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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治保主任去供销社的这段时间里，李大脚纳闷极了，粮食被盗和水靴有什么关系？
准确地说，就在冬天刚刚来临时，野猪坳乡村里又发生了一件新鲜事。这件新鲜事是这个年代即将过去的一个注脚。
保管王长水脸色很凄惶。
李大脚陷入了沉思。
大脚直扑生产队的仓库。
大脚心里一紧，她也有些明白了。
“那就等张公安来吧。”大脚无奈地说。
又问了支书几个问题。
口了：“不，不好了，粮食被盗了！”
支书就让小水去叫赤脚医生小王来给张公安弄腰。
大脚显然很生气：“怎么办，你这个保管是怎么当的，嗯？！”
大脚洗了脚，正想上床睡觉。
小王就给张公安揉呀捏呀的，弄得张公安挺舒服的。每次，张公安只要到野猪坳乡村里来办事，都要叫小王来给他捏拿一番。
大脚满头是汗：“我没空坐，支书，不好了，我们生产队出事了！”
她实在想不出谁会偷谷子。
他老泪纵横。
李大脚对他说：“唉，也难怪你，谁让我们这里穷呢，你安心去吧，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去吧，我们会去探你的。”
支书赶忙放下了报纸，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时，赤脚医生小王也来了。
她怎么就疏忽了这个问题呢？
他儿子要结婚，在野猪坳乡村里不算什么新鲜事，李大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的笑容还没有消失，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张公安“哎哟”一声：“大脚，算了算了，你不行，太痛了。”
她打开门，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儿子小水，他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坐在板凳上，样子狼狈不堪，衣服也破了。
“哦。”张公安笑眯眯地说，“到时要请我来喝喜酒哪！”
他站起来，迎了过去。
那仓库其实就是两间屋子。一间是放生产队的农具的，另一间是放粮食的。屋子外面锁住门的是一把大铜锁，大铜锁显然被撬开了，要撬开这把大铜锁绝非易事，而且屋子周围都有人家，那声响也会把人吵醒的呀，这个人撬锁肯定是极有经验的。装着两千斤谷子的屋子有三把锁，三把锁也被撬开了，丢在地上。谷子被盗了足足有两三百斤，谁能在一个晚上将这两三百斤的谷子弄走呢？
“你说什么？”大脚脸色变了。那两千斤谷子是明年春天度饥荒的谷子呀，是社员们的命根子呀！大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能不急么！
王长水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睛红了，突然身子一软，歪歪斜斜地瘫软了下去。他讷讷地说，粮食是我偷的。
李大脚给他说了情，等他儿子结完婚之后才抓他的，张公安让李大脚写了担保书才答应了她。
问题都很简单，所以他们回答起来也不费什么劲。他问的问题无外乎是村里和生产队的一些社会情况和个人情况。
那是个初冬之夜。
而在这两年斗争平静下来之后，渐渐地愈演愈烈了。
许多年以后，李大脚回忆起这件事时，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喜悦和感伤。
再问了保管王长水几个问题。
王长水后悔极了。
王长水是在一个月之后被张公安带走的，他因贪污偷盗罪被判入狱三年。
王长水脸憋得通红。
张公安在整个公社里都是赫赫有名的破案高手，乡村里一般的盗窃案对他而言是嘴边的饭粒，他一伸舌头就可以舔掉的，根本就不在话下。前些年砸烂公检法时，他挨了斗，也被打得半死，他的腰落下了伤，一到刮风下雨就痛。
王长水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大脚和支书以及治保主任去了现场。
大队干部们看大脚进来了，也都争着和她打招呼。
他说，他不该盗生产队的粮食，他说他心术不正。
支书和治保主任当然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治保主任一个劲地猜测，一会儿怀疑张三，说他平常喜欢几个人偷偷地在山上聚赌，被他抓过好几次，会不会是他偷的呢？一会儿他又怀疑李四，说李四这个人老爱喝酒，把家都喝穷了，说不定这家伙偷生产队的谷子去换酒喝咧；一会儿他又怀疑王五，说王五这个人欠人家很多债，说不定是他偷了谷子还债……治保主任的叨叨不休让大脚心烦：“你又没证据，怎么知道是人家偷的！话不能乱说，这不是小事，这要坐牢的，三百多斤谷子呀！”治保主任小声了：“证据等张公安来了一查就查出来了。”
她看着王长水，心里有点儿可怜这个老实人。
王长水走了，李大脚的心痛极了。
王长水哭丧着脸。
大脚说完就上去给张公安捏腰。
将近四十的人了，大脚觉得自己的体力不如早几年了。
张公安笑笑：“李大脚，你的手劲再大，我也不敢劳烦你呀。”
张公安对大脚说：“我已知道是谁偷你们生产队的谷子了。”
李大脚着急了，
早些日子，她就听说王长水四处借钱，张罗儿子结婚的彩礼。
王长水说：“行，行！”
他根本就不想当这个保管，他自从年轻时误伤了上官猴子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做人，提心吊胆地做人。他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是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群众选了他，他没有办法拒绝，只好负起这个责任来。
说实在的，他是保管，所有的钥匙都在他的裤腰带上挂着，粮食丢了，他是要负责任的。王长水说：“大脚队长，你看怎么办？”
小王给张公安捏拿完之后，张公安就坐直了。他吩咐治保主任，“你去供销社调查一下，最近，谁在那里买了新的男士水靴。”
张公安笑眯眯地对大脚说：“大脚，你买男士水靴做什么？”
小水把妈领到厅堂里，给她拿了张椅子，让她坐。
王长水不知怎么回答李大脚。
她自己没有买，下田上田，她赤脚惯了，她穿不了那玩意，当初老应曾给她买过一双女式水靴，她穿了几天就烂脚趾缝，后来就没穿了，一直在家里放着，水靴里面不知发霉长毛没有。
他问了李大脚几个问题。
她叹了一口气，人总是要老的嘛，人的一生平平淡淡也好，轰轰烈烈也好，总是要老的嘛，这是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的。
大脚就把原委说了。
小水看到了母亲。
“不，不好了，粮食被盗了。”
很快地，治保主任回来了。
王长水说：“我那儿子就要结婚了。”
大脚来到了大队，大队里清静极了，那厅堂里，大队干部们在喝茶看报，一个个很悠闲的样子。小水也在那里人模狗样地翻看一张《福建日报》。
李大脚说：“张公安，我来你给拿拿吧，我的手劲还行。”
治保主任向张公安汇报：“这几日就大脚买过男士水靴。”
小水就骑上那辆胡来骑过的自行车飞奔而去。
况且，她现在还年轻，四十岁算什么老，就是到了五十岁，她也要顺顺当当地活下去。想到这里，她自个儿笑了。
“什么？余粮被盗？野猪坳乡村里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查，要追查！小水，你到公社派出所请张公安来破案，治保主任和我一起去看现场。”书记果断地说。
“我们生产队的余粮被盗了！”大脚说着，两只眼睛睁得老大。
他在仓前的地上捡起了一块泥巴，放进一个信封里，然后说：“好了，回大队部去吧。”
野猪坳乡村里遗留下来了结婚要彩礼的旧俗，哪怕是自由恋爱，也是要彩礼的。
水靴在那个时代是贵重的物品，野猪坳乡村里很少有人享用得起，而在前几天，李大脚看生产队的几个干部挺辛苦的，就买了几双，发给了他们。
因为昨夜下了一场雨，张公安的腰伤又犯了。但他一接到小水的报案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骑着自行车一路丁丁当当地来到了野猪坳乡村。
治保主任马上去了。
大脚看他无言以对，没好气地对他说：“你在这里看好现场，我去大队部报告一下情况。”
她想，这个偷谷子的人查出来了之后一定要送他去坐牢。这简直是开玩笑，拿生产队一百多号人的肚子去开玩笑，这性质太严重了，比旧社会的土匪恶霸还可恶！
从两百元到四百元，从四百元到六百元。这几百元在当时是个大数目呀。
她怎么没想到帮帮他呢。
问完问题之后，他就开始勘察现场。
大脚来不及想什么了，她的脑袋嗡的一声，觉得这事还真是麻烦了。她对王长水说：“还站着干什么？走哇，看看去。”
人不可能不老，要是不老的话，不成精了？
到了大队部的厅堂里，张公安说：“叫村里的赤脚医生小王给我弄弄腰吧，痛咧。”
大伙就簇拥着走起路来不是那么顺当的张公安去大队部。王长水突然说：“我回家一趟。”张公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脚下的防水鞋一眼，说：“不行，现在我们这几个人谁也不能走开。”王长水的脸色变了。
大脚也笑笑：“张公安，你说的哪里话，还是我来给你捏拿捏拿吧。”
她赶紧去开门。
张公安来到了生产队的仓库。
张公安问王长水：“王保管，最近家里有什么喜事哪？”
“一定，一定。”王长水毕恭毕敬地说。
这个秋天在瑟瑟的野风中悄悄地过去了。
] 在治保主任去供销社的这段时间里，李大脚纳闷极了，粮食被盗和水靴有什么关系？
准确地说，就在冬天刚刚来临时，野猪坳乡村里又发生了一件新鲜事。这件新鲜事是这个年代即将过去的一个注脚。
保管王长水脸色很凄惶。
李大脚陷入了沉思。
大脚直扑生产队的仓库。
大脚心里一紧，她也有些明白了。
“那就等张公安来吧。”大脚无奈地说。
又问了支书几个问题。
口了：“不，不好了，粮食被盗了！”
支书就让小水去叫赤脚医生小王来给张公安弄腰。
大脚显然很生气：“怎么办，你这个保管是怎么当的，嗯？！”
大脚洗了脚，正想上床睡觉。
小王就给张公安揉呀捏呀的，弄得张公安挺舒服的。每次，张公安只要到野猪坳乡村里来办事，都要叫小王来给他捏拿一番。
大脚满头是汗：“我没空坐，支书，不好了，我们生产队出事了！”
她实在想不出谁会偷谷子。
他老泪纵横。
李大脚对他说：“唉，也难怪你，谁让我们这里穷呢，你安心去吧，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去吧，我们会去探你的。”
支书赶忙放下了报纸，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时，赤脚医生小王也来了。
她怎么就疏忽了这个问题呢？
他儿子要结婚，在野猪坳乡村里不算什么新鲜事，李大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的笑容还没有消失，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张公安“哎哟”一声：“大脚，算了算了，你不行，太痛了。”
她打开门，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儿子小水，他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坐在板凳上，样子狼狈不堪，衣服也破了。
“哦。”张公安笑眯眯地说，“到时要请我来喝喜酒哪！”
他站起来，迎了过去。
那仓库其实就是两间屋子。一间是放生产队的农具的，另一间是放粮食的。屋子外面锁住门的是一把大铜锁，大铜锁显然被撬开了，要撬开这把大铜锁绝非易事，而且屋子周围都有人家，那声响也会把人吵醒的呀，这个人撬锁肯定是极有经验的。装着两千斤谷子的屋子有三把锁，三把锁也被撬开了，丢在地上。谷子被盗了足足有两三百斤，谁能在一个晚上将这两三百斤的谷子弄走呢？
“你说什么？”大脚脸色变了。那两千斤谷子是明年春天度饥荒的谷子呀，是社员们的命根子呀！大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能不急么！
王长水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睛红了，突然身子一软，歪歪斜斜地瘫软了下去。他讷讷地说，粮食是我偷的。
李大脚给他说了情，等他儿子结完婚之后才抓他的，张公安让李大脚写了担保书才答应了她。
问题都很简单，所以他们回答起来也不费什么劲。他问的问题无外乎是村里和生产队的一些社会情况和个人情况。
那是个初冬之夜。
而在这两年斗争平静下来之后，渐渐地愈演愈烈了。
许多年以后，李大脚回忆起这件事时，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喜悦和感伤。
再问了保管王长水几个问题。
王长水后悔极了。
王长水是在一个月之后被张公安带走的，他因贪污偷盗罪被判入狱三年。
王长水脸憋得通红。
张公安在整个公社里都是赫赫有名的破案高手，乡村里一般的盗窃案对他而言是嘴边的饭粒，他一伸舌头就可以舔掉的，根本就不在话下。前些年砸烂公检法时，他挨了斗，也被打得半死，他的腰落下了伤，一到刮风下雨就痛。
王长水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大脚和支书以及治保主任去了现场。
大队干部们看大脚进来了，也都争着和她打招呼。
他说，他不该盗生产队的粮食，他说他心术不正。
支书和治保主任当然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治保主任一个劲地猜测，一会儿怀疑张三，说他平常喜欢几个人偷偷地在山上聚赌，被他抓过好几次，会不会是他偷的呢？一会儿他又怀疑李四，说李四这个人老爱喝酒，把家都喝穷了，说不定这家伙偷生产队的谷子去换酒喝咧；一会儿他又怀疑王五，说王五这个人欠人家很多债，说不定是他偷了谷子还债……治保主任的叨叨不休让大脚心烦：“你又没证据，怎么知道是人家偷的！话不能乱说，这不是小事，这要坐牢的，三百多斤谷子呀！”治保主任小声了：“证据等张公安来了一查就查出来了。”
她看着王长水，心里有点儿可怜这个老实人。
王长水走了，李大脚的心痛极了。
王长水哭丧着脸。
大脚说完就上去给张公安捏腰。
将近四十的人了，大脚觉得自己的体力不如早几年了。
张公安笑笑：“李大脚，你的手劲再大，我也不敢劳烦你呀。”
张公安对大脚说：“我已知道是谁偷你们生产队的谷子了。”
李大脚着急了，
早些日子，她就听说王长水四处借钱，张罗儿子结婚的彩礼。
王长水说：“行，行！”
他根本就不想当这个保管，他自从年轻时误伤了上官猴子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做人，提心吊胆地做人。他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是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群众选了他，他没有办法拒绝，只好负起这个责任来。
说实在的，他是保管，所有的钥匙都在他的裤腰带上挂着，粮食丢了，他是要负责任的。王长水说：“大脚队长，你看怎么办？”
小王给张公安捏拿完之后，张公安就坐直了。他吩咐治保主任，“你去供销社调查一下，最近，谁在那里买了新的男士水靴。”
张公安笑眯眯地对大脚说：“大脚，你买男士水靴做什么？”
小水把妈领到厅堂里，给她拿了张椅子，让她坐。
王长水不知怎么回答李大脚。
她自己没有买，下田上田，她赤脚惯了，她穿不了那玩意，当初老应曾给她买过一双女式水靴，她穿了几天就烂脚趾缝，后来就没穿了，一直在家里放着，水靴里面不知发霉长毛没有。
他问了李大脚几个问题。
她叹了一口气，人总是要老的嘛，人的一生平平淡淡也好，轰轰烈烈也好，总是要老的嘛，这是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的。
大脚就把原委说了。
小水看到了母亲。
“不，不好了，粮食被盗了。”
很快地，治保主任回来了。
王长水说：“我那儿子就要结婚了。”
大脚来到了大队，大队里清静极了，那厅堂里，大队干部们在喝茶看报，一个个很悠闲的样子。小水也在那里人模狗样地翻看一张《福建日报》。
李大脚说：“张公安，我来你给拿拿吧，我的手劲还行。”
治保主任向张公安汇报：“这几日就大脚买过男士水靴。”
小水就骑上那辆胡来骑过的自行车飞奔而去。
况且，她现在还年轻，四十岁算什么老，就是到了五十岁，她也要顺顺当当地活下去。想到这里，她自个儿笑了。
“什么？余粮被盗？野猪坳乡村里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查，要追查！小水，你到公社派出所请张公安来破案，治保主任和我一起去看现场。”书记果断地说。
“我们生产队的余粮被盗了！”大脚说着，两只眼睛睁得老大。
他在仓前的地上捡起了一块泥巴，放进一个信封里，然后说：“好了，回大队部去吧。”
野猪坳乡村里遗留下来了结婚要彩礼的旧俗，哪怕是自由恋爱，也是要彩礼的。
水靴在那个时代是贵重的物品，野猪坳乡村里很少有人享用得起，而在前几天，李大脚看生产队的几个干部挺辛苦的，就买了几双，发给了他们。
因为昨夜下了一场雨，张公安的腰伤又犯了。但他一接到小水的报案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骑着自行车一路丁丁当当地来到了野猪坳乡村。
治保主任马上去了。
大脚看他无言以对，没好气地对他说：“你在这里看好现场，我去大队部报告一下情况。”
她想，这个偷谷子的人查出来了之后一定要送他去坐牢。这简直是开玩笑，拿生产队一百多号人的肚子去开玩笑，这性质太严重了，比旧社会的土匪恶霸还可恶！
从两百元到四百元，从四百元到六百元。这几百元在当时是个大数目呀。
她怎么没想到帮帮他呢。
问完问题之后，他就开始勘察现场。
大脚来不及想什么了，她的脑袋嗡的一声，觉得这事还真是麻烦了。她对王长水说：“还站着干什么？走哇，看看去。”
人不可能不老，要是不老的话，不成精了？
到了大队部的厅堂里，张公安说：“叫村里的赤脚医生小王给我弄弄腰吧，痛咧。”
大伙就簇拥着走起路来不是那么顺当的张公安去大队部。王长水突然说：“我回家一趟。”张公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脚下的防水鞋一眼，说：“不行，现在我们这几个人谁也不能走开。”王长水的脸色变了。
大脚也笑笑：“张公安，你说的哪里话，还是我来给你捏拿捏拿吧。”
她赶紧去开门。
张公安来到了生产队的仓库。
张公安问王长水：“王保管，最近家里有什么喜事哪？”
“一定，一定。”王长水毕恭毕敬地说。
这个秋天在瑟瑟的野风中悄悄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