不约而同的批判目光。

    男子声线清冽，说的是当地的施瓦本方言。

    方舟隐隐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一时没能想起是在何处见过。

    这一次，她的视线落在了他腕上那块名表。

    在一众打扮休闲，叽叽喳喳谈天说地的食客中，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方舟再次感受到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除却一头蜷曲的茶色头发，姐弟俩在外貌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诺亚似乎察觉到了投在他身上的无礼凝视，忽然抬头，撩起眼皮看向她。

    它静悄悄地藏身于南德巴登符腾堡州的一座静谧山谷里，二战时都未曾遭到破坏。

    “没事。”他顿了一下，又道，“以后碰到类似的情况就怼回去，他们大部分都是欺软怕硬的怂包。”

    小城景致优美，可并未像知名的大学城海德堡那样，被熙熙攘攘的观光游客频繁打搅。

    “没事。”

    方舟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满满的松弛感。

    巧了，她的室友也叫汉娜。

    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男孩，伸出两根食指将眼睛拉成细长的吊梢眼，冲着她吐舌头做鬼脸，重复着：“Chingchangchong！”（对于东方人的蔑视性称呼）

    “没事，我只是替人代班，不是这儿的正式员工。”

    “男式的宽松舒服。”还更便宜。方舟敷衍答道，并未说出真正的原因。

    不过从他身旁走过，方舟还是好奇地瞄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

    “需不需要换件衣服？”

    方舟倚靠着餐台，等待后厨出餐，目光被室内一位单独用餐的客人吸引。

    方舟上下打量他，“我有件男式T恤，54码，你穿应该合身。”（欧标54大约是国标185/96A）

    内卡河，欧洲莱茵河的第四大支流，穿城而过。

    说话间，二人来到更衣室。

    方舟所在之地名为图宾根，一座只有八万多人的德国小城。

    她双手端着餐盘碗碟，正往回走着，忽然被一旁伸出的一条腿绊了一下。

    男子有着一头蜷曲的茶色头发，发质极佳，发量惊人。

    方舟隐隐听到那母亲对小孩说：“在公共场合不能说那个词，你明白吗？这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重不重要不关她的事，男子所坐的位置不属于她今晚负责服务的区域。

    同样牌子的表，却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18岁成年礼收到的生日礼物。

    “抱歉。我过会儿会跟你们老板解释。”

    初见相片时，方舟还觉得新奇。同样是中德混血儿，汉娜是高鼻深目，面孔棱角分明的日耳曼人长相，而她的弟弟却完完全全是东方人的清秀模样。

    “我刚到图宾根，现在在啤酒花园吃晚饭，你忙完了过来吧。”

    等送完餐再走回时，方舟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正脸，竟是一张完完全全的东方面孔。方才瞥见他皮肤白皙，一头茶色卷发，还以为是欧洲人。

    语气凶悍，气场强大。

    “这是你的衣服？你多高？”诺亚仔细打量她，“175？”

    防窥屏。把窥探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中心区域的河景餐厅，景致极佳，菜品丰富，因此颇受欢迎。

    抬头留意到诺亚身上浅灰蓝色的衬衫，左半边被汽水浸湿了贴在肌肤上，透出了结实的胸肌形状。

    还好她反应快，手肘及时撑住身旁的餐桌，稳住了手上的餐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