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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李莲花脉相,病树前头竟冒出了一叶嫩芽。

    隔段时间,便会抽空过来,陪他说话种菜。

    李莲花身上的

    一听就知道是方多病那小子,他一路小跑,手里还拿着件白裘。

    方多病笑话笛飞声棋艺差,自己跑去比试,结果没输。

    方多病不信。

    柯厝村。

    是方多病和笛飞声。

    不过,那是好几个月以前了,尸体说不定早就被海浪卷走,喂了海里的鱼虾。

    冷得差不多了,他捡起来,当空抛去,“狐狸精!”

    他们一左一右,把李莲花架回了新搭的棚屋里。

    不,李莲花是一定不会死的。

    “你们两个,给我回来,我饿了,要吃饭。”

    《莲花楼之红绸快》

    船受了风浪,沉在海里,他被冲到岸边,浑身是伤。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犯了天条。

    “会捉螃蟹,会烧螃蟹,你若还会洗碗,那便是十全十美了。”

    直到黄毛狗叫起来,“汪汪,汪汪汪!”

    见李莲花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后,他们离开了柯厝村,一个行走江湖探案,一个回到金鸳盟。

    方多病很生气地晃他,“李莲花,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找了你多少地方,又找了你多久?!”

    这个要从清明时节说起。

    莫名有点像……一阴一阳的忘川花。

    “李莲花!”有人喊。

    两人走之前给他输过内力,不要钱似地输,气海充盈,解开穴道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五感也渐渐恢复,做的饭食不像从前那般难以下咽。

    那一天,是漫长的十年来,李莲花睡得最踏实的一天。

    李莲花坐在床上,一动不得动,又苦恼,又觉得好笑,“喂,你们两个,好歹我曾经也是人人敬仰的一代大侠,不要面子的吗?”

    可见,他在这方面的天分实在不大。

    他以为日子就这样一直一直过下去,直到生命被碧茶消耗殆尽,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一直一直在找他。

    直到,他破天荒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无颜。

    碧茶再次毒发时,李莲花在空茫混沌里挣出一丝清明,强撑着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盘膝打坐,调和起扬州慢和悲风白杨来。

    床边烧了炉子,煨着粗陶罐里的清茶。

    关河梦断过他寿命,算算时间,写信时脉象已是不足,没想到命悬一线,还能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些日子。

    乞丐说,“死人身上捡的。”

    他是真的饿了,要起来烧火做饭。

    李莲花的糖袋。

    狐狸精追着螃蟹跑,跳起来咬住,又折返回来,趴在李莲花脚边,大快朵颐。

    “海边风大,你这寒症都还没好全,在外头干什么呢,待那么久都不回去?”他把白裘披李莲花身上。

    棚下支着四根柱子,其中两根系了麻绳,牵引着帆布搭成的摇床。

    既昏又聩地躺了十余日,他方能下地走路,碧茶也奇迹地没有发作更深。

    如此排了数月,辅以灵药进补,毒才彻底清了。

    明明不久前还是气血耗尽,难以为继,难不成真是命数?

    他顾不得体面,一把抢过来,“你这袋糖从哪儿来的?”

    一人一狗,身体康健,这样自由自在的,是他想过的生活。

    他避开蟹钳拎起来,欣然道,“个大肥美,今天晚上可以做个好菜。”

    数日后,方多病和笛飞声回到东海,带来一堆灵药,还把乳燕神针关河梦,以及鬼医简凌潇都请来了。

    封完,天机山和金鸳盟的人将棚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倏地,狐狸精对着一个乞丐狂吠起来。

    ……就算死了,找到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要把尸体找到。

    找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给他解毒。

    好在,有笛飞声和方多病,每日渡些内力,帮他运转。

    一如十年前跌落东海的李相夷。

    他看看远处的海,又看看近旁吃螃蟹的狐狸精。

    路上,碰见了探得消息的笛飞声,两人结伴同往。

    黄毛狗盯着他,奋力地摇尾巴,豆豆眼发亮。

    想是人睡了过去,茶都沸了也没注意,膛里咕噜咕噜地响,热气冒出来,驱散着秋寒。

    命数也不全然是坏的,他失笑出门。

    他扔下棋子,去海边找狐狸精了。

    无人回应,毕竟老狐狸老奸巨猾。

    不一样的是,李相夷那会什么都不懂,如今的李莲花熟练多了。

    笛飞声不像他婆婆妈妈,面上岿然不动道,“活着就好。”

    他习惯性地捂上厚厚的被子,睡到半夜有些发热,醒来方觉,碧茶原是解了。

    摇床上躺着个淡青长衫的人,一本《怪案奇谈》半盖在脸上,只露出清朗的眉目。

    李莲花碧茶毒发,在船上昏迷了整整三日,手和脖子俱是红黑状,又被海浪冲到滩涂上,带着满身伤,奄奄一息的样子,可不就像个死人?

    东海。

    他在炉边蹲下,螃蟹已经红透了。

    也不知堂堂金鸳盟盟主,为何这样闲。

    茶喝到半盏,身后扬起一声聒噪,“李莲花!”

    连着多天,他心血来潮地做了好多菜。

    方多病和笛飞声走后,李莲花还是冲开了穴道。

    涛声阵阵,海浪翻涌,潮水涨了又退,黄色的沙滩上爬着螃蟹。

    方多病被拉去试菜,都试怕了,而笛飞声是绝不轻易帮试的。

    摇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书啪嗒跌下,他坐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因为每每下到绝境,他就悬崖勒马地弄乱棋盘,“这局不算,重来重来。”

    那天,他裹着白裘在海边观潮,潮声里忽杂起交错的马蹄声,还有狗吠。

    蟹壳发出碎裂声响,应和着风声、海声。

    最后,万千情绪汇成一句话,“算了,你没事就好。”

    外面的风浪涌动,海天一色。渔民行舟撒网,赶海劳作。

    当然,他很欢迎笛大盟主来,毕竟米缸、柜子、床头底下藏的银子,有一半是笛飞声贡献的。

    他起身下床,揉了把狗头,狗在他手上蹭。

    乞丐告诉说,在东海。

    “忘川花没了,不代表没别的办法。”笛飞声重新封了穴,武功差的人,封的穴也是不靠谱的,“李莲花,别想就这么死了。”

    输一次一两银子,李莲花想,自己不用出诊卖菜,也能攒够五十两银子。

    但他不是要跑,也没跑的必要。

    到后面,李莲花不愿跟他下了,“自己慢慢下吧你。”

    笛飞声每次来,都会和他下棋,每次下,每次输。

    “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哪也不准去,我和阿飞去给你找药。”方多病点了他的穴。

    好在,柯厝村的渔民把李莲花捡了回去,又请了大夫看伤。

    数个周天后,两股内力交融更多,攀着筋脉蔓延,不仅压下了碧茶,还生生排出了一点毒素。

    自以信与江湖诀别后,他碧茶毒发,半梦半醒间,船顺流而下,漂了整整三日,漂到了东海。

    几个月后,他有了自己的房子,能吃饱饭,闲暇时,还能和阿公阿婆说下话。

    “那个,”李莲花悻悻刮了下鼻子,“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他屈指敲了下狗头,“还要等一等,乖,坐好。”

    他即刻下山,在镇上买了匹马,马不停蹄地往东海赶。

    他咆哮着,眼眶却是湿的。

    这人,则是十年前天下一剑的李相夷,十年后神秘的莲花楼楼主李莲花。

    他想,在这个小渔村了此余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时,方多病带着狐狸精找到一处山林,林间有人祭祖扫墓,他呆望着累累坟冢,悲从中来。

    “死人”两个字尖利如刀,剜得方多病心头一绞,他攥紧空空如也的糖袋。

    懂内力的高手一探,便能察觉个中乾坤。

    果然有用。

    李莲花体内有扬州慢和悲风白杨,一个中正绵长,一个霸道刚烈,明明是两种相冲的内力,却奇异地发生了细微交融。

    一只黄毛狗伏下去,衔起只螃蟹,往岸边的草棚奔去。

    “狐狸精,回来!”他扭过头,一个蓝布糖袋映入眼帘。

    两相较量,又惺惺相惜,拧在一起,如阴阳合抱。

    炉边设了矮桌,李莲花慢吞吞地取了只茶杯,倒了杯茶,吹了吹热气,又才慢吞吞地喝起来。

    黄毛狗似是听懂了,叼走螃蟹,甩进炉火里。

    用柴禾扒出来,黄毛狗闻见香味,急得团团转

    死了,李莲花怎么就死了呢?

    总算,找遍了九州三十六郡、四河十二江、七岭二十一山,终于找到了李莲花。

    或许,他命不该绝。

    这狗叫狐狸精,却不是千年的狐狸成精。

    只不过,笛飞声来得勤快些。

    他低头一看,衣服上有只螃蟹在游走,怪不得梦里发痒。

    恍恍惚惚了半晌,他回神问,“……死人在哪里?”

    他开始搭棚屋,在沙地上种萝卜,到街巷出诊,去海上钓鱼,像十年前那样白手起家。

    只是,受碧茶侵蚀十年之久,他这具身体早已形同槁木,每运转一次内力,都感觉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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