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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老头瞧了黄毛狗,欢喜异常,“这猫儿狗儿啊,都聪明得很,有灵性。”

    他也挨了师父师娘一顿罚,还被扣了整整三天的糖。

    袁老头坐在南宫府庭院的石桌前,一边呷着茶,一边盘着算盘珠子。

    李莲花漫无边际地想起了从前,南宫府出事后,袁老头就离开了,也不知去了何处,竟是从未见过了。

    李莲花很会砍价,省下来不少钱。

    方多病刚巧被糊到脸,十分生气地摘下来,对着笛飞声的背影张牙舞爪。

    袁老头一揭杯盖,青蛙蹦他脸上。

    两人打量下大的,又打量下小的,只觉得格外好玩。

    三人一狗到了集市,买了不少食物,有米粮大馍、瓜果蔬菜,还有肋排肉干。

    枯瘦的手拨动着珠子,问,“这是几?”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对了,还有李相夷那小子。

    他看看还在教狐狸精术数的老顽童,只觉得今天的茶格外清醇。

    李相夷是坐得最远那个。

    数着数着,他声音就小了下去,沉默起来。

    他把李相夷叫过来,将蓝布袋子里的糖都倒了出去。

    实话实说,那家伙虽不是个东西,处理起事来倒井井有条。

    那个老先生,好像就是姓袁。

    方多病和笛飞声倒是睡得香,李莲花却是辗转。

    袁老头低头喝茶,“一见如故,那敢情是缘分。”

    后来,袁老头告状。

    回去时,每个人手里都拎得满满当当的。

    他骗师父师娘说,他们要到外地跑生意去了。

    袁老头欢欢喜喜地摸了两把,耷拉的眼皮下都是笑意,还把那朵花簪它头上。

    因为大部分都要屯起来,留着赶路。

    李莲花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其他人捧着茶听,被点名了,就答两句。

    方多病叉着十指,枕着头,十二分地阴阳怪气,“哎呀,李大神医!”

    这样夸赞的话,袁老头从未对自己和南宫弦月说过,哪怕是一个错处都没有,而狐狸精只是叫了几声。

    袁老头就让他问南宫弦月要去,他就扯谎说吵架了。

    关了没几天,就饿死了,尸骨抛在荒郊野外。

    李莲花瞄瞄袁老头,也下意识有点怕,止住了步子。

    自那以后,他看见袁老头,都有点犯怵。

    李莲花没有接,推拒道,“我不过略懂皮毛之术,这药王的东西精妙绝伦,放到我手里,岂非大材小用,倒不如送给医术高明的人。”

    直到他坠入东海后的一年,拎着酒回云隐山看师父的那趟,听说过一件事。

    这一去,便是与二十年前的云隐山彻底断绝。

    袁老头不偏不倚,又开口道,“还有你们几个,离那么远做什么,小老儿又不吃人。”

    那三人一并过去坐下,腰板挺直。

    聊着聊着,狐狸精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嘴里叼着朵花。

    南宫府萧索了。

    师父师娘信以为真,虽有些空落落的,但还是说,“无论走到哪里,总有停的时候,有空就回来看看,云隐山的门一直给你们留着。”

    狐狸精滴溜着眼珠,陷入不得其解的沉思,“汪,汪汪!”

    说着,他就把账本算盘摆地上,一副教狗算术的架势。

    一桌子也慢慢慢慢地,松弛了下来。

    他捧着堆成小山的糖,有预感似的问,“你们要走了吗?”

    寒暄一阵,李莲花发现袁老头也没想象中那么严苛。

    新来的管家总算排布好府上的一切,各种事务再度有序地运转起来。

    笛飞声抱臂评价,“不入流。”

    另两人看在眼里,双双压着嗓子嘲讽。

    李相夷就徐徐倒退,往李莲花广袖后躲。

    “这本药王的《回春集》,本来就打算送你的,你拿着罢。”

    他该要怎么解释,自己真的不是神医呢?

    笛飞声摇摇头,“想不到你也有怕的人,天下第一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方多病探着脖子,“那谁呀?那么凶,跟我们家方大人似的。”

    李莲花小气得很,平日里要两颗,绝对只给一颗,还会附赠一句,“你爱要不要。”

    瞪了好半晌,都瞪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下来,这些食物能吃上十来天。

    李莲花干笑笑,“那自是不曾。”

    李莲花就开始编瞎话,转移小老头注意。

    南宫弦月、吴歧和凌霜三人,对着满桌的账本,只能干瞪眼。

    南宫弦月被兄长打了鸡毛掸子。

    有个账房先生,七老八十了,被人推出去顶罪,说他作假账,给衙门关起来了。

    李莲花尴尬地拱拱手,“正是正是,您说得是。”

    时隔二十年,他似乎能与袁老头和解了。

    至于李相夷,就不得而知了。

    很久之前,李相夷曾被南宫弦月坑过,陪同去上了几堂课,被打过手心。

    然后游目四顾,就看到窗外扒着两颗鬼鬼祟祟的脑袋。

    他是个儒生,大半辈子跟术数打交道,却格外喜欢戏曲里的武生。

    这不,刚化蛆大半个月,南宫府名下就倒了三家铺子。

    袁老头见人仍站着,道,“凳子这么空,杵着当门神,还是要小老儿请?”

    这一帮,就帮到了十月下旬。

    想必,是还记得那记戒尺的,只是,痛觉已渐渐淡去了。

    李莲花搂着医书,甚是无奈。

    此刻阳光不燥,风也温柔,茶香若有若无地缭绕着。

    对了,那新管家姓袁,是个白胡子老头,已近耄耋之年。

    可是,他们应该永远不会回去了。

    递给李莲花说,“李大哥,我哥说宝剑赠英雄。”

    别看他老,平日里打五禽戏,精神矍铄得很。

    李莲花三人走在后头,也往院子里来了。

    三人在杨柳坡住了最后一晚。

    难得铁公鸡拔毛,李相夷却没有多高兴。

    “前面一个汪是十,后面两个汪是二,合起来就是十二,对喽,你果真是绝顶聪明!”

    南宫弦月只当他谦虚,“要说医术高明,我是没见过比李大哥还要高明的人,你就拿着吧。”

    没了周勤主持,府内是一团乱麻。

    相对无言一阵,他拘谨地摩挲起来手。

    袁老头一眼看穿,“吵架了你怎么不回云隐山?”

    李相夷不说话了。

    他至今都无比坚信,李莲花是一名举世无双的神医,不过不喜招摇,默默无闻罢了。

    他们该启程去笛家堡了,去之前,还得跑趟京城,路途是极远的。

    他摸着长胡子,还对李相夷道,“听说你功夫学得很好,耍个剑来开开眼。”

    说罢,就把医书往对面一塞,然后跑了。

    袁老头扶着叆叇,眯着老花眼瞅他,“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看来你这名头,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给你传出去啊,医术平平,倒是总能踩到狗屎运。”

    “我记得你小子。”

    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如狗。

    你来我往地拌了几嘴,袁老头不逗他了,但颇为失望。

    李莲花系好瘪瘪的糖袋,“回吧。”

    躺在床上,思绪漫游着,他又想起了白天。

    李相夷撩起一块衣摆,把糖放进去,指头拨着数了数,“二,四,六,九……”

    临去时,本已告过别了的,南宫弦月又急急追出来,怀里抱着个东西。

    而此时的南宫弦月,正在为术数功课而苦恼,莫名打了个喷嚏。

    李莲花噎了口气,把医书砸他怀里,“你才不入流!”

    李莲花就板板正正地坐下了。

    言罢,就领着狐狸精,甩袖往集市去了。

    李莲花白他们一眼,又扯走李相夷抓的衣服,这才往前走去,同袁老头见了个礼。

    《莲花楼之红绸快》

    当天吃罢午饭,李相夷跟师父师娘回了云隐山,李莲花他们也打算告辞了。

    他记下仇,伙同南宫弦月,趁袁老头午休时分,往他茶杯里放了只青蛙。

    系好,他补了句,“你一天吃一颗糖,等吃完了,兴许我们就回来了。”

    李莲花他们本打算走的,见状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留在府上帮忙。

    李相夷自听不见那心声,只扯着他衣服,猫出小半边身子。

    狐狸精脖子上还挂了两根白萝卜,以及一串红辣椒。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袁老头,但他不希望那个人是任何人。

    笛飞声又把书扔给方多病,跨步走了。

    “还回来吗?”李相夷望着他。

    他拍案大喝,“谁干的?!”

    人还是南宫弦月的术数老师,严厉非常。

    李相夷这时倒没了显摆劲,绞着手指嗫嚅,“木剑不在,没办法耍。”

    他挠挠鼻翼,心下念道,“你倒是别往我这儿躲啊。”

    忽地,他目光一狭,逮住打院子经过的李相夷。

    当然,它最想帮分担的,是那块肥瘦相间的肋排。

    几个人瞠目结舌,尤其是李相夷。

    这不,这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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