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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未踏及法云寺,上回见过的那名苏娘子的贴身女婢站在路旁,正提声唤道。

    看见孔青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苏清浅面上无奈,唇边不禁莞尔。

    孔青珩走近了去瞧,只见,每个孩子身前都铺着一块两尺见方的粗麻布,手上则是拿着一支木头削的笔,仔细去看,似乎当中还另有玄机。

    苏清浅从篮子里另拾起一支木笔,带着孔青珩走至一边的桑树下,边走边解说道:

    “莫非……”

    “哪里是我有巧思,不过拾先人牙慧罢了。昔日,家父曾言,世间有物,可使毛笔沾水为墨,水干则墨迹消,练字十分便捷,可惜,当今世上已造不出此物。我借助这个思路,才想出这么个云泥之别的法子。”

    抵达时不仅酒菜尚温,味道鲜美,就连时间上也占据优势。往往,百人宴席都花不到两个时辰,且应有具有,十分完备。

    苏清浅轻轻摇头,又道:

    苏清浅轻拍着两名稚童年幼的肩,没有再劝慰什么。

    这回,孔青珩没有再故意逗乐苏清浅,收敛起脸上的俏皮之色,他认真说道:

    “是我想出来的主意。”

    “是的,苏娘子,要不是王伯伯带着我俩北上,可能我们早就……死了。”

    “秋月姐姐,苏娘子。”

    “娘子先前便言,科举制的颁发,寒门必将崛起。五姓七家再也垄断不了晋升之途,垄断不了知识的传承。如今,娘子启蒙他们读书识字,他日兴许就能出一位良吏贤臣。”

    堪称长安一绝。

    “孔郎君……”

    “前天夜里,王伯伯去了,他没有亲人,是我和小峰为他抬的棺。”

    他们慎重地向苏清浅又执了一礼,退回先前的位置,跪坐而下,继续持着似笔非笔的小木棍,一点一划在地上书写着。

    合上尾端,她又将木笔递了过来,道:

    “悲田坊虽然给不了人大鱼大肉,可粗茶淡饭却是不缺,莫说我家并非大富大贵,即便是家有余粮,家中仆人尚且未能顾全,如何能为了颜面故作慷慨。”

    微微摇了摇头,未待孔青珩再问,苏清浅已引着他踏入悲田坊内门。

    “好孩子。”

    两个孩子没有哭,眼眶通红通红地,也没有哭。

    “这……是削了小孔?”

    “郎君心善,清浅自不会阻止,只是,有悲田坊在,他们并不至于忍饥挨饿。而美酒佳肴,固然能全一时口腹之欲,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郎君觉着,如何才能保他们一世衣食无忧?”

    “要教他们如何做厨子?”

    细细观察着手上这支并不打眼却暗藏机巧的木笔,孔青珩感到新奇。

    乍闻之下,苏清浅仿佛有推脱之嫌,可思及那些旁人颂扬背后却打死仆役的慈善大户,孔青珩觉着,苏清浅这般说法,当真是——实诚!

    孔青珩已不知,今日一行,苏清浅又带给了他多少震撼,只是,他深觉,能被苏清浅拒婚,是他的荣幸。

    就和他孔青珩一般实诚。

    “苏娘子,你也知晓,某身上银钱颇丰,不如我命孔安骑马去东市,布置桌宴席过来?”

    一帮年龄不到十岁的孩子,正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坊内的空地上,周围还有几名老叟和下肢不便的大人旁观,脸上不时展露欣慰地笑容。

    “郎君所猜,相差无几。不过,郎君说错了一点,我虽然教他们读书识字,可这教授他们蒙学的人,却并不是我。”

    “然后,你再瞧瞧笔头。”

    时人举行大型酒宴,所耗人力物力十分庞杂,纵然富贵人家的府上也少有将厨子凑齐的时候。如要是临时宴席,更加难以周全。

    孔青珩看到,竹篮中,正是数十只与这群童子手中所执一般模样的木笔,以及十来卷一般模样的粗麻布。

    “哈哈,我知道了,是书册!”

    “不是。”

    瞧着孔青珩一副心折模样,苏清浅轻轻摇了摇头:

    孔青珩俊俏的眉眼里流露出一抹狡黠,口中则快速道:

    “娘子!”

    年纪小小,提及生死,两名稚童神情悲切,语气中却有几分麻木,乃至于漠然。想来,是见惯了生死。

    孔青珩好奇道。

    “你看,此笔中空,可灌入泥浆。”

    “娘子虚怀若谷。”

    抬眼望去,她的肩上背了个灰色的小包袱,手边还拎着一个竹篮,篮面拿粗布掩着,瞧不清当中装了什么。

    生与死,看似一条鸿沟,可见证过的人,便晓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能有多近,而言语的劝慰,有时,又是多么鲜血淋淋。

    纵然来了外国使臣,如非宫宴,鸿胪寺的官员们也都是依此筹备的。

    “所以,你俩想替他守孝?”

    “嗯,这样就能勉强控制泥浆的流速,再以粗麻布充当纸,就可以显形,露出笔锋。待书写完毕,粗麻布上也沾满了泥浆,再拿水清洗干净,还能重复使用。”

    看到边上两个孩子身前没有铺上其它稚童身前的那种粗麻布,秋月走上前,开口问道。

    “娘子巧思。”

    他,甚至于世间男儿,尽数加在一起,都配不上一个苏清浅。

    “是吃食?”

    “苏娘子,这是……?”

    孔青珩毫不犹豫道。

    先前,孔青珩自觉不便打搅,可看到竹篮里并非他原以为的书册,而是这些摸不着头脑的物什,不由得感到好奇。

    “小钰、小峰,你们的布呢?这样直接在地上写,笔尖更容易坏,也不利于你练字。”

    两名男童先是朝苏清浅和她的女婢躬身执礼,这才红着眼眶道:

    见状,苏清浅朝秋月点了点头,秋月连忙掀开竹篮上遮掩的粗布,取出其中事物,走向空地上的稚童们。

    说着,苏清浅拧开了木笔尾端。

    “木棍于沙土上练字,终究只能识字辨形,不利于书写,更遑论风骨。虽然我也给不了他们笔墨纸砚,但这样至少能够帮他们训练腕力。”

    于是,东西市的食店酒肆纷纷瞄准了商机,你家牛羊,我家猪狗,你家新茶,我家陈酒。拼凑在一起,然后乘快马送达主人家。

    瞥见两名童子粗布衣襟里的麻布坎肩,苏清浅猜到了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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