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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依侧身为温妕让开了位置,直至少女的背影已经走出十余步,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告诉过柳青自己的名字。

    蓝依听得这声才从温妕惊艳的眉眼中回过神,赶忙欠身行礼:“小姐中午好。”

    她推门进屋,抬头便迎上如墨水浸染的深眸。

    温妕心中暗骂敏感文人,但表面只是微笑着摇头,善解人意般温和开口:“我自然不会介意,大人请自便。”

    但这次,他从不允许外人进书房,为何柳青能够过来?

    直至站立在门前,温妕抬手扣了三下门,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清沉的嗓音:“进来。”

    在蓝依笑嘻嘻收钱的时候,身旁的一个年轻婢女嗑着瓜子随意问道:“你们觉得柳小姐会是我们的首辅夫人吗?”

    颜景是当朝首辅,文官之首,那么自己父亲的案件会由他经手吗?

    蓝依昂首挺胸,睥睨地看着其他向自己投来崇拜目光的婢女,摊开手掌伸出:“我的五文钱呢?通通上交!”

    温妕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这几日的功夫是付诸东流了。

    但现在在首辅府听到了这个名字,温妕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一个突破口。

    蓝依于心不忍,转念又联想到颜景对她的态度,觉得自家老爷应该不会怪罪,说不定还会高兴。

    颜景装作没有听出她言语中的试探,只是                                                淡淡道:“为朝廷、为百姓效力,谈不上繁不繁忙。”

    温妕当晚就趁监视换班的功夫让春桃扮做自己的模样,穿上夜行衣溜了出去。

    心下情绪一转,安抚地笑了笑,摆摆手道:“怎么会呢?小姐愿意给我们这些下人分担些,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颜大人一定也会高兴的。”

    温妕端着食盒轻车熟路地走向颜景的书房,路经几个下人,见到是她,手中还端着餐盒便没有说些什么。

    温妕不知道颜景的心思,捧起臂上悬挂的饭盒,嘴角含笑:“大人,您忙了一上午了,也是时候用膳了。”

    颜景不动声色地叹息,抬手揉了揉眉心。

    来了。

    该死的,这几天这么殷勤还要试毒?

    “如此便好。”温妕轻舒口气,笑容和煦,“那我现在就为颜大人送去,蓝姨您先忙。”

    耿游不知道要不要接下去回答,所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颜景,瞬间得出了答案。

    “这就不知道了,柳小姐好像是商贾之女吧?”稍微有些丰腴的婢女从年轻婢女的手心拿走一些瓜子,“颜大人会在意出身吗?”

    一看便是准备了许久。

    “好的。”温妕乖顺地点点头,“我不会阻碍大人工作的。”

    颜景的目光触及了那一抹红,稍敛下目,长睫挡住了他一瞬的动摇。

    从不苟言笑的小少爷长成如今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她清晰地记得颜景成长的每一步。

    就在温妕规划接下来的动作时,门外蓦然出现一个少年音,急匆匆地传来:“颜大人,卜兴德有新的……”

    正午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轻柔地投入这个充满烟火气的房间。光线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肌肤,如撒满金粉的白瓷。

    他本是为了防止手下人露馅而选择性隐瞒,结果竟适得其反。

    亲眼看着颜景尝了一口桂花糕后,温妕弯眸勾唇,状似无意地问道:“颜大人,最近公务繁忙吗?”

    之前她从未在意。

    身边站立许久的小厮迈步上前,低头逐个试吃菜肴,当然也包括那盘桂花糕。

    摆在明面上的拒绝。

    “没关系,我也只是想要为大人做些事情……”温妕羞涩偏头移开了视线,耳尖微红,目光似是不经意般划过颜景的书案。

    “柳小姐费心了。”颜景收回了视线,温和地望向温妕,“下次这些琐事交由府中下人处理便好。”

    她在京城外的时候,就经常有人拿着一个铃铛,边摇铃祈祷边喊这个名字。

    “柳小姐如果能当首辅夫人,那我们应该会很幸福吧。”年轻婢女的思绪开始纷飞,一脸向往,“上次我看见柳小姐的时候,她还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一点主人家的架子都没有。”

    但她似乎对府上的下人如数家珍。

    太直白了。她的聪慧似乎并未作用于人情世故方面。

    废了那么大功夫,又有前几日的殷勤铺垫。

    探索许久才在城墙下找到了一个狗洞。

    “怎么了?”温妕抓住了他刚刚提出的人名——卜兴德。

    耿游刚跑进书房,就看到了自家主子与少女共进午餐的一幕,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他应付得已经足够头疼。

    看来要重新教导的不只是府中下人,自己的幕僚也要一并教导规矩。

    才怪!

    颜景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得耿游瑟瑟发抖,但在温妕看向他的时候又换上了温雅的模样:“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罢了,柳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再加之夜色的掩护,她有把握从任何监视手段下逃脱。

    话音未落,堵在喉咙。

    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似乎是一个民间有名的方士。

    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温妕几乎要把它当做一只黑狗。

    温妕仰首,城墙高耸入云,不可能靠轻功翻过。她微微蹙眉,绕着城墙摩挲,看看能否有通过之处。

    “我早就说了吧,颜大人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那么上心过,柳青小姐绝对会回来的!”

    嗯,主子脸色很不好,他死定了。

    颜景觉得府内下人或许需要重新教导规矩了。

    “不与你们说了,我要去给颜大人送饭了。”蓝依将自己赢来的赌注小心用手帕包起来,随后便急忙忙地跑去厨房。

    颜景心下冷静分析,面上却轻轻叹了口气,挂上无可奈何的神情:“我平日不常出门,与京中人大多交情不深,所以小姐要我引荐,我实在爱莫能助。”

    蓝依径直推开了房门,还未看到人影便出声道:“洪叔,我来拿大人的午……”

    如若是几日前,他或许还会因少女的脸红而动容,但现在是不可能了。

    温妕绞着手帕,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地看了颜景几眼,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

    额角的青筋突突跳起,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颜景聊些家常。

    随后确认无恙之后,颜景提筷夹菜,优雅进食。

    行礼间,视线下垂投向少女手中的饭盒上,不由得问道:“您这是……?”

    少女听到了蓝依的声音,抬起琥珀眸迎上她的错愕,莞尔展眉:“蓝姨。”

    洪叔也是府中老人,厨艺与摆盘方式都已成特色,故而颜景一眼便看到了角落与众不同的桂花糕。

    洞口太小,成年人根本无法通过。温妕就要作罢,忽而看到狗洞处冒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头。

    因此,她也乐意与其他姐妹们分享。

    她隐于黑暗之中,一路赶行至西城门。

    老狐狸。

    婢女蓝依在颜府已经工作了数十年,可以说是看着颜景长大的。www.yayishu.com

    长工婢女对颜府熟门熟路,跨过鲤鱼池上的小桥,便来到了颜府的后厨。

    “颜大人在不在意不知道,但是柳小姐似乎也很喜欢首辅大人。”蓝依回忆了一下柳青回来之后的情况,“我经常能够看到她站在府门前等大人下朝过来。”

    “那么就多谢柳小姐了。”颜景如此说着,又露出歉意的神情,“但是府规森严,我需先差人试菜,还请小姐见谅。”

    城门已经落锁,吵闹的铃声自门外而来。

    理论上是不行的,但是蓝依看向温妕盒中的精致糕点,细腻的白糕缀着金黄的桂花,就如少女其人。

    温妕顺着她的视线垂目看了一眼,意识到蓝依的意思,轻笑柔声道:“颜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便想做些小食为他送去,恰巧碰上洪叔午膳出锅,便想着一起端去了。”

    乳白与金黄的配色衬上凉亭桂树的精美印刻,姑娘家的少女心思跃然其上。

    吵得她头疼。

    言罢,忽而想起这似乎是蓝依的工作,眼含忧虑道:“没给您添麻烦吧。”

    今日怕是要提些什么请求了。

    要找卜兴德十分容易,只要听铃声便够了,铃声最繁杂响亮的地方,就是卜兴德身处之处。

    檀木熏香在桌角飘渺而上,男人坐在铺满公文卷轴的桌案后,撑着下巴执笔抬眸,上翘的眼尾撩出几分晦暗。

    “当了当家主母就不一定了,有没有听说过‘新官上任三把火’?免不了要给你立威。”蓝依正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发觉已经接近巳时。

    自从再次带回柳青,她就隔三差五地与自己偶遇,有时是树下赏花,有时是池边喂鱼,找尽了理由。

    “颜大人,我或许未与你说过,我们家是江州人,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问问您是否可以带我们引荐一下京中贵人?”

    “这么说是两情相悦?”微胖婢女惊呼,嗑瓜子的速度就快了几分,“那婚期是不是近在咫尺了?”

    颜景的视线落在少女提着的饭盒上,眸色一沉,嘴角却勾起柔和的笑意:“柳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周围婢女纷纷甘拜下风,上交自己的那一份赌注:“还是蓝姨了解颜大人。”

    “我竟是忘了时间,多亏了柳小姐了。”颜景将手中毛笔搁置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关上手上公文书,起身迈步向温妕布菜的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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