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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了绑着的小鸡。

    破天荒的,第一次瘦长鬼影没有在天亮之前回到密林里。

    “那里好像有人!快去看看。”

    并没有注意到,小野花的下面,还有一片黑影。

    她路过了窗台上的小野花。

    耀眼的阳光下,这座寂静的怪谈,打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但是因为太久远了,郁箐偶尔掏出来想一想,又很快地忘在了脑后。

    无数个未接电话、若干消息和短信,来自相熟的店老板、表哥、八百年不联系的亲戚……甚至还有警察。手机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无数消息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

    今天早上看雨的时候,郁箐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但是她不仅不害怕,还试着悄悄往他的方向挪了一步!

    三万一、三万二……

    那座怪谈里,瘦长鬼影正在和一只鸡僵持着。

    然而,赶走这只小小入侵者的时间到了,黑暗里的鬼影却迟迟没有动弹。

    她走过去,黑影就慢吞吞地跟上了她。

    但是他听到过郁箐自言自语:什么要是能够在天花板上装电灯泡、电风扇就好了。

    他丢掉了郁箐那占地方的小床、床头柜,唯一没有丢掉的就是摆在窗台上的花。

    虽然这里找不到香,燃烧的树枝也可以暂时代替嘛。

    瘦长鬼不得不牵着那只鸡,挂在树边上让鸡吃虫子,他吃怨灵的时候,鸡就在他旁边咯咯哒地吃虫子。

    ……

    很快,天亮了。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小红帽的隔壁住着狼外婆。

    死人只需要一张讣告昭告天下就永远没有烦恼。而活人失踪十五天要被列为失踪人口的,还被反复盘问事情的起因经过。房东会发消息求你别死,亲戚会发消息打听消息,一个个解释过去,还要反复重复:

    笔也是一根快秃了的铅笔。

    随着时间的推移,郁箐占的地方越来越多,她昨天还搬回来了一个床头柜,再待下去整个18层他只能睡在天花板上了。

    夜晚真是漫长。

    等到夜半三更推开房门回到出租屋,十五天没有关窗的结果就是——家里没收的衣服全都湿光光,地上还进水了。

    小红帽每天去主动敲门,狼外婆不仅不会给她开门,还会龇牙咧嘴地把她丢出去。

    第十五天。

    她沿着那条小路往外走,世界不再寂静,渐渐地传来了小鸟的鸣叫声。

    要是换个人可能在如此明显的拒绝和警告信号下,对危险的邻居敬而远之。

    夜里回家的时候,瘦长鬼影发现郁箐抱着一个非常可疑的本子在火堆边写计划。

    ……

    郁箐完全无视了墙上的警告,继续殷勤地帮他给花换水,在他的墙角边放上一碗蛋花汤。

    哦,鸡要怎么养来着。

    ……

    郁箐醒了。

    郁箐以为自己可能会被困在这座怪谈里一辈子。

    郁箐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怪谈。

    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

    除了每天会被修改掉的日期,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好像很不错。

    密林的黑暗深处,一直站着一只瘦长鬼影。

    “对对对,我没死,我真的没死。”

    只是她睡着后,以为自己还在那座怪谈里,下意识地想:

    她好像短暂地躲进了童话故事里,成为了童话里的小红帽,每天只要牵着小鸡出去采蘑菇就可以了。

    这座怪谈里没有凶残的吃人魔,只有假装吃人的鬼邻居。

    他目送着她被簇拥着、消失在了那条通往活人世界的道路上。

    一开始郁箐多少有点怕他的,每天他回来的时候,她都会紧张兮兮地躲在门后面。但是两三天后,这种谨小慎微就很快消失了。

    青蓝色的晦暗天空渐渐地变得清澈明亮。

    黑影慢吞吞地跟着她。

    ……

    “什么,某女子送外卖失踪十五天,现已身亡?不不不,这是假新闻!”

    瘦长鬼影隐约有种感觉:郁箐好像在和他套近乎。

    不远处传来了呜呜的鸣笛声,停在不远处的警车立马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活人世界的一切纷纷扰扰地朝着她袭来,快速地卷着她、推着她往前走。

    几个月那个巨大的打击,让郁箐的生活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就好像是一朵淋了沉甸甸大雨的蘑菇,脑袋渐渐支撑不住垂了下去。住在怪谈里的这段时间,她沉重的蘑菇脑袋好像晒干了一点点。

    鬼邻居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晚?

    郁箐打算下楼摘一些蘑菇。

    是的,因为最近连绵不断的雨,郁箐在这座怪谈里的种田计划被搁置了。她最近在一心一意地研究自己的隔壁,甚至开始写了一个《速成鬼邻居攻略计划》。

    瘦长鬼影的活动轨迹就是三点一线,密林、18栋、楼下,他必须趁着鬼月的这段时间吃更多的怨灵、壮大自己,而消化那些怨灵需要更长时间的睡眠。

    但是郁箐以前听奶奶说,认识一个人不要看他的表面,要看他实际做了什么。

    套近乎仅仅是第一步,紧接着是慢慢地开始搭话,先问问天气这种好入手的话题;一周后就可以尝试着邀请他到她家来吃饭;一个月后邀请他一起去散步、摘蘑菇和小野花;目标是年底的时候,可以和鬼邻居一起跨年!

    一开始的战战兢兢过后,郁箐发现他还有点……怪可爱的。

    他知道郁箐还挺宝贝这只鸡的,刮风下雨的时候,就算是爬18层楼都要把鸡栓好。

    但是她并不知道,等到她一睡着,旁边的那一滩鬼影立马变成了一个人形,伸出了脑袋凑过来看。

    瘦长鬼影阴沉地想:那他睡哪里?

    房东:我报警了,我真的报警了,你不要想不开啊!

    活人是很麻烦的。

    郁箐匆匆地收衣服、关窗,已经凌晨三点了。

    不用等郁箐死了变成怨灵缠着他了,她还活着就开始计划烦他五十年了。

    是的,郁箐忘记带走她的家属了。

    本子长得很奇怪,大概是她又从哪个旮旯角落里捡到的——看上去像是某种被活人叫做笔仙的怨灵留下的本子。

    瘦长鬼影缓缓地合上了郁箐的小本本。

    也许时间一长,郁箐会开始想念活人世界里的五彩缤纷:发达的网络、丰富的娱乐、便利的生活……但才过去十来天,时间尚短。现在又是温暖的夏季,还没有经历严寒的冬天,所以这一切都美好得刚刚好。

    ……

    他有一次听见她说梦话:蛋、蛋、下蛋。

    瘦长鬼影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当中去了。

    死寂的世界在她身后慢慢地褪色,活人世界的色彩蜂拥而来。

    她路过了大厅里的沼泽。

    ……

    郁箐想着毒蘑菇和可食用蘑菇的区别,走到了小路的尽头。

    ——要是这里有电、可以从外面采购东西就好了,她就可以试试看烧纸钱、烧别墅了。

    就像是爱丽丝掉进了兔子洞,回到忙碌的现实中的郁箐,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太逼真的梦。

    但是小动物天生就知道亲近对自己好的人。他们会锲而不舍地叼过来坚果、花朵,热情放在你家门口。

    今天早上终于不下雨了!

    这座怪谈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冒出来了许多许多的蘑菇。虽然绿色的雨很是可疑,但生长出来的蘑菇口感都非常好,拿来炖鸡非常香。

    郁箐打算明天试试看往上面插上三根香,是不是这样鬼邻居就可以吃了?

    等到喂完了鸡,瘦长鬼影回到了18楼。

    但是因为今天没有人换水,小野花已经开始枯萎了。

    郁箐想要通过搞卫生、送花等等小事入手,一步步地接近自己的鬼邻居。

    对了,明天要给他送蘑菇汤来着。

    活人的呼吸声一旦消失,整个世界就像是突然按下了静音键——死亡本该如此,枯萎,寂静,过去那么多年瘦长鬼影都在这种死寂当中度过,才听了几天的呼吸声,不可能改变这长年累月的习惯。

    郁箐一听到脚步声就立马熄灭了火堆,鬼鬼祟祟地藏起了小本本。

    第十四天,郁箐送给鬼邻居的鸡蛋又被恶狠狠地拒绝了。

    偶尔郁箐也会担心,冬天到了要怎么度过呢?临川市下雪的时候非常冷,这座怪谈似乎比外面的气温要低得多,就算有御寒的衣物,也没有足够供应她一整个冬天的柴可以烧。

    是的,郁箐觉得自己出不去了,这座怪谈里就剩下她和鬼邻居作伴了。这还仅仅是第一年的计划,后面还有只写了个标题没有继续填充的第二年到第五十年计划。

    她倒在床上就睡下了,模模糊糊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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