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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进了春芝院正堂,上首坐着的就是沈老夫人孔氏了,孔氏年近六十,却是精神奕奕一看身子骨就极好。她身边依偎着的少女就是寄居在这侯府里的另一位表姑娘孔令颜了。
连枝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姑娘莫不是真信了那杨氏的话?”
裴行知,字渡川。
崔沅想起自己坠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那是裴行知尚为荣安侯府庶公子时生母宁姨娘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所以她的死,会是裴行知授意的吗?
沈玉茜平日里就与崔沅不对付,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当然是少不了嘲讽几句的。从前或许崔沅还会让着当没听见,可如今不同了。
崔沅知晓若自己不说清楚,这两个丫头必不可消停的,“杨氏促成这门婚事虽然不安好心,可也的确可以说的上是一门好亲事。”
晚上崔沅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一早起来,头也不疼了,洗漱完推开窗,凉风吹拂,甚是清爽。侯府有晨昏定省的规矩,每日需到沈老夫人孔氏的春芝院去请安,不过孔氏怜惜诸位姑娘,倒也不必去得太早,用了早膳去一趟说说话也就是。
说起杨氏,连枝心中就有气,不免又问起与章家的婚事。
再走过一个花园子就到春芝院了,杨氏几人不知说到了什么趣事,尽都笑了几声,崔沅却注意到另一面的游廊下的身影。
从长宁侯府所在清水巷乘马车出发,到松元寺也要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崔沅到府门口时,见到门口共套了四架马车,杨氏登上第一架,沈玉琼与沈玉茜两姐妹一架,杨曦主动挽了孔令颜的手,剩下崔沅与沈玉芳同乘一架马车。
是裴行知。
裴行知没有继续搭腔,脸色也无甚变化,唯一双眼越发幽深,沈俊林还在耳边说着,“渡川 ,你也二十了,家中可曾为你相看了?若是没定下来,我倒有个亲妹妹,玉芳你也是见过的,你若是……”
不过看沈玉茜委屈的神色,终究是自己亲生的,杨氏又说午后万衣阁会来人给她们量体裁衣,届时好好选一选新衣料,沈玉茜这才作罢。
在永昌帝匕首刺入她心脏那一刻,她想到的只有裴行知,可刺痛感并没有传来,崔沅猛然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唯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www.roumange.com
前世崔沅虽不愿意嫁,可碍于父母之命,她只能从命,杨氏也曾带她去给章夫人相看,只不过不是去松元寺,而是荣安侯府办的一场茶花宴上。
听到章三公子,裴行知不由皱眉,东都还有谁不知道章有期活不过三十?尤其是最近病势愈重,恐怕撑不过今年夏日,“是侯夫人做媒,崔家竟也肯?”
松元寺坐落在城外的清凉山,清凉山虽是山,却也只得百来阶石梯的高度,山上除了以松元寺闻名,还以清新沁凉为胜,遂临近夏日时,便会有许多东都的贵夫人们至此避暑。
寄人篱下四个字,足以让连枝沉默,她生怕戳到崔沅的心窝子。
听她直呼杨氏,崔沅伸手轻轻在连枝脑门上弹了下,“寄人篱下,你这张嘴还是稳着点,若是传到冬阆苑去,可有你好受的。”
崔沅还为难地朝杨氏看了一眼,杨氏对沈玉茜这毛躁性子也有不满,斥道,“不过是不小心踩到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拿来说事?”
一个不注意,她踩住了前头沈玉茜的裙摆,二人都踉跄了下,沈玉茜回头瞪着罪魁祸首,“表姐莫不是听说自己要有一门好亲事,这走路眼睛都不往下瞧了?”
经此一梦,她也没什么胃口,只捡了点清淡的菜吃,余下的都叫桑枝她们分了。
他与裴行知相交几年,二人平日谈论有民生疾苦,也有天高海阔,可他仍觉得与裴行知有距离,就如当下,裴行知话语间地淡漠将这距离衬得更宽宏。
因崔沅与他妹妹沈玉芳关系不错,沈俊林平时对崔沅也多有照顾,自然也知道崔沅从前在崔家的境况,他不免一口气叹得更重,“若不是崔大人首肯,侯府又岂敢在儿女婚事上越俎代庖?”
其实她根本盘算不了一点,上一世给的教训已经够了,而且她确实觉得嫁给章有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有大夫都断言章有期活不过三十岁,可是崔沅却知道,章有期会痊愈,且会入仕。
不一会儿推门声传来,屋内顿时有了光亮,是桑枝进来掌了灯。
想来这便是借着上香的名头将她带出去给章夫人相看的,杨氏为了促成这门婚事,也是煞费苦心。
要说这府上崔沅与谁相处得不错,沈玉芳就是其一。
有时他甚至觉得,裴行知与自己相交,目的并不单纯,可是他又有什么值得裴行知图谋的呢?
纵使决定不再与他有瓜葛,可重逢时,哪怕是一个眼神,也会让她心波荡漾,久久不平。
马车内,沈玉芳瞧崔沅的眼神就不大对劲,一副想问又犹豫问不出口的模样,憋了半天她还是还是决定委婉迂回点,“大姐姐的婚事大抵是说定了,襄阳侯府不日就会上门下聘了。”
“裴行知……”
只要章有期身体会有好转,那她就算冲喜成功,怎么也是有一份功劳在的,溺爱幼子的章夫人想必也不会为难她。还有一点,她前世虽与章有期没有什么接触,却听不少人说过此人才华过人,性格温润,是个端方君子,这样的人当夫君应该还不错吧。
孔氏向来是看不上崔沅的,往日来请安,她都只当没崔沅这个人,只因当初崔沅母亲的生母云姨娘在世时十分得老侯爷宠爱。
说话间,沈俊林的手就要搭上裴行知的肩,这时裴行知终于有了反应,他后退一步躲过了沈俊林的手,语气微凉,“我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二人今年八月都要参加秋闱,又因为身世相当,便格外相处得来些,平日里交集也就多些。
“姑娘醒了?睡了一下午您想必也饿了,奴婢这就去传晚膳。”
想来是她这次妥协得太快,也推进了相看的时间,这么说来,许多事情是会因为她的主观变化而变化的。
“喜事?”裴行知疑惑,不觉想起方才廊下与崔沅对视那一眼。
下午杨氏身边的千织来了一趟,说过几日要带府内的几位姑娘去松元寺祈福上香,因松元寺在城郊,一来一回得费不少功夫,少说要在寺里歇一夜,让崔沅好生准备一番。杨氏还特意给她送了些首饰来,其中有一件白玉翠步摇,一瞧就是好东西。
“方才来前去给老夫人请安,瞧着老夫人似乎比往日高兴些?”裴行知问道。
沈俊林在桌前刚提笔沾了墨,略微思索才回,“许是家中要有喜事了的缘故。”
另一边,小厮刚把裴行知带到沈俊林的书房。
因是寄居,崔沅每日还是会早些去,至少不能比侯府的几位正经主子去得晚,否则传出去那就是她不懂规矩了。
崔沅给杨氏行了礼,便落后几步随她一道儿走着。
前头一个穿着的是府中小厮的衣服,显然是带路的,而后面那人,穿了件简单的月白阑袍,背影如松如竹,步伐挺阔,看不见容貌却能感知气质不凡,几乎是一瞬间崔沅便认出来。
“桑枝……”崔沅急急唤住她,直到确认她确实回到了熙和二十年,方才不过是噩梦一场,她才稍稍冷静下来。
“不过崔表妹自己也是糊涂的,听说她昨日听母亲说了章家几句好话,自己已亲口应下这门亲事。”
今日却有所不同,待她请了安,孔氏破天荒把她叫到跟前温声细语说了几句,崔沅估摸着是杨氏跟她说了与章家的婚事。
侯府中住了三位表姑娘,除了崔沅,便是沈老夫人孔氏的侄孙女儿孔令颜和面前这位杨曦了。
沈俊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搁下了笔,走到裴行知身边,无奈叹了一声,“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也就是你问我才多说几句,母亲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要将崔表妹许给章家三公子,你可别说与其他人听,不然这婚事若是不成岂不坏了崔表妹的名声?”
她眸光稍顿时,裴行知仿佛发现了她的探视,微微侧头朝这边望来,一双眼平静幽深,与来不及收回视线的崔沅隔空相撞。崔沅忙低头,却抵不住已经开始狂跳的心。
沈俊林只好悻悻地收回手,附和着,“也是,等今年下场取得功名再考虑成家才是。”
孔氏也不得不承认,长宁侯府虽是侯爵府,可家族人才日渐凋零,长宁侯沈平忠也不过是在工部挂了个虞部司郎中的职位,能通过崔沅与章家搭上姻亲,可不是天大的好事?
“姑娘可是另有盘算了?”桑枝连忙转移话题。
崔沅带着桑枝往春芝院去,恰在路上遇到杨氏带着四位姑娘,这府上人丁不算兴旺,因沈老夫人只育有一子三女,女儿都出嫁了,侯府便只剩长房,侯夫人杨氏育有二女一子,大姑娘沈玉琼、三姑娘沈玉茜和二公子沈俊彦,还有一位柳姨娘为长宁侯育有一子一女,大公子沈俊林和二姑娘沈玉芳。杨氏身边跟着的就是三位姑娘和她娘家侄女儿杨曦。
裴行知不会去探究沈俊林的内心,也并不觉得他方才的言语举止有何不妥,他仍在感受平静无波的皮囊下,方才因崔沅那一眼而烙下的印记。
“昨日睡得不好,今日便有些恍惚,不小心撞到三妹妹了,我给你赔个不是。”她先是朝沈玉茜致歉,而后神色一肃,“只是定亲一事尚未有定,三妹妹如此说不太妥当,若是传出去……”
沈玉琼生了一副好容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早有姝慧之名在外,杨氏看她跟看
平日里这松元寺也是香火极盛,传闻有时熙和帝也会微服来到寺里寻里头的慧霖大师手谈一局,松元寺便也因此出名。
崔沅怎会看不穿这两个丫头,可她已经不在意这些,她本想摇头,可细想之下还是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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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知,字渡川。
崔沅想起自己坠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那是裴行知尚为荣安侯府庶公子时生母宁姨娘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所以她的死,会是裴行知授意的吗?
沈玉茜平日里就与崔沅不对付,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当然是少不了嘲讽几句的。从前或许崔沅还会让着当没听见,可如今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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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崔沅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一早起来,头也不疼了,洗漱完推开窗,凉风吹拂,甚是清爽。侯府有晨昏定省的规矩,每日需到沈老夫人孔氏的春芝院去请安,不过孔氏怜惜诸位姑娘,倒也不必去得太早,用了早膳去一趟说说话也就是。
说起杨氏,连枝心中就有气,不免又问起与章家的婚事。
再走过一个花园子就到春芝院了,杨氏几人不知说到了什么趣事,尽都笑了几声,崔沅却注意到另一面的游廊下的身影。
从长宁侯府所在清水巷乘马车出发,到松元寺也要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崔沅到府门口时,见到门口共套了四架马车,杨氏登上第一架,沈玉琼与沈玉茜两姐妹一架,杨曦主动挽了孔令颜的手,剩下崔沅与沈玉芳同乘一架马车。
是裴行知。
裴行知没有继续搭腔,脸色也无甚变化,唯一双眼越发幽深,沈俊林还在耳边说着,“渡川 ,你也二十了,家中可曾为你相看了?若是没定下来,我倒有个亲妹妹,玉芳你也是见过的,你若是……”
不过看沈玉茜委屈的神色,终究是自己亲生的,杨氏又说午后万衣阁会来人给她们量体裁衣,届时好好选一选新衣料,沈玉茜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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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元寺坐落在城外的清凉山,清凉山虽是山,却也只得百来阶石梯的高度,山上除了以松元寺闻名,还以清新沁凉为胜,遂临近夏日时,便会有许多东都的贵夫人们至此避暑。
寄人篱下四个字,足以让连枝沉默,她生怕戳到崔沅的心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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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沈玉芳瞧崔沅的眼神就不大对劲,一副想问又犹豫问不出口的模样,憋了半天她还是还是决定委婉迂回点,“大姐姐的婚事大抵是说定了,襄阳侯府不日就会上门下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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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章有期身体会有好转,那她就算冲喜成功,怎么也是有一份功劳在的,溺爱幼子的章夫人想必也不会为难她。还有一点,她前世虽与章有期没有什么接触,却听不少人说过此人才华过人,性格温润,是个端方君子,这样的人当夫君应该还不错吧。
孔氏向来是看不上崔沅的,往日来请安,她都只当没崔沅这个人,只因当初崔沅母亲的生母云姨娘在世时十分得老侯爷宠爱。
说话间,沈俊林的手就要搭上裴行知的肩,这时裴行知终于有了反应,他后退一步躲过了沈俊林的手,语气微凉,“我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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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裴行知疑惑,不觉想起方才廊下与崔沅对视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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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来前去给老夫人请安,瞧着老夫人似乎比往日高兴些?”裴行知问道。
沈俊林在桌前刚提笔沾了墨,略微思索才回,“许是家中要有喜事了的缘故。”
另一边,小厮刚把裴行知带到沈俊林的书房。
因是寄居,崔沅每日还是会早些去,至少不能比侯府的几位正经主子去得晚,否则传出去那就是她不懂规矩了。
崔沅给杨氏行了礼,便落后几步随她一道儿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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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崔表妹自己也是糊涂的,听说她昨日听母亲说了章家几句好话,自己已亲口应下这门亲事。”
今日却有所不同,待她请了安,孔氏破天荒把她叫到跟前温声细语说了几句,崔沅估摸着是杨氏跟她说了与章家的婚事。
侯府中住了三位表姑娘,除了崔沅,便是沈老夫人孔氏的侄孙女儿孔令颜和面前这位杨曦了。
沈俊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搁下了笔,走到裴行知身边,无奈叹了一声,“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也就是你问我才多说几句,母亲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要将崔表妹许给章家三公子,你可别说与其他人听,不然这婚事若是不成岂不坏了崔表妹的名声?”
她眸光稍顿时,裴行知仿佛发现了她的探视,微微侧头朝这边望来,一双眼平静幽深,与来不及收回视线的崔沅隔空相撞。崔沅忙低头,却抵不住已经开始狂跳的心。
沈俊林只好悻悻地收回手,附和着,“也是,等今年下场取得功名再考虑成家才是。”
孔氏也不得不承认,长宁侯府虽是侯爵府,可家族人才日渐凋零,长宁侯沈平忠也不过是在工部挂了个虞部司郎中的职位,能通过崔沅与章家搭上姻亲,可不是天大的好事?
“姑娘可是另有盘算了?”桑枝连忙转移话题。
崔沅带着桑枝往春芝院去,恰在路上遇到杨氏带着四位姑娘,这府上人丁不算兴旺,因沈老夫人只育有一子三女,女儿都出嫁了,侯府便只剩长房,侯夫人杨氏育有二女一子,大姑娘沈玉琼、三姑娘沈玉茜和二公子沈俊彦,还有一位柳姨娘为长宁侯育有一子一女,大公子沈俊林和二姑娘沈玉芳。杨氏身边跟着的就是三位姑娘和她娘家侄女儿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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