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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电话,他呆了。

    张公安:“那我就说啰。”

    她觉得今年的雨水比往年来得要大要猛。

    这时,门外有人在叫:“大脚嫂在么?”

    李大脚生气了:“你别啰嗦,赶快和我去取钱,等江水发了把河堤冲掉了就来不及了!我看今年的洪水不会小。”

    张公安:“假如有一天,小水弄出了什么问题,你会怎么样?”

    “我有了,我怀上你的骨肉了。”

    大脚心里颤了一下。

    她心里很矛盾。

    “别忙,等我说完再放电话。”

    “我有了。”

    他吸了一口凉气。

    雨不停地下着,野猪溪的水也大了,混黄的大水很响,李大脚晚上睡觉也能听到那咆哮的水响。

    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电话铃又响了,他心里一抖,该不该接这个电话?

    张公安呷了口茶,环视了一下大脚房里的布置:“现在农村比以前好多了,瞧,电视也看上了,谁还敢说我们农村穷。”

    张公安:“有什么法子,一大家子要吃饭哪,我一个月才几百块钱,总是不够用。怪我这个人见钱就害怕,人家给我钱我也不敢要,那玩意咬人哪。老嫂子,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钱咬我的手呀,要是被钱咬上了,那伤呀是治不好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

    张公安坐在那里,满脸的笑容:“大脚村长不见老哇,还是这么硬朗,吃饭怎么样?”

    “早不是村长啰!老了,你看这头发都白了。吃饭嘛,还行,能吃两碗白米饭。”大脚乐呵呵地说。

    这时,电话铃响了。

    她希望儿子小水千万别当贪官。

    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张公安,是不是小水他犯了什么法了?”

    她听到李火木嘟哝了声:“会有报应的。”

    二狗被抓之后的第二天,野猪坳乡村的雨季就来临了。

    “没什么,抓了几只鸡。”张公安轻描淡写地说。

    他坐在办公室里,在考虑一个什么项目。

    他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一下子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含义。他要想个对策了。他想起了派出所的王所长,王所长是他的死党,他肯定有主意帮他的。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坏了大事。

    上官火没办法,只好和她去取钱。

    “张公安呀,你怎么这么省哪,抽这种烟,如今的干部,哪儿个不是抽‘红塔山’、‘中华’什么的。”大脚开了个玩笑。

    她担心洪水把堤决了。

    说实话,大水小水都是她的荣耀,一个在上海当作家,一个在镇里当镇长,管这方水土。她李大脚上辈子肯定积了德的。大水,她是放心的,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小水呢,那就很难说了。

    大脚:“有道理,有道理。”

    那天中午,小水去上班,一进办公楼,就有人和他开玩笑:“小水镇长,中午怎么那么厉害,离开没几天就干得那么猛。我看,你老婆要是离开你十天半月,你非憋死不可,你传授传授经验吧,那么猛,还把嫂夫人弄哭了。”

    “有屁快放!”

    “抓了几只鸡?”大脚云里雾里的。

    谁呀?

    张公安:“老嫂子,有一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张公安:“老嫂子,你放心,放心!小水现在好好的,有什么事!刚才我是试一试你的,你还没变,还是从前那脾气,好哇。现在像你这样的人不多啰。”

    上官火:“这怎么能行呢,那是你私人的钱,我们怎么能动?”

    大脚说,买麻袋的钱我这里先拿出去,赶快去把麻袋买回来。大脚这些年存了几千块钱,她相信买麻袋还是够的。

    他心里骂了一声:“干他老姆的,我还以为是任命的消息呢,原来又是敲竹杠的。”

    大脚:“张公安,我们认识又不是一两天了,在我李大脚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说什么?”

    今夜张公安登门会有什么事呢?他有好几年没来野猪坳乡村了。

    他一听就知道是麻雀打来的电话。

    大脚:“那还用说,该抓就抓呗,他要做什么对不起群众的事,我会和他脱离母子关系,亲手送他去坐牢的。”

    “什么好消息,快说嘛!”

    大脚:“唉,穷的还是多。”

    大脚听了他的话,心里放了放。

    李大脚总是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电视上正在播焦点访谈,说一个贪官贪污了几百万的事。她心里觉得,这年月怎么啦,那么多贪官,老也抓不完,想当年,他王长水贪污了两石谷子就被判了三年,现在,那些村干部一顿饭也不止吃掉一石谷呀。她有些迷惘,有些愤怒。

    她有点担心。

    电话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喂,怎么听不出我来了,镇长呀,我想死你了。”

    张公安拍了一下巴掌:“好,好极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是让他不快的一天。

    大脚跑到上官火那里,提醒他,要加固河堤。上官火说,上面早就发了防洪抗洪的通知了,可村里穷得很,连买麻袋的钱都没有,上面拨的防洪款又没到位。

    他心里有气,压低了声音说:“你这小骚货,让你不要往我办公室和家里打电话,你怎么忘了!”

    他又有了一些烦恼。

    张公安也是奔五十的人了,他还没有退休。他在镇派出所干了许多年,后来,照顾他调到县刑警大队当了侦察员。本来他应该当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因为他这个人直,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官是当不了的,一直是个普通警察。

    “好吧。”

    “别废话,快放电话吧!”

    突然,张公安腰上的对讲机叫了。

    大脚在家里无心地看着电视。

    “怎么是我的?”

    当人们把那具女尸从浑黄的水中捞起来时,有人说,这不是镇上“丽丽发廊”里的麻雀么?这个漂亮的四川妹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小水笑了笑:“别瞎扯。”

    张公安撩起便服拿出对讲机时,大脚看到了他腰间插在皮带上的那支“五四”手枪。

    第二天早上,她才知道二狗的店被连锅端了,店里的人全被抓了。据说,还抓了两个嫖妓的司机和镇里的一个干部。

    “出了什么事?”

    要是儿子真的当了千夫指万人唾的贪官,她会怎样呢?

    张公安没等大脚反应过来,就出了她的家门,消失在春天暗香浮动的夜色之中。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吠声和摩托车启动的声音。

    小水心里很不是滋味,和他开玩笑的是镇里的副书记,住在他楼上,听说这人和他在争镇里的书记当。他想了想,在当书记之前,有些事情要收敛一些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他的脸上堆起了乌云。

    李大脚一上车,看到了刚从派出所放出来的李火木。关了他半个月,他老多了,眼睛也陷进去了,胡子长出了一大截。脸色不好看,苍白中有点黄。

    大脚怔在那里。

    大脚:“说吧。”

    “你别乱说,下班后在鸿运酒楼见。”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人家想你嘛,打电话也不犯法嘛。”

    在野猪坳乡村加固河堤的时候,在野猪溪的下游,也即是镇上的那段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具女尸犹如充了气的皮球,挂在河边的树杈上。

    大脚知道他说谁,但她没有说什么,关都关了,就是有再大的错也了了。再说,他受了这十五天的苦,心里的气没处泄,说就说了,也损不了她李大脚一根毫毛。她是不赞同抓他去关的,事后,她还数落了那上官火一顿,说本村本土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杀他一只猪就算了,何必要让派出所来抓人呢。上官火还挺有道理地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都讲法,不抓他也是违法。”大脚听了也对,就没再说什么。

    “喂,我是老张,好,好,我马上赶过来。”张公安神情严肃地说。

    “哈哈哈。”那人进了办公室。

    哦,是张公安的声音。多少年了,她还记得张公安的声音。因为张公安的声音较特别,是那种公鸭嗓。

敏把她送上了车。

    大脚把张公安请进了屋。

    接着,电话铃又响了。

    他拿起了电话。

    李大脚没想到她办的竹编厂那么快就倒了。刚开始时,生意还是蛮不错的,给村里创了不少收入,而且,野猪坳乡村的群众因为编竹篮也增加了不少收入。就在人们刚尝到改革开放的甜头时,竹编厂倒了。货销不出去是

    “这就好,这就好。”张公安说,他点了一根烟,他抽的是一块来钱一包的“乘风”烟。

    “喂,请问哪里?”他拿起了电话,一听是县里组织部黄副部长打来的电话,马上就来了精神,“黄部长,你好你好,什么时候下来一趟呀,我们这里的水鱼是有名的。哦——哦——我知道了,好的,好的,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大脚心里一紧,乡里乡亲的,她心里也不好受。她想和他打招呼,可看他头歪到窗外面去了,知道他心里有气,也就打消了和他打招呼的念头。

    “不是你的是谁的,这么久以来都是你包着我的,我吃了豹子胆敢和别人搞么!”

    麻袋很快就买回来了,上官火召集了村里的劳力上河堤那边去固堤了。他们把沙子装进麻袋里,然后在河堤上加固。因为村里的年轻人大部分到特区打工了,加固河堤的进程是十分缓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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